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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了,说话间仿佛回到了青春年少的大好时光,游淼仍是那脸没皮的模样,喝了几杯酒,又敲杯拍碗地学自己老爹,学了个活灵活现给与席者看,逗得所有人大笑。 “我们家那螃蟹。”游淼道:“有这么大,入秋了叫我小舅派几个人,八百里地加急送来,招待你们顿好的。” “也够难为你了。”秦少男说。 游淼说:“没啥,跟你整治个花园似的,慢慢地就起来啦。”虽是这么说,但个中艰辛,也只有他才知道,司马璜又插口道:“早知这般好玩,哥几个也去小小地弄个园子。” 游淼笑道:“我的不就是你们的么?种桑的山头给你,沈园后头的菜地给李延,来来来,咱们把字据写了。” “好好好!”平奚马上道:“笔墨来笔墨来!” 游淼笑着在纸上画了个地图,标上田地范围,说:“要哪随便挑!” 数人当即一拥而上,平奚说:“平*就给咱哥们打理着。” 李延一手搭着游淼,将那地图连着沈园以及后头的一块用毛笔一圈,说:“这块是咱家的啦,淼子,你可得记好了。” 游淼笑着说:“行,你要有空来,常常住着,这园子就是你的啦!” 数人一拥而上,把游淼的山庄给瓜分了,游淼又要了一叠纸分给这帮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写了地契。紧接着公子哥儿们便兴高采烈地讨论,要如何种田,挽着裤腿衣袖去插秧,都当做新奇活儿似的。俨然都将江波山庄当作了自己的,又说好待殿试完了,大家便浩浩荡荡出行,跟着游淼下江南去,到他家吃住几月。 游淼全部一口应承,又告诉他们山庄里有什么好玩的,自离京之后,三年里头一次喝得烂醉,喝到最后,纨绔们帽子也扔了,鞋子也脱了,歪来歪去,倒成一团,疯疯癫癫的。 李延玩得兴起,还在桌子底下装*。院里全是如今天启朝上官宦之家的贵公子们,不知道的还以为都疯了。 玩了半夜,二更时,也都折腾累了,各自的家丁过来,把公子们抱上车去,游淼醉醺醺,靠在李延身上,拿着一叠银票,扬来扬去。 “拿了钱再走!少爷打赏你们的——”游淼醉醺醺,嚷嚷道,把二百两一张的银票分了,李治烽拿着的茶叶一直没用上。 “走走。”李延道:“我送你回去,犬戎奴,你到前面给小爷赶一次车。” 李治烽没有说什么,坐上车夫位去,李延抱着游淼上车,坐游淼的车。丞相府的马车则不紧不慢,跟在后面。 入夜,京城内静谧无比,只有这两辆马车。沿途巡逻兵士过来拦。 “宵禁了!哪来的人?” 后面那车的管家过来出示腰牌,士兵们便纷纷鞠躬,让出道路。 车里摇摇晃晃,挂着盏琉璃灯,五光十色的灯光在车里转来转去,映在游淼的脸上,李延道:“喝高了?平日里没见你醉过。” 游淼呻吟出声,靠在李延怀里,斜斜歪着,李延手掌一拍他的脸,说:“装,再给我装。” 游淼吃痛,只得起身,笑吟吟地看着他,随着马车行进倒来倒去,李延一手捏着他下巴,说:“想什么呐你,被赵超揍了?知道哥哥的好了?” 游淼神色黯淡了些,李延道:“早知你是这德行,心里藏着事,从来不说。” 游淼道:“我错了,错了行了吧!” 李延这才笑了起来,哼哼几句,把腿搁在对面的座椅上,说:“来按按肩膀。” 游淼帮李延按了几下肩膀,说:“这茶给你的。” 李延说:“来点茶,醒醒酒。” 游淼便道:“李治烽,在桥上停着,我说会话。” 马车停在桥中央,两侧挂满大红灯笼,游淼把车帘揭开,晚春夜风一吹,舒服了不少,酒气散了,便在车里升起炉子,与李延喝茶。 李延:“你给我个准话,再跑赵超那头去,便是什么?” 游淼乐道:“我不和他好了。” 游淼单手捏着杯,随手递给李延一杯茶,看也不看他,说:“我算是看明白他了。” 李延说:“你看明白了就好,我知道你这人,心里鬼主意多得很,哥几个罩着你,你那天要把哥给卖了,你别怪我下狠手了。” 