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因为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章栖予轻易摆脱了嫌疑。

    但是由于案情还在调查中，警方并未透露更多细节，只是让她去确认尸体。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认不出来也情有可原，我们会等待进一步的dna比对结果。”警察叹了一口气，“全烧成灰烬了，能不能提取出有效成分做鉴定都是个问题。”

    看到尸体的那一秒，章栖予才知道警方为何要窃窃私语。

    尸检台上安静躺着的尸体已经完全分辨不出面目，黑乎乎的仅存的组织都烧成了焦炭，解剖室消毒水混合福尔马林等化学剂的味道，和暴露的人体组织给人以视觉和嗅觉的双重刺激，反胃呕吐之余，一种熟悉的感觉的让章栖予前所未有地恐惧，直觉告诉她，她是认得这具身体的主人的，而且，　她们一定是特别熟悉的人，她能感觉到对方至死不渝的执念。

    “这是死者身上发现的唯一可以证明她身份的东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应当就是前一天与你一起购买这块布料属于衣服的主人，从监控里看到，你二人似乎关系很不同寻常，不知道，你能否为警方提供更多线索？”

    突然那种熟悉的宿命感得到了解释，章栖予感觉肚子里翻江倒海地难受，她的嘴唇动了很久，想要伸手去摸一摸那具尸体还有没有温度，当她走近了，视线却好似被什么东西遮住了，接着她闻到人rou烧焦腐烂的臭味，扶着不锈钢床架，呕吐不止起来……

    在执行官的cao作之下，案件很快有了结论：由陆国派遣来tai国调查贩毒案件的苏酥警官中途倒戈，杀害警方重要线人后，畏罪携款跑路，她的家中被发现许多毒品与赃款，而本人已经不知所踪，警方悬赏百万捉拿，提供线索者协助警方捉住活人奖励百万，尸体则50万。

    接受完官方采访，执行官回到办公室揉着太阳xue休息。

    “执行官，方教授问您什么时候去见他？”秘书敲门进来问。

    执行官松了松手：“其实最近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如果我已经学会了怎么做饭？为什么还要招个厨师？”

    秘书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方教授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从此tai国毒品界成了执行官的天下。

    章栖予醒后，一直是易葉照顾着她。她还是不能接受石知律已经死亡的事实。随着执行官的实力逐渐扩大，加上苏酥的倒台，章氏与其相关的产业也逐渐被染指。内忧外患下，章栖予自知此地无法六留，选择了择日回国，在易葉的恳求下，她也带上了她，并且承诺今后会安排她继续学业。

    回国后，章栖予主动向章领承认了错误，并表示会向警方自首，并暗中协助调查取证，以扳倒执行长背后的跨国毒品产业链。她全身心投入工作，为石知律报仇的信念支撑着她。

    不久后，池徊在tai国合拍的电影播出了，由于苏酥涉及的大案轰动一时，此电影被改编成黑道题材，火遍了大江南北，尤其是电影里多次出现的取景地酒店，成了许多市民打卡的热门地。

    电影结束的片尾曲，播放赞助商的画面，章氏赫然在列。

    酒店的晚风天台，总统套房夜景斑斓的落地窗，波光粼粼的泳池……电影里的场景无一不在刺痛章栖予的回忆。花絮首映礼采访里，记者问池徊：“电影的拍摄过程中，你最大的收获是什么呢？”

    “最大的收获莫过于……某样非常重要的事物失而复得了。”池徊看着镜头，章是想向谁告白一样，“这一次，我一定牢牢抓住。”

    “是什么是事物，或者是什么人呢？”记者很八卦，“最近媒体有拍到并爆料过你有经常和一位友人出入某小区哦，难道传言是真的？我们的国际大明星在如日中天时候顶流恋爱了？”

    “秘密。”池徊看上去心情很好，“等到合适的机会，会向粉丝们公布的。”

