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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家路窄 秘境终年夜幕笼罩。 一阵能将人骨血冻成冰渣的狂风呼啸而过,就连纵横秘境的无数凶兽也蛰伏躲避。 巨大枯树后,一群修士正在躲避狂风,火灵石分散周遭,形成巨大的法阵抵御彻骨寒冷。 相重镜裹着一袭破破烂烂的黑袍逆风而来,慢悠悠地靠近法阵。 他不怎么会捏障眼法决,右手被寒风冻得发青,连试了好几回,还差点把法诀捏成「被翻红浪」,才终于成功。 借着障眼法决,他如入无人之境,偷偷混入了这群修士中。 天太冷,风太厉,他只想避避风。 狂风过后就走。 好在这群修士年纪轻,修为也不怎么高,并未发现有人混入。 他们应当是哪个世家的弟子,衣绣蔷薇纹,每人身边都亮着一颗被琉璃瓶罩着的火焰,豆粒般大,明明灭灭。 为首的少年还在眉飞色舞地喋喋不休。 “……这秘境四处皆险,凶兽又多,稍不留神便要送了命,我听说有人在北面的玲珑墟还瞧见了艳鬼。” 他同伴还未搭腔,刚选了个角落盘膝坐下的相重镜就情不自禁地附和道:“艳鬼?这秘境竟然还有艳鬼?” 相重镜从来闲不住嘴,被人困在这秘境中六十年,闲着无趣只能自己和自己说话。 这回好不容易见到这么多人,嘴漏了似的一个劲往外冒话,若不是怕暴露身份,他恨不得说个三天三夜。 好在少年为了吊足大家胃口,也需要一个人来附和他,也没多想,继续道。 “对啊,据说那艳鬼身着红衣,裹着蓝色鬼火,逢人便要上前索命。” 相重镜撑着下巴,懒洋洋地“豁”了一声。 六十年来他几乎走遍秘境每个角落,这里除了凶兽就是能将人魂魄都搅碎的灵风,根本没遇到过什么艳鬼。 他来了兴致,拢着黑袍暗搓搓地靠近了些。 这一动,黑袍下残破的红衣露出一角,微卷的发梢落在肩上,隐在黑暗中,谁也没瞧见。 这群修士都是年轻气盛的少年人,听到美人鬼忙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 “艳鬼?是不是极美?” “艳鬼算是鬼修吗?我还从未瞧见过,等灵风刮过去,咱们要不要去长长见识?” “去啊去啊,有美人一定得去看看,要不然可亏大发了。”这句是相重镜在凑热闹。 少年神秘兮兮道:“你们可知道那艳鬼是谁?” 众人摇头,不知。 相重镜也跟着摇头。 少年声音压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六十年前那一剑惊九州的相剑尊,不就是被那两位联手困在秘境中自生自灭吗?” 这群少年看起来胆子比针大不了多少,只听到一个名字就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相重镜竟然真的变成厉鬼了?!” 偷偷从面前的小碟里抓了一把葵花籽嗑得正欢的相重镜:“……” 嗯?谁? 相重镜? 哦,我。 相重镜被困了太久,记忆都有些模糊了,他歪着头冥思苦想,好像隐约记得自己当年是使剑的。 ——但他现在左手连剑都拿不动,掐个决都费劲。 相重镜也没在意,继续嗑着瓜子,权当听说书。 现在的他,无论听到别人说什么,都会觉得极其有趣。 少年还在那说:“听说相剑尊容貌绝艳,比那曲危弦好了不知多少倍。” 相重镜不记得曲危弦是谁,但听到别人夸他,还是不住点头。 嗯,嗯嗯,嗯嗯嗯。 “我家长辈曾说,当年相剑尊被丢在秘境时浑身浴血,修为散尽,连握剑的左手都露出白骨来了,随行之人都同他相交甚好,却无一人救他。”少年说着,似乎惋惜地啧啧两声,“都这般惨状了,那两位还亲手斩灭他的犀照幽火。” 身上都有秘境犀照幽火的众人仿佛感同身受,惊骇道:“没了犀照,他不就出不去秘境了吗?!” 相重镜歪着头想了想,盯着一旁少年的犀照幽火瞧了半天,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走了六十年,都走不出这无边秘境了。 原来需要犀照火。 “太惨了太惨了。”相重镜边嗑瓜子边啧啧称奇,好像谈论的是别人的事。 众人闻言,也都跟着“太惨了太惨了”。 “惨”完后,离相重镜最近的少年似乎发觉了什么,偏头看了他一眼。 “不过谁让他和恶龙同流合污呢?”少年又道,“当年秘境中有一条盘在黑暗中的恶龙,一口龙息都能将大乘期的修士毁去元丹。而相剑尊胆子极大,竟敢和恶龙签契,还重伤了曲危弦,当着所有人的面化魔了!” 众人顿时开始“嘶嘶嘶”吸气,像是一窝蛇。 相重镜也倒吸一口凉气,摇头感叹道:“太坏了太坏了。” 众人闻言,也都“太坏了太坏了。” “坏”完后,相重镜旁边的少年又古怪看他一眼。 少年又把话题转了回来:“所以说,那个美貌艳鬼指不定就是相剑尊亡魂未安,打算找仇人报仇的,咱们可别去那瞎掺和。” 有人小声提议:“可那艳鬼若真的是相灵矿,咱们一伙人抓一个艳鬼,也没什么难度吧?” 相重镜歪歪头。 相灵矿?他怎么不记得自己竟然还有其他名字? 少年叹息道:“此次来秘境的修士有九成都是为了那天价灵石矿的悬赏,你觉得按照咱们刚筑基的修为,哪怕碰上金丹修士,能够他们一盘菜的吗?” 众人:“……” “一盘菜”默默低下头,不敢再说了。 篝火倏地炸开一小簇火花,将相重镜的半张脸微微照亮。 一直在相重镜旁边的少年满脸古怪,开口问道:“师兄,你知道相剑尊是何模样吗?” “自然知道啊!”师兄性子大大咧咧,十分爱炫耀,洋洋得意道,“我们家可有相剑尊的琉璃纸画像呢!” 有人嘀咕:“不是说他和恶龙同流合污吗,怎么还挂他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