游淼笑道:“可不敢,先生让我上京来考个功名,我考完还想回家来着,不如你给我找个外放的官儿,依旧让我回流州去罢。” 李延啐道:“没出息的!你这辈子就这么过了么?” 游淼哭笑不得道:“那你让我干嘛?” 李延说:“我听我爹说过孙舆这人,你等七月初一到了去会考就是,考完了我自然给你打点。” 游淼道:“然后呢?” 李延:“然后你就跟着我,见陛下去。” 游淼说:“你也考?” 93、卷三 满江红 (五)下 李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当然考。” 游淼点了点头,李延又道:“你听我的就成了,这几个月里,在京城得低调,少惹事,让你来你就来,进我家从后门走。” 游淼笑着说:“行。” 李延陷入沉思之中,游淼道:“想啥呢。” 李延看看游淼,把手里杯子放回去,说:“你不知道,京城里事儿多,一个不提防,身家都得搭进去,你得步步为营,千万别在这给我惹事。” 游淼不太明白,缓缓点头,李延道:“本来想让你在家里多呆几年,既然现在来了,那就来罢。别想着出风头,懂不?” 说着用食指点点游淼额头,游淼一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儿。” 李延看了游淼一会,说:“听我的,管保你有好日子过,旁的人无论许你什么,你都别听进去。” 游淼说:“行,我听了都来给你说,这总成了罢。” 李延意味深长地看着游淼,眉毛一动,嘲弄道:“要真这么说倒省事了,谁不知道你心底藏着点什么鸡零狗碎的小东西。” 游淼心头一凛,砰砰直跳。 “不就是赵超那事儿么?”游淼道:“李治烽都把他给揍了,你还想怎样?” 李延道:“赵超那档子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以后的日子,走着瞧罢,回家抱媳妇去了,犬戎奴,照顾好你小主人,我走了!” 李延下车去,回了自己马车上,两辆马车分开,各自回去。 游淼从赴宴回来便一直在想,止不住地想,李延似乎变得更厉害了,也知道刚才的醉酒是装出来的。他也在装,大家都在装。马车上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是警告他别再和赵超混一起么? 不,李延现在应当已确信自己和赵超翻脸了,否则他就不会让马车停下,对自己说那些话。以李延的脾气,一旦认为自己投向赵超,表面上当然还是笑呵呵的,背地里估计就暗算他了。 所以目前来说,一切顺利。 马车停在太学宿舍后院,游淼下车时叹了口气,朝李治烽说:“都是逢场做戏。” “我知道。”李治烽说。 游淼回房整理东西,抖出那张地图,看到山庄被分来分去,跟狗啃似地就说不出地恶心,随手把纸撕了扔掉。 成天和这么一堆人打交道,游淼还是宁愿回家种田去,孙舆也说过官场虚伪,现在游淼算是切身体会了。 李治烽关上门,拿着一片碎纸在灯下低头看,游淼说:“那块给你了。” 李治烽说:“山庄我不要,要你就行。” 游淼复又笑了起来,裹着被子朝一旁让了让,李治烽便上来抱着游淼,熄了灯,两人搂着睡了。 那天起游淼便定了定神,留在太学内读书,国子监藏书阁是他打小见过书籍最多的地方,天文术数,诸子百家,书本直是汗牛充栋,穷毕生之力都无法读完。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游淼见书生们所穿白袍好看,便也去照着做了几套,每日便进书阁去读书。傍晚时则和举子们在夕阳西下的大院里踢毽子,偶尔不想读书了,便将书本一扔,与李治烽出去逛逛京城,买点吃的玩的,日子过得自由自在。 连着三年呆在山庄里,久不去城里,日子过得素了,一回到京师,便又渐渐生出对这荣华世界的眷恋来。 赵超一直没有来寻他,想是为避人耳目,游淼也不知他有什么计划,六月底时,李延又设了次宴,这次却是在听雨楼内。 游淼早早的便到了,于门口等候李延,李延下了马车后嘱咐他跟在自己身边,若无事则一句话不要说,尽量避免惹眼。 