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言情 - 经典小说 - 贵妃假死之后(np)在线阅读 - 4.她是孟小团

4.她是孟小团

    

4.她是孟小团



    从江州府到江阳县一路上没有其他行人,只有老关挥舞鞭子发出“噼啪”的声音。

    马车骤然停下,一阵脚步声奔了过来,辛宝珞猛地往前扎,被孟岩揽住了。

    掀开车帘往前瞧,孟母立在门前,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袍,头上包着青布帕,手里紧紧攥着一柄长酒勺,伸长脖子望过来。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孟母手上沾着污腻,好似活干到一半匆忙跑出来的,伸出手想来握辛宝珞,到一半又缩回去。

    辛宝珞连忙伸出双手握住她:“我到江州府接阿磐去了。”

    孟岩跳下车,接过孟母手中的酒勺,赔笑道:“是我贪玩拖住了阿姊。”

    孟母只用眼尾余光瞟了儿子一眼,哼一身,便和辛宝珞互相挽着进屋。

    门前用竹竿高高挑起的酒帘上写着“孟女酒肆”几个大字,帘子已洗得发白,远看还是一片鸦色,凑近了,能看到上面有许多处已褪了色。

    “孟女酒肆”原是“孟家酒肆”,辛宝珞跟着孟母孟岩落脚江阳县后,便主张将“孟家”改为“孟女”。

    干活的是两个女人,叫“孟女酒肆”再适合不过了。

    酒肆是个一进带院子的平屋,前边酿酒,后边住人。

    走廊堆满了酒缸,阴暗而潮湿,一路走过来,光是闻着味就能让人觉得醉了。

    辛宝珞极喜欢这味道,她在这酒肆里过着麻痹的日子,晃眼间三年便过了去。

    天光不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孟岩却一天一个样。

    吃饭时见他伸出手夹菜,才做的衣裳袖子已短了一截,露出小半根手腕子。

    辛宝珞这才意识到三年前花着脸的男童现在肩膀已有两个她那么宽了。

    屋内灯光不太亮,仍能照出一桌精致的菜,除了平日惯有的那几样,靠近辛宝珞的那一侧多出了一碗羹。

    孟岩挟了块烧豆腐,刚挟到嘴旁,余光瞟见那碗羹,忽又放下,变色道:“娘!我也要吃那羹!”

    说着便伸手过去端,被孟母举箸敲打手背。

    孟母道:“一年就这么几天有,你阿姊打小就爱吃,轮得到你来抢么!”

    又转头催促辛宝珞道:“小团,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辛宝珞用汤匙舀起一勺,慢慢送进嘴里,避开孟岩使的眼色,就着孟母慈爱的目光,将那碗羹喝得见底。

    吃完饭,孟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确认孟母睡下后,辛宝珞才转到后墙角落,蹲在那儿。

    那里原本垒着几块砖,被辛宝珞改动成塔状,像是祭台一样的一个低台。

    她拿来一坛酒、两个杯子,斟满后洒在简陋祭台前。

    今日是孟小团的忌辰。

    辛宝珞顶着孟小团的身份,承了她亲娘的关爱,每到这天,都要祭一祭这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

    她沉默肃立着,黯然道:“我早早就没了亲娘,你亲娘也早早和你分开,阴差阳错让我替你承了她的情,唉。”

    点燃白纸时,闪动着的光就像夜里坟间的鬼火,把辛宝珞的眼珠也映成火光的碧色。

    在这黑幕低垂的静夜里,愈是不该想的事愈浮上心头,冷漠的爹、终日愁容的娘,在将军府长大,在深宫里“死”去。

    那些遥远得仿佛是上辈子的事如潮水般向她扑来。

    辛宝珞卖酒,但很少喝醉。不知不觉空了半坛子,醉眼乜斜着,脚步也有些不稳,把酒坛和杯子放好,虚着脚步回房,在柜子里翻找东西。

    后背开始传来蚂蚁啃噬般的痒意。

    翻找到药瓶后,把手指伸入瓶口转了一圈,才发现药膏用完了。

    后背越来越痒,脖子上也开始浮上红疹子,她急得跺脚,难道要把自己打昏硬生生捱过去不成?

    心急间,孟岩自门外掠了进来,掌间握着一个小巧的白色瓷瓶。

    辛宝珞如见救星,接过他手里的药瓶,不忘嘱咐道:“把门关上,别让娘看见了。”

    她自顾自褪去外衫,抹了两指头药膏到脖子、前肩,后背痒得紧,她碰不到,扑在床上吩咐孟岩道:“阿磐,来帮阿姊抹药。”

    趴好后听不见别的动静,扭头去看,孟岩还呆呆站在原地,像个呆子般手足失措。

    他原不是个拘谨的人,也不是第一次被辛宝珞使唤抹药。

    辛宝珞催促道:“快过来呀。”

    她将里衫也褪了,原先还贴身穿着一件肚兜,在花神祠那儿又给沈怀洲撕了,现在光着上本身趴在床上,后背洁白光裸。

    孟岩在床沿边坐下,眼神瞧着床幔,纹丝不动,像是只有两只手会动的石像。

    “左边!”

    一向细心的孟岩变得笨拙,辛宝珞指使时语气不自觉重了点。

    他鼓起勇气垂眸看去,白玉似的一片刺了刺瞳孔,他察觉到自己腿间的物件有了变化。

    幸好阿姊脸朝着床,看不到他火烧云一样的脸颊。

    辛宝珞搭话道:“你刚才是出去买药去了?”

    孟岩道:“是。”

    辛宝珞道:“都这个点了,药铺不早关门了么?”

    孟岩道:“我叩了许久的门,王老头才开门,那眼神几乎能吃人。”

    辛宝珞“咯咯”地笑起来。

    孟岩道:“阿姊吃不得那羹,不吃便是,就说不爱吃了,口味变了也不是什么稀事。”

    辛宝珞沉默半晌才说道:“废话那么多,一年也就这么几天,把娘哄过去了就好了。”

    她是真的把孟母当作亲娘。

    后背上过药,痒意杀了许多,孟岩的手指在后背上游走,像轻柔的羽毛,适才喝了半坛酒,辛宝珞眼皮似乎比铁皮还重,刚张开一线又闭了起来,嘴里含含糊糊道:“阿磐,还有脖子后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