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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才慢慢开口道:“罢了。既然太子这样护着他,本宫若再不容情,太子还不得恨死我这个当娘的了。” 她揭开手里的瓷盅,轻轻吹了两下,把漂在上面的浮姜吹到一边,细细抿了一口,才道:“改罚阮云卿五十刑仗,其余人也都递减一等。郑长春罚傣一载,到杂役房服三个月杂役,总管之职也不必裁撤了。” 她说得慢条斯理,语间还有些好不容易才肯开恩减轻刑罚的不甘,听得在场众人再也无话可说,就连宋辚都被堵得张口结舌。 今日已经是撕破脸了,若再闹下去,自己也很难讨到什么好处。真要激怒了魏皇后,别说阮云卿,就连自己都没什么好果子吃。宋辚几番考量,终究觉得也只能如此了。 费了这么一番力气,还是要让阮云卿挨五十刑仗,宋辚恨得双拳紧握,额角的青筋直冒。 魏皇后冷笑一声,宋辚再怎么厉害,只要他还叫自己一声母亲,就休想在她这里讨了便宜。 抬手轻轻一挥,“还不行刑!” 刚刚那两个行刑太监忙又闯上前来,斜眼看了看宋辚的脸色,又吓得打了个机灵,两人哆里哆嗦的伸手手来,也不敢再当着宋辚的面去拉他,只好朝阮云卿喝道:“走吧!” 阮云卿跟着行刑太监出来,平喜早就在寝殿外候了多时,屋里不时有小太监传话出来,屋中情形他早已知道得一清二楚。 一见行刑太监们出来,平喜忙跑上前去,他左右瞧了瞧,拿身子挡着,把两个红布包袱分别塞到二人手里。 平喜堆笑道:“两位哥哥手下留情,我这兄弟平日里就憨得很,得罪了皇后娘娘,罚他也是应该的。可两位哥哥也瞧见了,他年纪还小,身量都没长开,这五十棍子下去,命就悬了。我没什么孝敬的,这是一千两银子,哥哥们一人五百,也不用哥哥留什么情面,只要给我这兄弟留条命就成了。” 行刑太监假意推拒,“这是做什么?我们吃官家俸禄,还缺你这点银子不成?” 他们嘴里说着,银子却已经揣进了兜里,平喜放下心来,忙道:“哥哥们说的是,这点钱不值什么,哥哥们辛苦一场,不过是打杯薄酒,挡挡风寒罢了。” 此处人多眼杂,几人也不便多说,行刑太监接了银子,脸上就多了些笑纹,二人推着阮云卿下了台阶,让他在天井中重新趴好,举起手中的水火无情棍,噼噼啪啪地打在阮云卿身上。 第83章 呓语 杖刑过后,郑长春和几个小太监也依次领了罚。魏皇后说声“乏了”,让一众人等各自散了,她如何安抚照料宋轲,自不必细说。 宁白等人躬身出了寝殿,忙奔阮云卿而去。虽是打点了人情,可五十棍子下来,还是打得阮云卿皮开rou绽。 宁白赶忙上去查看,见只是外面伤得狠了,内里却没有伤了筋骨,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这些个掌刑太监,常年干这杀生害命的营生,心眼儿多数都让银子给糊死了,阴狠毒辣的居多。若是他们觉得你打点的银子数目太少,行刑时非但不会手下留情,还会故意找准一个地方下手,几棍子下去,骨断筋折都是轻的,因此落下残疾的也比比皆是。 阮云卿满身是汗,牙关紧咬。他尚未昏厥,一口气游丝一样浮在嗓子眼里,目光轻飘飘的,扫了众人一眼。 阮宝生的眼泪都掉下来了,他刚要过去搀扶,宋辚已经上前一步,将阮云卿打横抱了起来。阮宝生一愣,平喜却已反应过来,他急忙在前引路,领着宋辚和宁白往阮云卿住的屋子里走。 众人乱了一气,总算将阮云卿安顿好了。宁白忙着给阮云卿看伤,阮宝生和平喜把阮云卿身上的脏衣褪了下来,擦洗已毕,又重新找了干净衣裳给他换上。 宋辚插不下手去,只站在门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床榻上的阮云卿瞧。 他始终一语不发,周身都像结了冰茬儿似的,一屋子人都让他弄得束手束脚,干什么都轻飘飘的,生怕哪点儿做的不对,又惹得宋辚发了怒。 阮宝生偷偷瞧了宋辚几眼,见他倚门而立,脸上的神情也看不出喜怒,一双眼睛好像深潭死水,幽深得让人怎么都看不透似的。 阮宝生进宫这么久,都没跟宋辚打过什么交道。就算近几年他投在太子门下,多数时候也都是听顾元武的命令行事,凭他的身份地位,还压根挨不到宋辚身边去。 今日之事众人瞧得清楚,宋辚对阮云卿如何,更是不用细说。阮宝生百思不得其解,不由在心里骂阮云卿道:“这小子到底是怎么招惹上这尊大佛的。” 看方才情形,宋辚与阮云卿绝不是主子与眼线那么简单,他们兄弟如此亲密,阮云卿在他面前,对宋辚的事情却只字未提,怎不令阮宝生起疑。 阮宝生一面给阮云卿擦洗,一面拧着眉毛胡思乱想。平喜拧了他一把,凑到阮宝生身边,悄声说道:“你好好顾着你兄弟就是了,管那么许多做什么?云卿比你聪明,也比你有分寸,他做的事情,心里自然有数,用不着你在这里东猜西猜的吓自己。” 把阮宝生疼得哎哟一声,他揉着胳膊恨道:“你轻点成不成?这儿还躺着一个呢,难不成你想把我也拧躺下?” 平喜横他一眼,“就你这皮糙rou厚的劲儿,脸皮揭下来糊墙上,都能当墙砖使唤,别说拧了,就是刀砍斧剁,水淹火烧都不带有事的。” “你当我铜浇铁打的啊?还刀斧齐上,又火又水的,炖rou呐!” 两个人斗了几句口,再一转身的工夫,宋辚已经出了屋门。 阮宝生三人不由松了口气,阮云卿受了重伤,众人已经觉得压抑,宋辚再沉着脸往门口一杵,屋子里就像无端端地下了一层秋霜,冷得几个人都想打哆嗦。 宁白也不敢多待,他手脚麻利,给阮云卿挑了伤口上的烂rou,撒了伤药,又拿干净布巾裹好,留下几瓶外用的伤药和一张药方子,就急急忙忙赶着出宫去了。 他临行时嘱咐阮宝生道:“没有宣诏,我出入禁宫多有不便,小二这里就全靠你了,若他的伤势有恶化的地方,你速速来太医院寻我就是。” 阮宝生连忙道谢,又怕宫门落锁,忙亲自送宁白出来。一路将他送出丽坤宫的大门,阮宝生实在按捺不住,便试探着问了问阮云卿和宋辚的关系。 宁白心里倒有几分明了,阮云卿能与太子相见,还是他从中搭的桥,只是没想到他们二人的关系已经到了如此亲密的地步,太子为了阮云卿,甚至不惜与魏皇后公然作对,还甘愿割发代罪,替阮云卿受罚。 他们彼此都是太子的手下,宁白说起话来也就没那么多的忌讳,何况他知道的,也尽是些纤末小事,具体细节,除了阮云卿和宋辚,别人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