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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雨幕。 红缨从花园里跑到廊上,嘻嘻哈哈地说:“这里的雨真怪,说下就下。” “嘘——”青峰拼命给她使眼色,指指一旁闭目抚琴的蓁蓁,两年过去,她个子长高了不少,穿着西北本地家常的短衣短袄,初显玲珑的身材,头发松松地盘起来,浑身上下不着半点配饰,手指拨弄琴弦。旁边一树晚开的桃花,斜斜地探进亭子里来。 红缨一笑:“今儿格格兴致倒好,王爷呢?” “不知道。但我见厨房造饭,没日没夜地蒸大饼,营里多半有大事发生,想来该是不得闲。” 蓁蓁听见了,琴声一停,忽然站起来,眼珠子一转:“既然他不在,把院门关了,把前儿打猎捉的那些雉鸡、天鹅、野獐子都撵到院子里去,待会儿雨停了,咱们踩水捉鸭子玩。” 两个大丫头还没说什么,那些没留头的小丫鬟先欢呼一声,忙不迭就去关门撵鸭子。院子里一时鸡飞狗跳,大白鹅扑腾着翅膀追着人啄。蓁蓁只管捂着肚子笑,却不妨身后“砰”的一声,十四踹门进来,喘着粗气,半身是水,半身是泥,见了她更是黑着一张脸说:“你不是从小怕打雷吗?!” 众人吓了一跳,一哄而散,烧水的,备药煮汤的,都妥当了。十四散着头发从浴室出来,仍旧暗自运气。蓁蓁忍笑捧上姜汤:“实在对不住,我这辈子就撒过这么一次谎。没想到小时候为了跟阿玛睡,随口编的理由,他竟然记了这么久,还特特告诉了你。”说罢往他身边坐了,又是笑又是感慨。 “哼,可劲儿作吧,日后你才知道我的厉害。”十四用黄鼠狼看养肥了的鸡崽子的目光看了她一眼,低头扒饭不提。 “咳咳。”蓁蓁缩缩脖子,把丫鬟赶出去,撑着头问,“怎么样,鱼儿上钩了吗?” “花那么大功夫对付一头猪,能不上钩吗?谢谢你的小玩意儿。”十四从怀里掏出一个指南针、一副金边眼镜,啧啧叹道,“西洋人的东西,还挺好使的。你没见着,风一起,罗卜桑丹津那么个九尺高的壮汉,就跟那熊瞎子似的,四处瞎转悠!” 蓁蓁听得大笑,嗔道:“拿去吧,现在知道我的东西错不了吧?” 说到正事,十四也不由来了兴致,扯着她往书房来,用炭笔在地图上勾勾画画:“这里是我们预探到的准噶尔王廷,距行辕不过六百里,这里是粮仓,还要再近一点儿,奔袭三个昼夜可达。整整两年按兵不动,小策子死也想不到他爷爷我竟然会插了翅膀,从和硕特人的领地上杀出去。” 十四指着地图上的几处关隘:“灭了准噶尔,再给我三年时间,这五个地方就会从荒村变城市。再给我五年时间,把路修通,将这五个点连起来,互为犄角。罗卜藏丹津那个脑子还不如十哥好使的家伙,还想坐稳西藏?呵,笑话!” 十四正说得眉飞色舞,忽然门僮通报:“岳大人来了。” 蓁蓁原本趴在桌子上看地图,闻言连忙站好。十四迎上去,犹自兴奋地絮絮叨叨:“东美,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在说,木关、东格这几个地方的新城建得不错,我才去看了,城墙已经起来一大半儿了。再给我三年时间……” 岳钟琪神色沉痛地打断他的话:“殿下,皇太后殁了。皇上很是悲痛,已经卧床不起数日。” 十四兴奋的笑容瞬间凝固。 岳钟琪一针见血地说:“我们没有三年了,更没有五年。” 十四怔了一会儿,才点头说:“即刻升帐。将备好的军粮发给士兵。” 蓁蓁扶着门框看他们离去,恍然觉得这两年的时光过得太快。好梦易醒,琉璃易碎。紫禁城那个循规蹈矩、一步不能踏错的地方,真的要回去了吗? 七月十一日,清军乔装打扮成和硕特人,在向导的指引下绕过天险,直击策旺阿拉卜坦所属之部于格尔木,断其粮道,缴获辎重无数,策旺阿拉卜坦仓皇率部北逃。 “不行!你不能去!” 岳钟琪和乌雅佛标一左一右地抱着十四的大腿,把他牢牢锁在原地:“已经追了两天两夜,前面就是沙漠了。” 十四气急败坏:“敌人就在前面,你们不赶着杀敌,倒在这儿阻我?” 岳钟琪直言不讳:“殿下!你不能再以皇子的身份要求自己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运筹帷幄,才是皇上希望你做的事情!” “可我已经站在这里了,你要我看着敌人逃跑吗?” “追了不一定能杀他,跑了也不影响战果。”乌雅佛标扶正他腰中宝剑,红着眼睛大声咆哮,“看看这把剑吧!您已经打了个大胜仗,奖赏是紫禁城里那把椅子,不是策旺阿拉卜坦的头颅!” 十四愣住了。这里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康熙的脾气。皇帝不会喜欢一味冲锋陷阵的莽夫,理智的做法当然是派下属追击;自己带亲兵撤退,蒙管大胜小胜,立刻上表请功,早日回京,守在皇帝身边才是。 但是他不甘心啊!准噶尔人就像这草原上烧不死的野草一样,康熙打一个噶尔丹,打了三回才把他逼到山穷水尽,纯粹是拿国库的银子生生磨死的! 这个策旺阿拉卜坦更是狡黠如狐,上次晋安拼尽全力才打断了这九尾狐的一条腿,这次他在雪原上隐忍了两年,好容易忍到对方放松警惕,烧了粮草,终于把他逼进了死胡同。 月色正浓,一层银光在沙丘上流动,在沙丘与天交接的地方,rou眼可见的有一团阴云缓缓移挪,那就是仓皇奔逃的准军残部。近在咫尺的距离,他这个一军统帅,不仅不能冲上去杀敌,还要分兵保护自个儿撤退,这打的是哪门子的仗? 身份贵重、不允许冒险的隐形太子,和冲锋陷阵的将军,这两种身份本来就是矛盾的,他终于明白出发之前,额娘为什么让他好生想想。 十四骤然心痛如绞,握着剑的手臂青筋暴起。忽然,嗖地一声,一直羽箭不知从哪里飞来,擦着他的肩膀飞过,直直地插入身边一个亲卫脖子里,从脑后穿出。鲜血喷涌,泼了周围的人满头满脸。 众人一惊,立刻起身去找到那个装尸体放冷箭的人,砍成几段泄愤。岳钟琪则扶着那个亲兵,合上他的眼睛。 “死了?”十四问。 岳钟琪点头。一众亲卫都红了眼睛,却见他重重点头,沉声道:“死得好!死得好!” 十四拔脚踹开乌雅佛标,拔了追虹指着他:“死得太好了!看看这把剑,问问你自己,还有多少想死却没能死在这里的人?” “你我今日如此轻易就烧了准噶尔人的粮草,是凭谁之功?不杀策旺阿拉卜坦,我誓不为人!”他说完径自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乌雅佛标和岳钟琪都清醒过来,一把抹掉眼泪,纵马而去。明亮的月色下,清军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