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少年时

    暗香抖得厉害，这满眼兢惧之色，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快吓疯了，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在武当的手探到他颊边时上升到了顶峰。

    心理防线急剧奔溃之下，暗香终究是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眼看暗香被他俩吓昏过去，武当抿抿唇，他拨开了华山的手，替暗香理正衣衫，沉声道：“他如今不宜受惊，我们来日方长。”

    华山闻言当真收了手，复掐住暗香颊边，嗤笑道：“日后再说。”

    暗香太瘦了，怀孕了仍是轻得很，华山一手可抱起的轻飘，也就胸脯及股上丰软些，他似乎总蹙眉，昏迷状态都带些委屈的样子，华山将人揽进怀里，眸中阴晴不定。

    这是他的人。华山一向抱有这样的认知，从他占有暗香第一日起，可如今，暗香抱着未显怀的肚子出现在他面前，他怒不可遏之下竟隐隐有几分绞痛，像暗香这样怯懦的人，竟也生起了护住某一人的心。

    他说不上来这是怎样的心情，莫约是不适的。

    而武当，他虽是无言，心下早是翻江倒海一片，他很久没见过暗香了，重逢第一眼本是真心实意的欢喜，诸多人以为他这样严于律己的人，必然是厌恶暗香这般软弱还一事无成的性子的。

    只有武当自己知道，暗香不行，他打心眼里开心，师弟是个小废物没关系，他养着他就好。

    只是怎么，这小废物有了背着他偷人的勇气。

    天知道扣上脉象时，武当是怎么克制住自己没有伸手掐住暗香脖颈的了，他太明白如何让暗香哭出来了，这跟暗香武力值一样差得要死的脆弱自尊，碾碎只需要一句：真脏。

    可被从麻袋里放出来的暗香看起来实在是太可怜了，失去所有庇护的他不过是任人宰割之物，叫武当望着他，竟止了苛刻言辞。

    暗香一向胆小，学艺不精也跟他身体有些关联，他自幼心脉不稳，云梦师傅以汤药调理多年也没什么成效，武当和华山会联手欺负他，但也不会过火到把暗香逼得心脉紊乱。

    原谅他一次吧，看在他有些可爱的份上。

    武当抿了抿唇，伸手按下眼角小痣，他一向是符合世人眼中清冷道长的，高冠白发，校服加身，不近尘世。

    可也是有人吻过他眼角痣的。

    暗香。

    暗香总共就来过武当山一次，被武当哄来听学，暗香听不懂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可武当课业听得专注，暗香也就偷偷望他一眼，像模像样地跟着听了早课。

    暗香听不懂，可暗香守礼，不会做些扰乱课堂的事，被其他武当弟子夸了只会往武当身后躲。

    很少有人夸他，他不好意思得紧。

    武当唇角抿起极轻弧度，但笑无言。

    同门知他性子，也不多打扰，只是走时还添一句：你这小师弟乖得很。

    是很乖，太乖了。

    藏在桌案下替他吞咽的暗香泪水涟涟，偏信他言辞不敢发出半点声响，被弄哭了也只敢小声与武当倾诉：“这……这里不好……是讲学的地方……”

    “那哪儿好。”不可否认，面对暗香，武当很难克制自己的欲望，他甚至不想管自己这衣冠禽兽皮囊，只想将这乖巧师弟弄得一塌糊涂。

    见武当反问甚至曲解了自己的意思，暗香咬唇瞪圆了眼睛，武当的地盘，他哪敢说什么好不好，只是武当挑的地方，总让他觉得别人也会看见……

    可暗香清楚，自己不讨好他，武当是绝对不会介意在讲堂把他办了的。

    暗香这绞尽脑汁，也只想得到，武当亲他时似乎是愉悦的，那，他亲他，是不是也一样……？

    抱着这样心态的暗香坐在武当腿上，环着人肩头小心翼翼在武当眼角亲了口，他不敢吻他，总觉武当抿唇时严肃了些，不是他能碰的。

    可他好像仍是做错了。

    武当冷了神色，斥他：“谁准你亲我的。”

    暗香瞳孔一缩，条件反射道：“对，对不起……”

    他说不上自己的惊慌，终归是牢牢记下武当的话，再不敢碰他分毫，在讲堂里做真的不好，他不敢咬他，也不敢抓武当衣角，道长不喜欢别人碰，揉皱了他衣衫他也不高兴。

    暗香缩在武当怀里，抖抖嗖嗖的，蓄了满眼泪也不敢哭或是叫出声，随时会有人经过，他要是不忍着，就可能会被看到。

    那是武当头一遭，被人碰了眼角小痣。

    连他师傅都没碰过。

    可暗香亲他时，武当不仅不反感，甚至有种无法克制的愉悦，他不喜欢这种不受控制的情绪，几乎是下意识地呵斥了暗香，当暗香听从并尽可能不碰到他时，武当又觉得，自己不高兴了。

    他好想问暗香一句，你怎么不亲我。

    暗香永远在他可控情绪之外。

    武当不喜欢。

    他更喜欢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哪怕暗香是个人，不是物。

    将暗香践踏进尘土里都好，他要这人，一切的一切，尽数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