游淼不知其意,便乖乖跟着李延朝听雨楼内走。只见外头又来了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虽身穿褐色长袍,却掩不住一身贵胄之气。公子哥们都称他“赵少爷”,游淼便明白了——这是太子。 太子名唤赵擢,只是过来找李延玩乐的,却也注意到游淼了,时不时问几句,游淼便不现表情地点头,一晚上听了曲儿,未说过什么话。 席间又有几人在聊南方的事,秦少男开了个头,说:“听说长江洪汛比往年猛,也不知扬州那地怎么样了。” 游淼马上就上了心,小声问:“怎么说?江南淹水了吗?” 江南江北年年淹水,游淼还记得小时候有一年,整个沛县都被水淹了,直浸到茶马古道上来,幸而碧雨山庄地势高,没被水淹过。而江波山庄虽有一部分低地,又在江边,但地方也好,乃是在坡上,除非整个扬州有一半被洪水淹没,否则水位也不会涨到沈园来。 游淼本抱着随口问问的心态,刚出口却被李延瞪了,便知道不说。 太子与众人推杯换盏,游淼已尽量藏着,不让太子注意到他,心下却有略有不解,直到一次酒过时,太子笑吟吟地以折扇点了点他,说:“游淼?” 李延道:“子谦?少爷叫你呢。” 游淼嗯了声,太子道:“给他斟酒,喝了罢。” 游淼便把酒喝了,点了点头,李延一手搭着游淼的肩,朝他道:“怎么愁眉苦脸的,还慢待了你不成?” 游淼心神领略,李延并非是真要藏着他,否则也不会让他来,却是想在太子面前给他营造个形象……不爱说话,为人刻板的形象? 游淼便笑笑不说话,太子又笑道:“罢了,不需勉强他,随意就成。” 李延便放下杯,轻轻拍了拍游淼的手,游淼知道他的意思是做得好。 当夜太子回宫去,李延已成婚家有妻子,便也不留宿,出来朝游淼说:“回去收拾收拾,过几日应考别丢我的人。” 游淼一不留神那痞子气又露了出来,反唇相讥道:“废话,我能丢你的人么?你文章不定还没我做的好呢。” 李延:“你这欠收拾的!” 李延要跳下来揍他,游淼却笑着躲了,一闪身上了秦少男的车,马车本要开,却停住了。李延看了一会,知道游淼要问发大水的事,便上车回府。 游淼问过秦少男,秦少男之父乃是工部尚书,也是父亲下朝时听回来的,游淼问过以后要再去问李延,李延却已走了,只得心事重重地回家去。 94、卷三 满江红 (六)上 今日李治烽没跟着,一来是犬戎人惹眼怕被太子见着了,二来李延勒令他不去,李治烽便在院里坐着。夏夜萤火虫飞来飞去,举子们在院里喝酸梅堂闲话,游淼回来便道:“李治烽。” 李治烽正与张文翰,郑永三人廊前喝茶,见游淼回来了,便起身去洗毛巾。 游淼却跟着他进去,说:“我今天听说江南发大水了。” 李治烽微微蹙眉,说:“扬州浸了么?” 游淼忧心道:“不知道,怎么办?” 游淼换下闷着汗的锦袍,穿了身薄纱书生袍出去,李治烽拿着毛巾过来给他擦脸,说:“江波山庄也会被浸?” 张文翰在一旁听了,问:“洪水了?” 游淼点了点头,眉毛紧拧,郑永道:“洪汛来得快,退得快,倒是不担心,就怕涝灾。” 李治烽说:“要么我今天就回去看看?” 张文翰道:“发大水的话倒是不用怕,我爹娘在山庄里种了几十年的地,没见水淹进来过的,顶多淹到安陆,郭庄都不会有事。” 游淼放了心,点头道:“那就好,别的地方呢?” 张文翰道:“江城府临着江,难说,碧雨山庄在茶马古道上头,也不会有事,下雨不?我是怕涝,雨下个没完,影响收成。” 游淼也说不清楚,郑永理解地点头道:“看天吃饭,庄稼人不容易。” 游淼看了李治烽一眼,恰好李治烽也在看他,游淼说:“我就担心咱们那水车,当初黄师说过,能扛得住一次大水,水车才算做成了。” 李治烽想了想,说:“我再去打听打听。” “你上哪打听?”游淼道:“这事现在就六部知道,我听秦少男说明天早朝才提这事呢。” 张文翰道:“少爷,你别担心,乔舅爷是个能手,有什么事,肯定得遣人上来报信。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