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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与李域行多说这件事,他那天看到李域行开到城瑾的车,便什么都想明白。他能怪淼淼吗,到底该不该怪淼淼从一开始便和方邺青他们合起伙来骗自己,爱一个人的同时,能顺带着责备与怒意吗? 在飞机上漫长的时间里,随着距离的拉开,方久琢心里对于这个问题的疑虑从一开始的产生便没有停止的扩大。 他的外公外婆是虔诚的基督教徒,每周都会留有一天去教堂做礼拜。家中两个孩子,李域浓随父母信仰上帝,而李域行性子比较洒脱,对这些东西没有很大感触 两个老人对此倒也包容,只是在回去的时候,还是要陪他们去做礼拜。 李家自依附于方家,两老人就开始放权,逐渐定居于欧洲。两老虽心上还挂念着外孙,但因相隔太远,也只能通过电子设备联系。方久琢是独子,在李域浓去世之后,更成了联系着两家脆弱关系的唯一纽带。 李域行手头上推挤着一堆的工作,匆匆把方久琢送到之后,逗留了一天,便又飞了回去。走的时候还不忘好好交代方久琢,让他最近好好放空自己。 “谁年轻的时候没失恋过,要么反思一下自己再重新来过,要么就放下,”方久琢临走的时候,坐在方久琢的床边,拍了拍隆起的被褥,“我看欧洲小帅哥也挺多,非要喜欢你那个淼淼那样类型的吗?” “……不和我说话就算了,记得陪你外公外婆做礼拜,我先走了。 ” 李域行见等不到方久琢回话,时间也不等人,无奈叹了口气,揉了一把方久琢露出的脑袋。 快要离开了房间时,李域行突然想起件事,转身对着团在被子里的方久琢,警告道:“对了,你情绪本来就比别人要起伏不定,烟绝对不能再碰。上次我在你的房间垃圾桶里看到,没说你什么,你自己要控制好。我也会去交代你外公外婆。” 看着被子蠕动了几下,还是不应他,李域行叹了口气,从房间走出。 方久琢的不对劲,历经岁月的长辈怎么会看不出来。 老人家虽长居于国外,但饮食方面却非常传统的中式三餐。外婆摇手招呼方久琢过来喝粥,她亲自熬的,味道自然是极好。 “琢琢,是不是什么事情想不明白了,”外婆慢条斯理地搅了搅碗里的粥,说道,“想不通,闷在家里也没用。出去走走,说不定能找到答案。” “你阿婆说得对,”精神抖擞的外公坐在餐桌的主位上,慢悠悠地拨着水煮蛋,“近些出门街口遛遛,远一些就到隔壁国家转一圈。找不到答案,就把它遗忘,将它交给主来回答。” 作品 认知偏差【双性】 - 第二十七章 与外公外婆以及母亲相比,方久琢不算严格的信教者,甚至根本就不够格。 即使翻阅过很多相关书籍,他也只是浅尝即止,没有再进行过多的深入,甚至于很多的理解都是从他mama那儿听来。晨间昏昏欲睡时,方久琢选择待在教堂外的一片草坪上,没有跟着进去。 九月的北大西洋沿岸已经泛起凉意,日出朦胧时的薄薄冷雾,多少已有些萧瑟之气。方久琢长裤长袖,包裹严实,躺在带着晨露的草地上假寐。不知万里之外,天气是否变凉,或者仍然炎炎烈日夹着狂风骤雨,方久琢刻意地屏蔽有关那座城市的一切消息,但凡意识触及这片区域,恐怕根本抑制不住自己不顾一切想要回去的想法。 这里的动物不怕人,不远处的广场上,蹦跳的灰色鸽子穿梭在过往行人间,有几只调皮的更是低空掠着方久琢头顶飞过。 还有好一些时间,外公外婆才会出来,方久琢也不知道自己要在着躺多久。困是困,可是真要睡去,又会梦到光怪陆离的东西,不管是醒来还是入睡都是让人心口沉闷,一口气喘不上来的感觉。 他半眯着眼,朦朦胧胧之中,看到一只闪着青色光泽的雀儿从他视野里的一线天飞过,飞得不高,低低掠过,仿佛伸手就能触到。 与灰扑扑的鸽子不同,这只小小的雀儿漂亮得夺人眼目,方久琢一骨碌爬起身,眼眸循着雀儿飞去的方向看去。它低空旋转了一圈,就仿佛心满意足般地飞进了一只精巧的笼子里,这样的动作给人感觉好像演示过无数遍的熟练。 它的主人——一个风度翩翩的华裔男人,站在长椅边,手捧着笼子,眉目硬朗,鬓上点点花白,不显衰老之气,反而让他更有年长者的沉稳气质。方久琢毫不忌讳地直视别人,他感觉这个男人有些眼熟。 “漂亮吗?”穿着考究西服的男人,用标准的中文与方久琢说道,“你不是第一个被它这样吸引的人。” “它飞不高,是吗?”方久琢没有接男人的话,走近之后,盯着在笼里雀儿青色羽毛,转而问了中年男人另一个问题。 “飞太高,就抓不住了。” “所以,你做了什么?” “不过是把它的翅羽剪去,让它没办法遨游在我触及不到的地方而已。”男人眯眼笑了笑,眼角带着细细的皱纹。 “我养了这么多年的鸟儿,独独这只,我爱得不行,生怕它哪天逃了,思来想去夜不能寐。最后我决定忍痛把它宝贵的翅羽剪了,解除了最大的顾虑,它就永远会在我的笼子里。我从拥有它就一直不安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把能飞的翅膀剪了,将‘他’困在身边,就会安心吗?”方久琢又把视线转回笼子里,他在问别人,也像在问自己。 “可你怎么知道‘他’会不会难过?”总还是有些顾虑,方久琢看着在笼里依然上窜下跳的雀儿,又询问道。 这样已经算是对鸟主人不大礼貌的对话,这位中年男人却没有动怒或离开,反而耐心地解答。 “它离开,我会更难过。”他的语气严肃且认真,“它失去能飞到天空的自由,可是也只是短暂的难受,如果我失去他,那就是永远。” “我为它提供吃食,划出一片天让它在里面伸开翅膀,它很快就会原谅我曾经剪下它翅羽的疼痛。这样不就是皆大欢喜?” 是这样的吗?方久琢伸出指尖,穿过缝隙,点了点青色雀儿的淡黄鸟喙。 雀儿也不怯人,反而还返回来碰了他两下,小小的脑袋转几圈,乌溜溜的黄豆小眼盯着横在面前的手指看。 方久琢久违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他混沌的思绪里好像抓到一丝启示。 方久琢坐在街头长椅上,逗了一会儿的鸟。教堂钟响,人流陆续从高耸的教堂大门走出。他远远瞧见家里两位老人在和神父告别,便站起身也想要同这位陌生男人作别。 男人提起鸟笼,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他摇了摇头,和方久琢一同往教堂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