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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沈琳才独自回了家,一路走一路想了许多。 一帮老头固执地不愿意离开故土,要跟拆迁队死磕,换作是别人,沈琳大概也会觉得他们傻,笑他们不自量力。可这一次不是别人,而是她的父亲,和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叔叔伯伯。这些人用自己的质朴,温暖过她的整个童年和少年时代。虽然她并不理解他们的想法,可她尊重他们,也希望别人能和她一样尊重他们。 然而现在,她却眼睁睁看着他们被人欺辱,毫无还手之力。尤其在听到那些恶毒的咒骂时,她身上沉寂已久的血液都沸腾了。 之前她为白川的事四处求人时,多少还有点事不关已,只觉得在帮别人的忙;如今看到沈宝成差点在她面前被人打,她才意识到,她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是无法真正置身事外的。 既然如此,那就索性和这些人斗到底!她沈石榴这辈子怕过谁来? 到了傍晚,秋禾和白川回到家时,正看见沈琳把衣服往行李箱里塞,秋禾忙上前帮着收拾,问道:“妈,你又要走了?” 沈琳嗯了一声,娘儿俩收拾东西,白川便去厨下做晚饭,正忙碌着,沈宝成也带着大圣回家了。一家人聚在一起,不免要说起白天镇上的情况,白川在灶下听到沈宝成差点挨打,立刻黑了脸。 沈琳坐在旁边择一把葱,瞥白川一眼,说:“都给我忍一忍!这事儿听我的,我有办法。” 沈宝成看看闺女的脸色,有些不放心,叹了口气劝道:“这帮人来头大得很,你能有多大能耐?别一味逞强!” 沈琳一边低头择葱一边说:“来头大又怎么样?又不是扳不倒他们!我就是想,这些人不是说要开发植物园的项目吗?这种项目难道是说上就能上的?他们有没有许可证?只怕现在连手续都没办下来!” 秋禾和白川闻言,都兴奋起来,只觉得黯淡的前景忽然明朗了。秋禾扑过去,抱着他娘猛亲了一口,极口赞道:“mama,还是你厉害!我们都只会傻兮兮地发愁,你居然能想到这上头。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沈琳朝他头上削了一巴掌,怒道:“你说谁老?” 秋禾立刻谀词如潮,雄纠纠反驳说:“谁说你老了?谁说的?明明走出去人家都说你是我姐!” 母子俩正斗嘴,沈宝成又问:“那你这回去省里,准备怎么办呢?” 沈琳笑笑,把择好的葱拿给秋禾洗,说:“我在省城做了这么些年的生意,总还认得几个人。别的不敢说,托人到省国土资源厅举报一下,把这事捅到上头去,引起他们的重视,这还是行的。” 秋禾听了忙说:“要不要我在同学间也打听一下,看谁认得这方面的人,熟人越多,办事越方便嘛。” 沈琳笑了一笑,说:“得了,这事我自有办法,你就少cao心了。”又想了想,对白川说:“这回咱们算是彻底把张发财那些人得罪了,白川,你跟爷爷他们在家里,一定要多当心。疯狗急了还咬人,咱们要是坏了他的财路,不定这人会怎么撒野呢。” 白川点头,说:“娘娘,你只管放心。这里有我。” 秋禾心里却不安起来,说:“我们没事的,妈,倒是你一个人在外头,一定要注意安全!” “放心好了,他们没那个胆!”沈琳在案板上切葱,嗤笑了一声,道:“这些人也只敢在县城里横,出了这个地界,能有多大能耐!” 第二天一早沈琳就去了省城。头几天,那帮人天天来凉石镇,耀武扬威地拆了这家拆那家,闹得镇上鸡飞狗跳。几天之后,忽然就再也不来了。 原来果真如沈琳猜测的那样,在凉石镇上建植物园,只是张发财等人给镇上领导画出的一个大饼,压根儿没办下证来,就开始嚷嚷着上项目拆屋子了。省里相关部门收到举报后,派人下来调查,县里领导吃了挂落,责令立刻停工。工程就此搁下了。 镇上那些不想搬家的,听了消息都大大松了口气,那两户房屋被提前拆了的,眼见拆迁的事没了下文,天天跑去新镇上吵,要镇里把他们一家老小安置好,闹得不可开交。 隔了两天,秋禾又给县城里的小志打电话了解情况,小志听他问起张发财,倒是十分乐意分享最近的八卦,说:“财哥么,听说他最近吃了老大一个闷亏咧。” 据他说,张发财那边气了个死。本来好不容易傍上省里王家,王大少又表示要来凉石镇投资,几个人谈得好好的。王家在上面跑政策跑项目,县里和镇上领导则由他来打点。到时候不管这植物园搞不搞得成,先把国家拨的钱装进自已腰包里再说,还能白落几千亩山地,这么好的事谁不干?没想到半路上王家人说要撤资,现在项目又被人举报。前期投入那么多,都打了水漂。这叫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小志说到最后,又提醒秋禾道:“你不晓得财哥为人!这人有一万个心眼子,往常只有他算计别人的,没有别人算计他的,你可提醒你们镇上人,叫他们最近千万要小心些!” 秋禾连忙道谢,两人又讨论起在凉石镇上设物流点的事情,等挂了电话,秋禾便跟沈琳转述了县城的情况,千叮咛万嘱咐,怕张发财狗急跳墙,要她注意安全。 沈琳哼了一声,却并不以为然,心想,老娘在省城也算白手起家,什么流氓地痞没见过?一个县城里的地头蛇就能吓住我?还真当我是吓大的? ☆、成精 几场小雨过后,凉石镇后山焕发出勃勃生机,忽然就是冬去春来了。山上谷中,处处突然出现开了花的桃杏,在雨雾中洇染开来,如同一副色彩清丽的水墨春景图。 动荡不安了整个冬天的凉石镇居民,在镇头那棵大槐树抽出嫩芽、挂上串串槐花时,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和悠闲。人们在路上偶遇,相互讨论的都是庄稼长势、儿女嫁娶的闲话,哪怕被推倒的几间房屋还秃着半边墙,在大家印象里,那场拆迁以及由此而引发的纠纷,却仿佛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秋禾惴惴不安地度过了整个冬天,到了草长莺飞时节,也不自觉松懈下来。看来,张发财对这个封闭固执的山区小镇终于失去兴趣了。——这可真是太好了。 沈宝成也很高兴。他的伤腿已经完全好了,现在一刻也闲不住,天天带着狗,扛一把铁锹,去银杏林旁看他的那几亩冬小麦和油菜地。有时一去就是一整天。沈琳则是隔三岔五往外跑,即使呆在镇上,也电话不断,一副百务缠身的要人形象。白川这些天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秋禾一人,成了个真真正正的闲人。 这天早饭过后,秋禾送沈琳去了车站,刚返回家中,便听见西厢里一声轻响,白川钻了出来。 那家伙头发都被雾气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