    电影结束后，巨幕电影厅包厢里，章栖予久久没有挪动位置。

    “栖予，结束了。”散场的电影院光线昏暗，让本就疲惫的身心更为迷糊，易葉最近总是直接叫她名字，章栖予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自我麻痹那般不能拒绝她的靠近，还给她穿许多衣服，打扮得很像石知律，怕是石知律本人见了，都要惊呼一声真像。

    “走吧。”章栖予调整心情，她刚站起来，易葉就很自然地顺手挽住她。

    她们走到门口，迎面撞上来一个人，被她手里的可乐洒了一身。

    “对不起！”那人戴着口罩，卫衣帽子拉上去盖住鸭舌帽，远看以为是个身材清瘦的男人，一说话，才知道是个女人。章栖予看这个只能看到眼睛的女人，而女人清澈的眸子里也倒映着她的影子。

    俩人俱是一愣。

    “石知律？”章栖予一眼就认出了她的眼睛，伸手去拉她的口罩，她像是反应过来一样挡住了她的手，把她打开。

    “姐，已经把他们引开了。”这时候，一个同样穿着卫衣，打扮差不读的多高个子男孩从安全通道折返了回来，“雨姐的车停车在后门，我们要快点。”

    章栖予觉得这个男孩很眼熟，男孩先认出了她，似乎对她出现在这里很惊讶：“章栖予？”

    章栖予经常上杂志，所以被人认出也不奇怪，此时她也想起了男生是谁：“钟修，你长这么高了？”

    钟修见他认出自己，面露尴尬，他拉了拉叫“姐”的女人：“嗯。我们快走吧。”

    章栖予立马拉住了她另一只手。

    女人很奇怪，刻意回避她的目光，用力把手抽回去。

    “石知律！”这下，章栖予声音里的确信又多了几分。

    女人回头，看到易葉挽着章栖予的手，说话没有了底气：“你认错人了。”

    她拉下了口罩，果然，只有上半张脸和石知律一样，下半张脸则是完全陌生的。加上没有化妆，整个人都很寡淡，是扔到街上马上会被淹没在人群的程度。

    章栖予显然很失望，也松开了她，分明是她被撒了一身，不仅没要她赔偿，反而先道歉了：“不好意思，你的眼睛和我一个朋友很像。”

    “没关系。”她已经完全换了一张脸，不说章栖予，石知律自己都还不能完全接受镜子里那张陌生的脸。强忍住泪水，石知律拉着钟修快速离开。

    车上，钟修感慨着说：“姐，这是怎么回事，章栖予身边的女孩，怎么比你长得还像你？”

    “什么女孩？”盛雨开着车，从后视镜看他们，“易葉吗？上次谈新电影，我也看到了，我都吓了一跳，章栖予完全把她当你替身了吧？”

    “替身？她怎么可以这样，我姐又没死，活生生在这里呢！”钟修义愤填膺。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她需要的本来就不是我，而是美丽的皮囊罢了。”石知律咬着唇，死里逃生的大火，让她面目全非，她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更不知道如何用这幅自己都陌生的面孔，去面对章栖予。然而这次邂逅，却让她认清了现实，永远不会有人在原地一直等她，章栖予爱的或许也只是她的皮囊，亦或是青春时初恋的回忆太让她放不下，所以才与她藕断丝连，现在，明显易葉更漂亮，更干净，还不会像她一样一直作死，要更适合她。

    但是，她真的就甘心把她们的爱拱手让人，让第三人书写她们故事的结局吗？

    “不会的，无论再怎么像，有些东西永远也替代不了的。”钟修很认真地说，“姐，你要听听章栖予她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知道吗？池徊刚把你带回来，我很自私地认为，你为什么要回来，你如果一直不回来，或者，如果死的人真的是你，或许，我就总能有一丝希望。但是，现在我明白了，池徊喜欢你，就一直是你，没人可以代替你。那个女孩，应该也是同样的道理。”

    “池徊……”这些年来池徊替她照顾家庭，出事后又义无反顾带她回国贴身保护，甚至传出绯闻，虽然池徊嘴上一直说着是报答石知律方面对她的恩情，但是石知律不是傻子，傻子都能看出来，池徊在享受着这一切。她欠池徊的，已经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