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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什么景象。那道士却已经站了起来,将地上白幡捡回手中,兀自呢喃:“您看,我算得不假吧。” 他话音刚落,面前河川之水竟凭空暴涨十余寸,刹那间淹上河堤来。沿河百姓不知发生何事,正在茫然无措间,一条黑甲巨蟒倏忽从水中浮现,张开血盆大口来,身后几人合抱粗细的尾巴上下翻腾,扫的岸上一片房舍摧垮,就连方才那件茶楼也不能幸免。一时间,人人只顾逃难,惨叫声不绝于耳。落九乌却立起身来,与那巨蟒正面相对,忽听得那怪物发出嘶嘶人声来,“我不去寻你,你倒来自投罗网,既是如此,你我之间的恩怨也是时候清算了!” “许久不见,蛇兄倒是越发富态。”面对一派惨况,落九乌却仍是一副嬉笑作态,“看来凡人口中的'孽龙'便是蛇兄新得的称号了?”他当是谁,原来是那条盘踞在仙门下的老蛇,如今大约是食了人rou的缘故,竟与上次相见大为不同。他与这蛇原非同路,彼此亦相杀过数次,如今下山游玩,却不想与它碰个正着。巨蟒不再废话,嘶吼着冲上岸来,翻涌而出的江水随之涌上,竟像是恶水由天倾倒,一时日月变色,山河动摇。落九乌抱了鸦滕然飞出屋去,寻了片安全地方将鸦放下,转头道:“正好机会难得,看九哥哥给你演一出擒龙记。” 他捻指念诀,手中隐隐紫华光现,竟凭空化出一把宝剑来。巨蟒扬身张口,长尾扫空,对准那紫光狠狠咬下。他以心御剑,不知何时已脱去化形,猩红长发飘散空中,随他滕然翻涌。长剑劈砍在巨蟒的鳞片之上发出铿锵之声,仿似金玉相撞,却无法伤它分毫。血盆大口却已来到面前,宝剑急转方向。落九乌意念方动,一对金眸耀然璀璨,竟似日光一般叫人不敢视看。捉眼间,剑芒已没入巨蟒口中,破开皮rou,登时黑血四溅,腥臭无比。那巨蟒更是震怒,嘶吼着飞身扑来。落九乌又要念诀,一道不知来自何处的蓝色剑光却在此时破空而入,直取巨蟒面门。滕然云雾受剑气翻涌,一时遮人眼目。待到风尘方定,那巨蟒已被剑气分做两段,腥血潺潺流入江中。 落九乌收回剑气,凝神察看。方才蓝光跃出之地,正是那位被位赶出茶楼的算命人所在。此刻烟气吹散,只有那一处却仍是青烟笼罩。他心下已有论断,见那阵薄烟之中的人影缓缓向他走近,待到烟雾消散,已不见那手持白幡的落魄道士,只有一位白发束冠的仙者。 鸦遥遥的看着这一切,尚未弄清发生了些什么,便见到那仙者向落九乌略一作揖。 “久见了,师兄。” ☆、四、故人 “多年不见,你的修为当真退步了不少。”仙者衣袂翩飞,一双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说话的口吻却又处处透露着熟悉。落九乌看了他一眼,已认出了来人身份,却仍是扬眉道:“甫一见面就口称师兄,我可不记得认识什么杂毛道士。” 他这话说得轻佻,那仙者的神色却仍是淡淡的,一张面孔似是玉石雕就,苍白的不带一丝血色。落九乌看着他,突然神色一凛,问道:“你……难不成真的已经飞升成仙?” “承蒙师尊不弃,至今已忝列仙班一甲子了。”仙者垂眉道,声调极其谦和。落九乌却短暂地露出了一瞬的失神,他沉默良久,似是思索,似是回忆,“一甲子么……当真是满眼青山未得过,竟已过去了这么久了。” 他兀自沉吟,仙者却并不等待,直言道:“我此次下山并非是为叙旧。昨夜我排星布阵时忽见一道红光打破云盘,细算命轨,此处红光正合师兄八字,因此特来提醒。若是师兄仍念及我们同门间的一点旧谊,便随我回云屏山,或可解此凶兆。” “哈,凶兆。”落九乌听了这话,却笑起来,指着那仙者道,“若是真有,早在百年前便该置我于死地,又何须今日周章。你既下山来寻我,就该知道我已不再信命。” “经过百年以前的那场浩劫,你更应该知道天命是不可违逆的。” “那是你的天命,是修仙者的天命,不是我的。” 落九乌话音方落,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像是再继续讲下去,一字一句便成了细针,要挑开良久前方才痊愈的旧疤痕。仙者越过落九乌的肩膀,烟气云蒙间隐约可见远处的屋舍,鸦蹲在屋顶上,也是淡淡一抹青色的身影。“师兄,我知道你不再信奉天道,但那个孩子——” “他与这些事无关。”落九乌回答道。仙者知晓他心如顽石,便不再多话,只说了一句“拜别。”便拂袖而去。他在原地兀自立了片刻,身形一轻,跳上方才安置小孩的屋顶。鸦撑着腮帮子早已等的无聊,方才先是巨蛇来袭,后来又远远看见落九乌同那个白发道人凑在一起不知在说些什么,心里已有些好奇。落九乌的脸上却看不出什么东西,只是弯下腰把小孩抱住了,跳回了地上。方才暴涨的江水已经渐渐平复,一些破碎的木块隐隐在江中浮动着。人群似是惊怒未消,仍然趴坐在尘埃里,偶尔可听见几声哭喊。 他抱着小孩,什么也不看,只管往外围走。偶尔有人认出他是方才斩杀了巨蛇那人,想要上前道谢,却被他眉目之中的肃杀之气钉在原地。鸦两手挽着落九乌的颈子,此时想自己下地,四下挣扎了片刻,那双手却像是铜铁打造的,怎样也挣不开来,他喊了一声“落九乌”,对方才像是如梦初醒,将他放了下来。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人群,回到山道上。落九乌依然是一个人走着,也不言语,也不看向别的方向。鸦静静地跟着,什么也不说。两人不知走了多久,久到远处的市集已再不见踪影,眼前只剩下看惯了的山林景致。落九乌突然淡淡道:“你之前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要把你留下。” 我一直问你,你却从来不说。鸦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并没有把话说出口。落九乌却像是知道他的心思,嘴角略一牵动,说话的声音像是虚浮在空中,“你这模样,真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鸦问他。 落九乌先是不答,拉着鸦坐在了一边的树根上,才像个说书先生似的开口了。故事讲得不明不白,也分不清是什么朝代,只说是乱世。人人自危,易子而食的年代,更让人生出问道求仙的心思。许许多多的高人、道士都在广招门徒,哪个都说即刻便能登道问顶,百年过后却都成了没有分别的荒冢孤坟。 那人便生在这乱世,无父无母,是茫然天地孕化的一点精粹。又大抵是因为超脱六道的缘故,生来便能知晓天命,算卜问卦,未尝出错。这声名传到灵山之阿的老道耳里,破格将他收入了道门,不久后造了册,按排行算下来,被师傅唤做元尘。 这老道许是有真才学,又或是元尘天资出众,不过几年便已在道门立了声威。他金丹大成的那一年,与师弟下山历练。那一年,人间的少年天子被母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