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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没过锅沿,尹谌关掉水龙头,转身进了洗手间。 十五分钟后,洗完澡的尹谌擦着头发出来,去冰箱里拿喝的,意外瞥见刚放在水池里的锅碗瓢盆不见了,随手扔在锅边的抹布也洗干净搭在一边。 客厅的沙发上,唐柊抱着尹谌进屋后脱下的风衣在叠,见尹谌拿着一瓶水站在厨房门口,抬头冲他笑:“天转凉啦,怎么还喝冰水?”得不到回应,他继续叠衣服,“外套随便乱扔会皱的,你家怎么没有挂衣服的架子啊?” 尹谌的手是热的,矿泉水是冰的,瓶壁上很快凝起一层水珠。 一滴冰水顺着指尖滑落,砸在地板上。 “你想干什么?” 他又问了一遍。 这回唐柊似是已经想好应对方法,将叠好的衣服捧起,送到鼻尖,脸几乎埋到衣服里,闭上眼睛缓慢地深吸一口气,说:“想你啊。” Alpha的信息素最是难以遮掩,很容易沾到周遭的物品上,尤其是贴身衣物。尹谌知道他闻到了什么,也正是因为知道,才将唇抿成一线,在无人看见的地方紧咬牙关。 一个驱逐的字眼已经到嘴边,唐柊忽然睁开眼,抬起头看向尹谌,笑容里多了一丝狡黠:“没有其他omega的味道,跟外面那把伞不一样。” 其实伞上也没有其他Omega的味道。 江护士是个beta,身上不存在信息素,伞上沾染的香味是她常喷的香水味。 不过尹谌没有解释,唐柊怎么想,为什么要这么想,与他并无干系。 关着卧室门睡了一晚,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 尹谌松了口气,洗漱完进到厨房,打开橱柜看了一会儿整齐摞在里面的干净碗碟,拿出餐具,开火做饭。 他的早餐向来简单,残粥冷饭对付着咸菜萝卜,昨天的粥没剩下,今天只好煎个蛋。 蛋打下锅,接到来自母亲的电话。 “吃早饭了吗?” “在煎蛋。” “早上少吃油腻,对身体不好。”林玉姝年轻时就很注意养生,早上打电话来也意在监督儿子的饮食,“外头的早点就更不能吃了,不卫生。” 吃了大半年外食、最近刚在母亲的逼迫下在家解决早晚餐的尹谌把鸡蛋翻了个面:“嗯,知道了。” 母子俩都是不爱热闹的冷性子,所以即便相依为命多年,相处起来仍有几分疏离。 问起感情生活也不似别的母亲那样自然温和,多少带了点命令的意思:“现在工作稳定下来了,是时候谈个对象了,趁mama还有力气,帮你带带孩子。” 尹谌把手机放在油烟机上,打开免提,边把煎蛋盛出来边说:“还没稳定,职称也没拿到,不着急。” “那也能找一个处着了。”林玉姝道,“你们医院没有合适的女医师吗?护士也行,在同一个系统工作知根知底。Beta也没什么不好,这年头Beta姑娘都贤惠顾家,你别太挑了。” 尹谌“嗯”了一声,想到昨天贺嘉勋的电话,心道一个两个的是串通好了吗? 林玉姝似是听出他的应付,又补充道:“Omega就算了,咱们普通家庭留不住。” 尹谌垂眸,没说话。 两厢沉默几秒,林玉姝试探着开了口:“那些Omega生性放荡,寡廉鲜耻,不是能好好过日子的,你在N城高中碰到的那个不就……” “我知道了。” 尹谌没让母亲说下去,又没别的话可说。别人他尚且可以用科学依据反驳这样的世俗偏见,面对林玉姝,他说不出口。 因为她说的是实话,所谓的科学理论在已经发生过的事实面前永远不堪一击。 出门时,尹谌在玄关的看到一个装着X光片的袋子,是唐柊昨天的检查报告。 举高迎着光看了看,如江护士所说,确实没伤到骨头。 尹谌把X光片塞回去,拎着塑料袋拎出家门,乘电梯到负一层停车场,扬手扔进垃圾箱里。 今天有一台难度颇高的腺体切除手术,尹谌做一副。 做术前准备的时候,主刀刘医生提醒尹谌这台手术务必认真观摩。 “腺体切除术问世至今不过五年,仍存在百分之三十五的失败率,愿意做这个手术的Omega一年比一年少,可不多练的话又没法取得进步。”现年五十多岁的刘医生笑道,“机会难得,你可得看仔细了。” 尹谌自是应下。 这也是他第一次观摩腺体切除手术,书本上的知识化作实际,他才知道这项手术的残酷。 腺体是Omega身上最娇嫩的部位,为了彻底除去Alpha刻在身上的印记,不再受其影响,Omega要将整个腺体以及周遭部件全部挖出来,再放到显微镜下一根一根切开相连的血脉,彻底斩断与身体的联系。 不止难在手术过程,失败率高的原因很大一部分体现在术后恢复上。 刘医生主刀的这台手术很成功,病人推出手术室后不到三个小时就醒了。然而大家还没来得及高兴,病人就出现了呼吸困难,呕吐不止的排斥反应,心率也突现异常波动,甚至短暂停跳了十几秒,在药物控制下才勉强稳定,再度陷入昏睡。 一场惊心动魄的抢救结束,尹谌摘掉医用口罩,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休息。 刘医生走过来,递了支烟给他,他以不抽烟为由拒绝了,然后礼貌地接过打火机为老师点烟。 走廊很安静,刘医生吐出一个烟圈,叹了口气:“这个手术,用‘从鬼门关走一遭’来形容也不为过。虽说切除腺体可以让病人抛去信息素的影响,展开新生活,可这代价实在太大,若非无路可走,我们当医生的也不会允许病人跨出这一步。” 说到这里,他拍了拍尹谌的肩:“我们夕阳红这辈怕是不行了,只能指望你们新生的太阳掌握好这门技术,降低失败风险,造福后来人。” 或许是这场手术带来的冲击太大,尹谌一时未能参透这种技术存在的意义,听了这席话,只点了下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今天下班比昨天早,尹谌留在办公室里写了会儿报告,收拾下楼的时候看到江护士在住院部前台值班,他便走过去,把已经晾干叠好的伞还给她。 “这几天天气都不太好,过会儿说不定还要下雨。”江护士把伞又推回他跟前,听到旁边几个小护士的偷笑窃语,更不好意思,“尹医生就拿着吧,等天放晴了再还给我。” 尹谌这次没有接受:“我今天开车了。” 被拒绝的江护士面上浮起羞窘,被这么多人看着,还是鼓起勇气道:“那……尹医生这周末有空吗?我爷爷的病多亏了您,想请您吃个便饭。” 说的是上个月江护士的爷爷深夜中风,那会儿在急诊科值夜班的尹谌准确判断出病因,让老爷子获得及时治疗的事。 “那是我作为医生应该做的。”尹谌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好意我心领了,谢谢。” 回去的路上,车子在拥堵路段缓慢前行,尹谌手握方向盘,思绪从白天那台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