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2
府以备随时问疾。陈御医年过六旬,又跟着诚亲王在外经过生死,因此在诚亲王这样的小辈儿贵人面前并不拘谨,他一进府,诚亲王就过上了每日早晚两次请脉,三餐尽是药膳、见天儿被敦促着来几套太极强身健体的日子。 半月之后,景熙帝亲自登门探病,与诚亲王夫妇一道用膳,有幸尝到了传说中的药膳,用罢还夸赞了几句好吃。诚亲王哭笑不得,只得道,“若是每天都吃这些,连续半个月,你再说好吃不好吃。现在只要一道菜上来,我闻都能闻出里面放了哪几味药了。” 景熙帝乐了,欣然道:“那大哥也试试。”当即吩咐人找陈御医抄了一份药膳方子。笑罢,景熙帝忽觉心里隐隐地疼,原本好好的人,如今弄成这副羸弱样子,一身病折磨得他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他倒能毫无知觉地讲做笑话给自己听。 “大哥这趟来,也不光是为了看你。有正事跟你说。” 景熙帝说完这句,诚亲王妃立刻起身道,“那妾就告退了。若陛下与殿下要移步书房,那边炭火也一直暖着的。” 诚亲王听罢微笑一点头。再回身道:“大哥,不如散散步去书房聊?” 一出房门,一阵深秋的凉意扑面而来。景熙帝心中一恸,问:“天又凉了,腿还疼吗?” 诚亲王侧头看了兄长一眼,鬓角的伤痕依然若隐若现。 “还好,平日里都小心,疼的时候不多。” 书房不远,片刻即到。天气只要稍微寒凉一点,诚亲王府的书房不管他人在不在,都镇日温着炭火,想也知道为什么。 “工部递上来的折子我都看了,写得不错。调查得不错,处置方案也都不错。确实是踏实做事的人拿出来的东西。” “那臣弟就替他们多谢陛下夸奖了。”诚亲王并不意外这个结果,底下人递上去的折子,都是他看过的。 “你看人的眼光一直不错。你看里头谁能当大任?” “大哥的意思是?”景熙帝这话说的没头没尾,诚亲王听的满脑袋糊涂。这是不想让他再打理工部的意思,至于为什么,诚亲王一瞬间过了好几个想法:是为了让我休养?还是我哪里处事失当?终究还是我在朝政上管得太多了?或者又被什么人参劾?还是什么其他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呢? “大哥想让你去吏部。吏部尚书尹瞻年岁大了,已经上了两回折子请致仕还乡,我打算准了。吏部不像工部,虽然也忙,不过没那么多不能假手于人的精细活儿,你也不用cao那么多的心,具体事情都让下面人去琢磨,你给他们把把关就好。大哥想让你,能有个三五年的时间,从容养养身子。工部这边,提一个你觉得能信任的人上来管事儿就好。” 自从景熙帝提到吏部起,诚亲王便难掩震惊。 “大哥,吏部是朝廷中枢,我不该染指。工部也没什么不好,我打算休养一阵子还回工部去……” “说什么不该染指,朕的亲弟弟,难不成还比不过一个外臣?”景熙帝甩下这么一句看似有理其实最没理的话,也知道这一句话决计说服不了弟弟,拿出直钩钓鱼一般的态度接着问:“还有吗?” “祖宗规矩,皇亲不参政,我入朝已经是僭越了……” “祖宗规矩是人定的,人就能改。朕让你入朝的,要说坏祖宗规矩,那也是朕坏的。”景熙帝平日里在诚亲王面前一向大哥来大哥去的以示亲昵,这会儿倒摆出气势朕来朕去了。 “倘真如此,言官们弹劾我的折子又要堆成山……” “怎么,我们天家兄弟,竟还要看言官的脸色过活不成?”这话让诚亲王听得牙疼,敢情儿参的不是他。景熙帝却眉尖一挑,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也是,一个实权皇帝,只要能把礼教名声都豁出去不在意了,还有什么能框得住他? 诚亲王几次想要再开口,却当真已经被景熙帝逼得无言以对。 景熙帝也不急,稳稳坐着,将弟弟这纠结的神情欣赏了半天。自他登基起,就再也没见过这弟弟发脾气,当真还有些怀念,若能激得他发怒,那就更有趣了。欣赏够了才道:“晗辉,你说了这么多理由,就没有一条是你不想干或者干不来。” 诚亲王将眼睛一瞪,顺杆爬地开始扯瞎话:“我不想干!也干不来!” “晚了!”景熙帝站起身,放了一根手指虚虚压住诚亲王的双唇,让他乖乖噤声,“吾弟有经世之才,哥哥最知道了。” ☆、十三 关于诚亲王的这道调令,对于朝中多数臣僚来说,不但人选出乎意料,旨意更是下得匆忙。吏部尚书要致仕的风头刚传出来,官员们开始活泛心思,各有各的筹谋。就连无论如何没有机会上位的人,也希望自己所属的一派能把这个位置收入囊中。许多人还在酝酿着到景熙帝面前荐人的时候,一切竟悄无声息地尘埃落定了。 旨意一下,那些纷繁热切的期望都落了空,吏部尚书这个位置的新主人竟是四边不靠、软硬不吃的诚亲王。 景熙帝似乎有意乾纲独断,从头到尾就没打算让任何人插上一句嘴。那些在朝堂上站了几十年的老臣们开始回过味儿来:他们这些与各方面势力都藕断丝连的庞大家族里出来的臣下,没有哪个年轻锐气的皇帝会喜欢。新皇宽容御下五六年,如今翅膀硬了,恐怕用不了多少时日,他们都要失宠失势。 前吏部尚书尹瞻是个人精,提前溜了,宁愿一家子荣而不贵,保了个全身而退。然而剩下的这些老臣,有几人愿意卸下这一身权柄,又有几人能卸下这一身权柄。 ——吏部尚书,掌天下任免,多么重要的位置!且不论诚亲王皇亲参政的身份,就是他尚未而立的年岁,坐在这个位置上也难以服人啊! 没有人能甘心! 于是景熙帝就客客气气地让这些重臣们在暖阁里陪他喝茶赏景。本不是同一个阵营这些人,为了利益临时结合起来,等到了当真要跟今上唱反调的时候,自然谁也不愿当那只倒霉的出头鸟,这时候一个个才反应过来,年轻随和的景熙帝其实积威甚重。 景熙帝对此心知肚明,更存了几分看戏的心思。巴不得他们就这么你躲我闪地消磨光了志气,都给他消停回家歇着去才好。 然而天不遂人愿,曾做过一任帝师的礼部尚书何葳道:“陛下!‘欲两王之,犹豫未决,故乱起。’太子年幼,而诚亲王坐大,实非国之良兆啊!” 景熙帝依旧是慢慢饮茶,饮罢,一笑,“朕不是赵雍,诚亲王亦不是赵章。” 群臣正要再上前陈情,景熙帝缓缓道:“然诸卿愿做李兑、肥义护持辅佐太子,朕心亦甚慰。” 此言一出,哗啦啦跪了一片。 肥义尚且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