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言情 - 言情小说 - 伏波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311

分卷阅读311

    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最关键的其实还不是老师,而是教材问题。

    数算还能找几个账房教教,也有现成的数学课本,虽说难度有点大,而且好多年没有更新内容了,但也不是不能学。

    可是语文就麻烦了,如今所有的教书先生都是走科举路线的,也就是教导四书五经,三纲五常那一套,这玩意可跟赤旗帮的基本价值观截然相反,真要是要是教了,别说能不能出人才,说不定还会惹出麻烦。而伏波自己熟悉的那些东西,显然也不是能正大光明拿出来说的,且不说会激起所有统治阶级的警惕,光是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就不配套,在这个工业革命还没诞生的时代,拿着屠龙术最终恐怕也只能变成恶龙了。

    两边都走不通,又不能一直用评书和话本来代替教育,就必须从现有的思想里去芜存菁了。好在她身边有个正经科举教出来的高材生,于是在结束银行的筹备之后,田昱又就被她抓了壮丁。

    “‘三纲’不行,‘五常’又嫌太多,这选材到底要如何编纂?”面对伏波的疑问,田昱也觉得无奈,不学“三纲”,不讲“忠孝”他没意见,“五常”又碍着谁了?

    伏波亲自给他斟了杯茶,缓缓道:“仁主爱人,义为尊贤,智明是非,信言根本,唯有礼,直指尊卑。若是守礼,岂会不尊三纲?”

    田昱捏着茶杯,半晌无言,毕竟他也清楚“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礼所生也”。世间的礼本就是为了尊卑而存,可他们是一群乱臣贼子,又怎么可能遵从礼法?

    叹了口气,田昱道:“那去掉‘礼’,换成‘勇’呢?”

    伏波摇了摇头:“其实不必那么麻烦,只留‘仁、义、信’即可。智勇只要读书,练武,终究能习得,何必多此一举?”

    这到未尝不是个法子,毕竟五常之说也非圣人最初言语,最初只有“仁义礼”,现在去掉“礼”,换上“信”,倒是更有江湖气。

    然而田昱沉吟片刻,还是道:“‘仁义信’足以教出个正人君子,可是不懂‘礼’,不讲‘忠孝’,如何节制士卒、百姓,让他们听命呢?”

    “三纲”位列“五常”之前,就是因为它能制约君臣夫妻,让上下有序。现在这些都不讲了,连“忠孝”也不提,将来赤旗帮坐大,要如何统御地方?

    “明白尊卑,能让人老实听命,可是天下终究不是某几个人的,我想要的是一个黔首草芥都能挺胸抬头的世界,与其告诉他们‘上下有序’,还不如谈一谈‘民贵君轻’。至于御下,知‘家国’,方能生‘忠勇’,让他们为自己活着,远比为我活着更好。”这也是她能想到的,最接近自己理念的说法了。

    这一句说的平静,却让田昱心中掀起波澜。这根本就不是称王称霸之人该想的,更不是个已经开始立庙,为自己披上神袍的人会说的。可是仔细想想她的所作所为,田昱又不得不承认,她这番话是发自内心的,毕竟“教化”才是根本,没人会在这上面撒谎,更没人会疯到选择毁掉自家基业的法子。

    除非她想要的基业,跟旁人不同。田昱突然发现,自己之前被误导了,伏波想要的一直都是“海晏河清”,是“国泰民安”,让治下百姓们的安居乐业。而所有的征战,所有的阴谋阳谋,为的都是稳固地盘,是让自己有施政的空间,而非常见的争权夺势,称霸一方。

    是她领兵打仗的能力太强,也是她气势逼人,野心勃勃的印象来的太深刻,这才隐藏了这方面的欲求缺失,甚至连他这个心腹都难以查觉。

    这跟他想要达成的,并不相同。抱着这样的心思,什么时候能打入京城,杀光那些昏君佞臣,为他的母亲报仇?然而扪心自问,田昱也真的好奇这样的教法能教出怎样的人物,想看看这基业究竟能不能成,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民贵君轻”之语史不绝书,然而从未有人能真正做到。可伏波是个女子,是个冲破了“三纲”桎梏,出脱“伦常”枷锁的人物,她掌管的这个帮派,又能走到哪一步呢?

    沉默良久,田昱长吁一口:“我知道了,这两日就能整出学堂的教案。”

    她要的名篇名句,史书记载都不难找,而教的不过是些蒙童,只要确定了方向,对他而言可谓轻而易举。

    伏波也放松了笑了出来:“那语文就交给你了,数学课本我在跟几个账房商量一下,也会尽快整理出来。”

    这可是承载她信念的东西,自然要上心。只不过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还不知多久才能见到成果。好在,她现在也不是孤身一人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正式兴建学堂的消息,不知引动了多少人的心思,然而更让人在意的是私底下传出来的说法,听说今后帮中大小作坊,都要从学堂里选管事、账房,甚至船上的文书,管库的钱粮官,也都会优先用学堂里出来的子弟。

    这就跟蒙学大大不同了,是真能有前途的!而且都有这么长远的打算了,是不是也说明赤旗帮会越来越强大,越来越稳固?自己可以拼命厮杀,儿孙们却不能还在船上卖命,多学点东西,混个更好的前程才是正经。

    有了这念头,入学的名额就别提有多抢手了。如今赤旗帮也有数千人马,除了大小头目和那些烈士子女外,其他的聪明人也都削尖了脑袋,想把自家的娃儿送来进学。好在学堂有个年龄限制,只招收七至十五岁的孩童,而且年年都能有新生入学,这才让一些没有适龄儿女的歇了心思。

    不过即便如此,这次的入学名额约莫也得有个一二百人,讲学的地方好办,只要改一改民居就成,教书先生可不能少了。教数算的账房早早就选了出来,赤旗帮还专门招了一批曾经教过书的秀才,等人都到齐了,直接圈在一起,来了一场笔试。

    都是大老远跑来的,可是这群秀才谁也没想到,入学堂教书经历的不是面试,而是安排在了这么一个类似考场的地方。

    看着面前摆放的笔墨,王秀才两手直冒汗,不住的偷瞧身旁。这一屋子,足有十六个书生打扮的男子,最老的怕不是五旬有余,最年轻的瞧着只有二十出头,有些还是熟面孔,估计都是临近县里跑来的教书先生。人未免也太多了,怎么都赶在一起了?唉,一个学堂又能招多少先生,这要是被挤掉了可怎么办?

    王秀才的担忧不无道理,如今这世道,读书已经不是寻常人家的首选了。流民遍地,贼寇丛生,吃饱饭都难,哪还有闲钱交束脩?孩子稍大点也得赶出门做工,学点手艺也比识字来的划算。别说是这些平头百姓了,就算有心功名的读书人,如今也没几个惦念着赶考了。院试、乡试也就罢了,中了举难不成还要前往京城参加会试?这一路上有多少贼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