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言情 - 耽美小说 - 山河怀璧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28

分卷阅读128

    事罢。”

    “诸事甚安,眼下正值春节之期,藩王使臣俱已来朝,事虽繁多但不劳神。待年后日近春闱,才最是忙碌时候。”

    “你为天子,朝中各事渐有分寸掌握,吾不再挂心于此。”太上皇觉他是刻意避重就轻,直直问道,“听闻皇帝已有立后之意?”

    平怀瑱没能避过,颔首应声“是”,想了想,索性假作不察,干脆利落地把另一人名讳也道进口中:“承远王妃娘家侄女,名作宣于雪,是一知书达理、清秀大方之佳人。”

    久未提及之人重回耳中,太上皇面上确有一霎失神,缓言道:“吾不知,王妃家中还有这般女儿。”

    “宣于雪家教森严,自幼养在闺中,不为人道也是常情。”

    其后许久不闻答话,好半晌才听得一句“皇帝中意则可”。

    太上皇不知平怀瑱已晓身世,平怀瑱却知他难言秘辛,于此情此景下不扰他神思,默然点了点头。

    户外风呼,抖响窗栏,榻旁饮过一半的汤药已在转眼间凉了,平怀瑱扶太上皇躺下,将喂药时撩起的半扇垂帘解落,隔帐望不见余下神情。

    太上皇闲谈雅兴尽失,几声低咳后遣他离殿。平怀瑱未走,逢此时机向他提起心中更为重要之事来,道:“儿皇尚有一事告禀。”

    “且言无妨。”

    “年前翻点案籍,察京中竟有十来座府宅空置无用,多为作乱罪臣原居之所,经朝廷查封后再无后文。如此实属浪费,倒不若官卖售之,可充盈国库。”

    “善。”太上皇自他话里未听出异端来,只当是先前老六篡位时所缴乱党遗留之处,旧事重现更觉头疼,又因此举有利无弊,于是简短应了。

    平怀瑱看他不愿多讲,本也不打算同他深究详询下去,且将此一提算作未作隐瞒,想与李清珏之诺定能兑现,心感宽慰,目的既成这便告退离开。

    举头天色明净,此前牢记心间者莫不过两事,一为娶贤成婚,二为何家旧宅,教他好一番筹谋,好在都寻得了妥善之道。

    难得的轻松神貌落入旁人眼中,宫人暗喜圣心之悦,而恰逢时候,宫外瑜王府呈递皇帖,平溪崖翩翩而来。

    皇帝正得空暇,将人传至御花园去,年关时节,腊梅绽得极盛,无春夏百花争奇斗艳,冬来淡雅之气把宫墙里外氲得温醇怡人。平溪崖伴他漫步石道,身后宫人尽遣退下,连蒋常也不留身边,说起话来更得自在:“御花园一年四季各得妙景,难得皇上今日情至来此,臣可要好好赏个够。”

    平怀瑱闻言失笑:“你若喜爱,朕何时不允你来了?”

    “皇上允不允,与臣自己允不允可不能一概而论,在这天下人的眼皮子底下,臣便是装也得装得守几分规矩。”平溪崖不正不经地与他故意说些荒唐话,趁他笑时似虚似实地叹道,“别说臣了,皇上身为天子不也有身不由己之时?”

    平怀瑱唇边笑意微顿,俨然听出深意。

    平溪崖终也正色,此次入宫足足经了几日熟虑权衡,已然来了便不作保留:“臣知皇上之不由己,但立后一事实非儿戏,皇上尚有时日多作衡量。”

    “何须衡量?”平怀瑱假意曲解,应道,“宣于雪人品身世皆由你为朕查明,朕信得过她,你择中之人,当是最佳人选。”

    “臣非此意,”平溪崖莫可奈何,忆起皇上登基前夕,他在太子殿中亲眼目睹的那一纸陈年字条,愈觉皇上是困于旧情不得出,二度劝说道,“皇上所托,臣定当竭力而为。然臣以为逝者已矣,若皇上决意立后,不妨再敞心扉,寻一合意者相伴此生。”

    平怀瑱颇感意外,明白他关心之切,却分外不懂“逝者已矣”那四字,不由拧眉看了过来,少顷,隐约思透几分,试问道:“逝者已矣……溪崖所料,朕心中逝者为谁?”

    平溪崖不便直言,委婉答复:“臣曾见皇上锦囊中字,亦于皇上梦中听过一故人名讳。”

    平怀瑱恍然大悟,心道果然,这些年来确是他从未与平溪崖道过实情。

    当年隐瞒,一是因这弟弟年少,晓也无用,二是此事实为惊险,多一人知不如少一人知。这般经年,慢慢忽略此事,还当他与自己无话不谈早已知晓。

    确是疏忽了,不过不急解释,平怀瑱摇头回道:“待溪崖心有所向即谙此理,此生一心,难容他者。”

    平溪崖格外坦率:“臣明白,臣早不年少,自有属意者。只是臣断不会……”其言戛然而止,向来话无纰漏之人惊觉自己险要道出令皇上伤心之语来,生生咬舌阻下。

    可话到此处,平怀瑱已能猜得下文,无非是“断不会失之弃之”,要与之携手共老种种。

    平溪崖面有懊恼,平怀瑱不忍再瞒:“若朕说,朕未失之?”

    话落顿见他分外诧异。

    眼前人眸底惊讶裹挟着浓重疑惑,把他此问反复咀嚼才敢当真置信,确乎是指当年那何家公子仍存于世。

    平溪崖脑中浮过无数,自前往后,将皇上身边人尽数念过一遍,始终有所缺漏,直到须臾那霎,终于记起蒋常嘴里的一声“李大人”来。

    朝堂中李清珏之貌渐现于前,熟悉神容寻得归处,与幼时早不深刻的模糊虚影重叠合一,不是那位常伴太子身侧的何瑾弈又是谁?

    “皇上此棋……行得好远。”

    “朕从未于此行棋,无非是舍命也要保他而已。所谓一心人,二人一心,他若死,朕何生?”

    平溪崖难免感叹世事谬乱,亦陡感释然,再不劝说。

    “是臣多虑了。皇上既已意决,臣便相助始终。”

    “好,”平怀瑱浅笑颔首,“王妃之处若有疑思,也劳你替朕圆说一场。”

    “疑思总该有的,母妃心细聪慧,可打她这‘侄女’入府以来,竟半字不曾向臣问询过,倒令臣等得好不自在。”

    “怕是等你坦言。”

    平溪崖颔首:“那臣便去坦言个三五句罢。”

    第九十六章 

    正月初六年味正浓,陌上小道有总角孩童身着鼓囊囊小袄,手中执着自年市里撒娇得来的糖葫芦,红彤彤的色泽衬得脸蛋儿愈发粉嫩,嘻嘻哈哈地沿道奔跑。

    “当心。”

    平怀瑱扶腰将身侧之人勾近,腾出空隙令小孩跑过。李清珏回首望了望那三三两两的小小身影,覆住腰间未松的手掌随口评说:“不论京里京外,过年时候最快活的总是孩童些个。”

    “无忧无虑当是如此,这样天真无邪的年岁,就是给他一把泥巴,也能教他从晨时玩到日落。”平怀瑱心平气和与他说起极尽美好的旧事来,“清珏幼时也玩泥巴,玩得满手满脸脏兮兮的,要在旭安殿里悄悄洗净了才敢出宫去。”

    李清珏浅浅应笑:“那时贪玩好耍的可是你,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