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言情 - 耽美小说 - 行医在三国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4

    起什么,声音带着淡薄的愁意:“是因为木强则折,刚直的人在世家是活不久的。”

    李隐舟不知他所说的是顾邵,抑或是另一个憎恶脏污的偏执少年。

    陪他一起仰头望天,只见一轮极亮而极寒的月悬于重云之上,凝了冷冷的清辉,静静俯瞰人间风色。

    他道:“是,太过坚硬的木头反而容易折断,但若是浸在水里也会变得柔软,反而因此变得柔韧。顾少主虽然生性正直,但有性情如水的朋友,所以养出和软的性情。”

    他点到为止地停下,暨艳也并不再问。

    卸下一天的疲惫,李隐舟这时才在今宵的月色中沉浸片刻,随即大阔步迈过暨艳的身边,照他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还不快回家,明儿还读不读书了?”

    作者有话要说:白虎裘是策瑜杀虎之后,孙策找陆康被拒之门外,然后陆康送的,不知道你们还记得不。

    是重点(敲黑板),画起来,以后还要考的。

    51、第 51 章

    翌日晨时。

    暨艳推醒了在桌边熬了一宿的兄长。

    李隐舟有些懵然地揉了揉眼皮, 旋即从睡意中清醒过来:“早上了?”

    暨艳给他披上一层更厚实的衣衫:“昨天下了彻夜的雪,今天想必更冷。”

    他熬了一宿研究那柄弩/箭和陆绩的病,浑没有听见一丝风雪的声响, 困倦中和衣打了个酣黑的盹,一睁眼已是天光敞亮了。

    这一场雪下得无声无息。

    看来彻夜不眠的不是他一个人。

    李隐舟打了个呵欠, 抻腰将骨头扭出一声咯吱的声响, 才觉得周身的疲倦散去了些,方将衣服系拢:“走吧。”

    暨艳跟着他的脚步走出门, 趁着两人脚步轻快,将昨天没问的话道出来:“阿姊以后就留在孙府了吗?她不回来和我们一起住了吗?”

    昨夜孙茹和他之间的事情暂时没有告诉顾邵与孙尚香二人。

    不过李隐舟还是拜托她留在府里看顾夫人母女, 尤其留意有谁偷偷地靠近孙茹。

    这些事和暨艳本无干系,他脚步带风地往前走着,信口道:“看她自己吧。”

    除了极冷的那几年, 南国的雪总是细如齑粉, 于夜里无声息地在青黑的瓦片上铺上一层粉白糖霜,随后即在朝日升起的片刻化成薄薄一层湿润的水迹。因此虽然比不得北方的隆重的寒意, 却总有一股湿冷往人的膝盖里头钻。

    这样的清晨里, 走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只觉鞋里头像灌了铅似的冷硬。

    李隐舟领着暨艳熟门熟路地走进陆府,视线不经意穿过被雪浸得墨一般湿黑的梅枝下, 一道清癯身影豁然映入眸中。

    或许因为病,陆绩总给人一种单薄的印象, 如一张顶好的画, 只能供在香火上精心养护着, 沾不得半点阳春水,否则就会立刻浸湿碾碎,不能修复。

    他就这样站在布着寒意的冬景里, 莫名看得人心头一揪。

    李隐舟蹙眉道:“劝他回屋里吧,他的身体经不得折腾。”

    这些年外人都说他是忧思过重,所以积虑为疾,因此暨艳也没做多想,踏着泥泞飞快跑到陆绩身边。

    苍白的冬阳从错乱的枝桠间洒下,将少年露出的纤细脖颈照得玉一样莹白。

    ……

    走到陆府的书房前方让相熟的仆人通报了里面,半响却不见开门,似乎在他之前早有来客。

    百无聊赖地站了一会,却见周晖推门而出。

    李隐舟只觉他也忒忙了些,早些年对那双森冷的眼眸的畏惧渐渐消散,越发觉得他真是个努力勤劳的绝佳员工。

    且拿着一份工资,干着三家的活,不可谓不劳模。

    周晖亦改了昔年刻意营造的阴鸷之气,眯眼笑着以掩盖细长的瞳孔,玩味地瞟他一眼算打了个招呼,随即擦身走开。

    李隐舟也没心思去揣测他来此的目的,在仆人的点头示意下跨进门,却见陆逊和孙权二人立于窗前,皆透过薄薄的冷雾缈然北望。

    听见脚步声,陆逊方转眸过来:“这么快?”

    李隐舟点点头:“来不及延搁。”

    目光迟疑片刻,不知陆绩的事能不能让孙权听,却听陆逊随和地道:“说吧,无妨。”

    他这么利落的态度倒让李隐舟略有些讶异。

    陆康死后,陆逊的性情也改了许多,笑容愈少,但更见淡静。

    也不似往昔,什么事都不愿和人分说。或许是陆康的以身相护,也或许是家主的责任,他似乎终于迟来地明白什么是分担。

    细雪融在窗柩,折出清浅细碎的日光。

    李隐舟放下心来,这才将自己的判断和盘道出:“陆郎所患的是,应该是肺痨。”

    也就是现代医学中所说的肺结核。

    低热、盗汗、咯血,以及高消耗下的瘦弱身材合阴虚的脉象,都可佐证。

    他略过繁杂的诊断过程,单刀直入地告之结果:“家师说过,此病多为劳累者所得,所以陆郎是思虑太深,劳心伤神,虚亏了身体,才染上此病。”

    孙权照旧望着苍翠远山,道:“张先生可有解法。”

    “有。”李隐舟有一丝庆幸,他和张机亦师亦友,术业各有专攻,在传染病这块上,遍行四海的张机有着无人能比的丰富经验。

    张机走时不带长物,厚重的笔记和草稿都留在了吴郡,这些杂乱无章的记录,在将来的中医学历史上,会有一个响彻千古的名字——

    。

    他道:“师傅有两方,谓大黄虫丸、地榆葎草汤,合可保肺。不过这种病驻根深久

    ,不是一两年就可以药到病除的,陆郎还须好好将养,以后不能再如此忧思了。”

    在这个时代,传统中医对肺结核的认识还停留于一种慢性消耗疾病,但擅长感染类疾病的张机已经隐约意识到这是一种传染性疾病,提出的方剂中有不少“杀死肺虫”的药材。

    虽然和现代的抗痨药不可同日而语,但数十年的经验亦不可小觑,何况陆绩养尊处优,本身具备极好的治疗环境。只要能解开心结豁达地活着,即便不能根治,也足以抑制住病情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