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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不过是另外一个狼窝罢了。 她不想留在盛家,却也知道和离后顾父绝不会接她回去,就是她真回了顾家,日子也未必比在盛家时好。 既然盛顾两家都靠不住,盛嘉远被刺身亡对于顾初瑶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她大可以打着为盛嘉远守寡的名头一人别众寡居。 这样虽是仍留在盛家,但盛嘉远死了,顾初瑶守寡,她大可以找机会搬去家庙、道观,又或者她陪嫁的庄子清居,她宁愿一辈子青灯古佛,也不想回顾家,更不想再去面对盛夫人。 只是,计划着守寡后别众寡居的顾初瑶没有想到,盛嘉远不仅没有死,而且他竟为了向他喜爱的女人隐瞒他曾娶过妻的事情,就做出把她远远送走,关在乡下田庄的事情。 也更没有想到,爱子如命的盛夫人竟像发了疯似的,真的毫不犹豫地选择帮助盛嘉远抹除她的痕迹,将她远送离开,而顾家也对此事冷眼旁观,只做不知。 是了,如果牺牲一个并不看重也并不在意的长女,就能交好盛嘉远没有死,日后前程可期的盛家,那无论怎么看都是一笔不会亏本的买卖,反正付出的代价是早就放弃了的长女。 如果说,及笄之前,是继母请回来的古板严苛的女夫子给顾初瑶上课,教她女训、女则,磨灭她的本性、喜乐哀怒和反抗精神,把她朝木头人培养。 那么,在及笄出嫁以后的十年里,就是残酷且现实的生活磨砺着顾初瑶,一刀一划地将后天附着在她身上、困住她本心的躯壳割下,露出她心口燃烧灼热的热血来。 时隔十年以后,顾初瑶再回首去看自己少女时期在闺阁中所学的女训、女则,只觉得可笑至极,那些女戒闺训,其实不过只是恶意施加在女子身上的枷锁和折磨。 凭什么身为女子,就要忍让柔顺,凡事逆来顺受,不能生出怨怼之心?又凭什么要以德报怨,原谅那些欺辱过自己的人,甚至还要反过去帮助他们? 以前盲从的顾初瑶从未想过女训女则是否正确,而如今破茧成蝶的顾初瑶不仅敢想,而且发自真心地不理解那些女训的内容,只觉得它们荒谬、可笑、恶心。 被人伤害欺辱了,难道不能还回去,被打了左脸还要伸过去右脸再挨一巴掌?这又算个什么道理?是不是身为女子,被欺压、被折磨乃至于被践踏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还是说,这世上流传的圣人学说都是这样可笑,这样这样虚伪,都是在看低女子、束缚她们的本性,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他们都错了,那些什么闺训女戒全都是狗屁! 年轻天真的顾初瑶相信善有善报,即使被继母冷待,被夫家迁怒,也全都咬牙忍受下来,绝不反抗,只一再忍让,以为自己的温柔善意总会换来体谅。 现在的顾初瑶却只觉得以前的自己太过蠢笨痴傻,可怜却也可悲,是她自己把自己生生活成了一个不会怨没有活人气的木桩子,是她自己一步步放任自己走向更坏的局面。 以前或许有她自作自受的因素在里头,可以后……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顾初瑶闭上眼,在心中告诉自己,不要再被那些虚伪可笑的女训女则困住手脚,人活一世,如果不能凭着自己的本心去选择自己的未来、决定自己的人生,那活着根本没有意义。 她不仅要完成外公最后的遗愿,也在她仅剩的人生里活出个人样来,如此方才不辜负她的这一番奇遇,不枉费她在黑暗中坚持了整整七年不肯放弃,不肯轻易去死。 睁开眼睛,顾初瑶抬眼看向那些被侍卫们押在一起的田庄管事和佃户人家,迎上了一片情绪各异的神情和目光,有憎恨、绝望、疯狂、愤恨,也有恳求、希望、温暖。 “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景寒又一次在她耳边温声说着,“不用犹豫或者迟疑,你只需遵循本心,你想怎么回报他们,就可以怎么回报。” 闻言,顾初瑶弯了弯唇角,神色淡淡笑了一下:也许,以前被女训女则洗脑,傻乎乎的顾初瑶会选择以德报怨。 可如今,她却只想以直报直,他们怎么对待她,她也怎么还回去。 有恩必还,有仇必报。 顾初瑶从未因心底的怨恨和愤怒失去理智,也不曾想过杀尽田庄里的所有人——被人伤害,并不是肆意报复、迁怒无辜之人的理由,她只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徐徐吐出一口气来,心中已经有所决定的顾初瑶语气淡淡地说道:“……送去官府吧,让他们各自坦诚自己所做的恶事,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景寒扬了扬眉,没有下令让侍卫们押走那些田庄的人,反倒提醒道:“距离这个田庄最近的县城早就没了县令,战事波及到附近时,那县令就逃走了,只怕没有人能给他们判刑。” “如今大秦大殷连年征战不休,各地纷乱四起,底下政务混乱不堪,各地官府早已是名存实亡,乡野之间一片混乱,你想让他们按律判刑……怕是不太现实。” 顾初瑶被困在田庄七年,七年来一步也不曾踏出田庄,还真不清楚这些,想了想,便语气诚恳地请教道:“那不知,您有什么建议吗?” 沉默片刻,顾初瑶的目光遥遥掠过那零星几个,神情温暖不带恶意地注视着她的人,低声补充了一句:“我只想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不打算迁怒于无辜之人。” “你放心,我懂你的意思。”景寒神情柔和地笑了笑,见多了因为仇恨彻底发疯、肆意杀戮报复的人,见到顾初瑶如此,他多少有几分欣慰。 被人伤害了,想要还回去,这不算错;可如果因为被人伤害了,就心堕黑暗,将自己的怒火和憎恨肆意报复到无关之人身上,那这不也是从受害者转为了加害者么? 竖起一根食指抵在唇前,景寒颇带几分神秘地冲顾初瑶笑了一下,他朝顾初瑶走近一步,低下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怎么样?” “怎么说?”顾初瑶歪了歪头,递给景寒一个疑惑的眼神。 在顾初瑶略带不解的目光中,景寒轻笑一声,徐徐说道:“你在这座田庄待了七年,想必记得很清楚哪些人曾欺压过你,哪些人对你冷眼旁观,哪些人又给予过你善意。” 景寒淡笑着,慢条斯理地放下手理了理袖子,对自己的提议做出进一步的解释,也一一详细地列举道: “欺压你,让你日夜劳作、食不饱腹的人,便也同样要经历七年时间的磋磨和欺压。每日要不停劳作,但只能吃最次等的食物,时常还要被人欺负教训,承受各种痛楚。” “冷眼旁观、明哲保身,对你的苦痛无动于衷的人,此后也将成为旁人漠不关心的存在,无论遭遇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人对他们伸出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