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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辛荷最后看了一眼霍瞿庭的背影,那样高大,在光线炽亮的客厅里,显出一丝微弱的落寞。 辛荷能懂他的孤独,车祸后在那具躯壳里醒来,仿佛世界在一夜之间变了模样,行走和交际都是空白,只能依靠别人嘴里的三言两语来摸索道路,现在最信任的爷爷离世,他是真的非常孤独。 那佣人辛荷从前没有在霍家见过,安顿得很细心,帮辛荷做完一切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的工作,隔几分钟,又有人来收他需要清洗熨烫的衣物。 辛荷这一天所有的精力已经用完,再没力气应对任何一个人,更无食欲。 他接过佣人倒来的水,仰头吞下一把药,堪堪到床上躺下,便吩咐晚饭之前不用再有人来,锁舌弹回的声音一响,他立刻陷入了昏睡。 被心脏胀痛结束睡眠以后,他看了眼表,是对他来说已经算格外漫长的四个小时。 辛荷撑着床坐起,拿过药瓶取出一粒含在嘴里,闭眼靠在床头。 不久有佣人来敲门,问辛荷晚餐的口味,辛荷想了想道:“少油少盐少糖,多谢。” 晚餐桌上,靠近他这一边的菜果然清淡。 大厨严格贴合客人的需求,将几个菜全都做得寡淡无味,辛荷低头顾自充饥,吃下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最多的一餐。 但筷子刚一离手,抬头便看到霍瞿庭不满的目光,那几盘菜几乎没有动过,仅其中一个吐司被他切掉一个小角,可以看得出痕迹。 辛荷冲他抱歉地笑笑,霍瞿庭随即怕他坏了自己心情一样转开目光。 坐着无趣,他不是像霍瞿庭那样会守礼节的人,自己吃完,便起身走掉,在偌大的客厅闲逛,随后被落地窗一角的施坦威吸引了目光。 体积庞大的家伙在天将擦黑的暮色里散发出温润的光,辛荷的指尖在上面划过,慢慢打开琴盖,用脚轻轻将琴凳推到一边,俯身按下几个键。 音质不错,他才坐下,抬手想了想,弹了一小段。 他知道,自己擅自动霍瞿庭的东西又会惹他生气,今天一天下来,看他不高兴的脸已经够多,所以赶在霍瞿庭出来之前,规规矩矩地把人家的钢琴恢复原状,就打算回自己的房间。 只是霍瞿庭已经出来了,站在距离他十几步远的地方,一边侧脸隐在黑暗里,脸色让辛荷分辨不出喜怒,他走近几步,老老实实地说了句:“不好意思,动了你的钢琴。” “不奇怪。”霍瞿庭说。 辛荷用了点时间才明白这三个字的意思:他没教养,自然会做百样没教养的行为。 但脸上表情不变,接着对霍瞿庭道了句晚安,心想不知谁更没教养,自己只是弹一弹他的钢琴,他却曾经几次在钢琴上就cao自己的弟弟。 “明天开始,我要正常上班,佣人会告诉你作息时间。” 辛荷知道这是要他早起的意思,马上说:“不需要,我有我自己的作息时间。” 霍瞿庭却像没听到他的话,径直走了。 辛荷回到房间,不久有人来敲门,是白天一直跟着霍瞿庭处理琐事的年轻男人。 门打开,他先自我介绍,单英。 “你家允许你自己出来工作?”辛荷让他进来,一边道,“上次见面,好像你还在读书。” 单英挠了挠头,道:“是啊,三年前那个耶诞节后,就再没见过了。” 单家一贯和霍家交好,单英的哥哥单华,是霍瞿庭的高中同学,关系也很近。 辛荷小时候被霍瞿庭抱来抱去,从家里到霍瞿庭打篮球的体育场,所以常常跟他们见面。 单英比辛荷大不了几岁,虽然知道一些辛荷和霍瞿庭的事,但也不过是他们一度在一起过,一两年,很快霍瞿庭就出了车祸,接着辛荷便被赶出霍家老死不相往来的大概剧情。 霍瞿庭被陷害遭遇车祸在几个大家族间人尽皆知,失忆却属于最大的秘密,可能除去医生和死去的霍芳年,就只有辛荷知晓。 “财产交接的工作才刚开始,税务和债务问题很多,他也是担心你的安全,你就别再故意刺他,反正就这几天,早清算完,你也早自由。” 辛荷笑道:“我没有故意刺他,要是让我跟他一样作息,恐怕活不出八月,就要一命呜呼。他不愿意我死在香港,其实我自己也不愿意。” 单英是自作主张来充当说客的,但只听这一句话,就有些无言以对。 在他印象里,辛荷话少内向,又身体脆弱,霍瞿庭一个粗手粗脚的高中男生,提到辛荷总用“没良心”三个字,却也对他极尽细致。 一个已经七八岁的男孩,喂水喂药,总是没事就在霍瞿庭背上,霍瞿庭他们打完篮球回家的路上是不坐车的,辛荷也不需要走路,霍瞿庭背着他。 饶是如此,单英还是经常三天两头听到他住院的消息,连锁反应一样,辛荷一住院,霍瞿庭就烦躁不安,频繁逃课。 后来慢慢长大一些,好像状况才好一点。但也只是一点,跟正常人是远比不了的。 现在两个人弄到这种地步,单英其实左右为难,不见辛荷还好,见了他,就总忍不住心酸。 所有人都说辛荷做了错事,所有证据也都指向辛荷,但在他看来,辛荷又实在不像会做那种事的人,单英想,可能家里人总说他天真是对的吧。 只再简单聊了几句,单英没拿到什么有用的成果,便向辛荷告辞,辛荷把他送到门口,语气犹豫道:“哥哥……问过你,有关我的事吗?” 身边可以信任的人屈指可数,如果霍瞿庭有心想知道辛荷的消息,会指派的可能也就是负责他生活的单英。辛荷离开香港两年,期间千难万难,他害怕霍瞿庭知道,此时却又像有些期盼他知道。 单英斟酌半晌,最终说了实话:“没有。” 看辛荷脸色正常,没有一分变化,好像在问之前就知道这个答案,单英才又说了遍晚安,离开了他的房间。 门背后,辛荷久久地站着,一颗泪倏忽从面上滑下,无声落入脚下厚实的羊毛地毯。 第二天早晨,辛荷起床很早,其实晚上还是没怎么睡,不只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还因为离开香港两年,他已经不太适应闷热潮湿的气候,只盼霍瞿庭赶快解决完所有的事情,两人重新桥归桥,路归路。 霍瞿庭似乎并不因为在早餐桌上看到他而感到意外,辛荷边拉开椅子坐下,边说了句早,霍瞿庭没有反应,辛荷思索,可能那眼皮动的一下,就是对他的回答吧。 霍瞿庭的胃口显然硬朗,桌上餐品齐全,大多数不适合辛荷,他喝下半碗粥,厨房刚好上了海鲜云吞面,辛荷才食指大动,又撑下两筷面。 经过这几次,霍瞿庭对他挑挑拣拣的不雅观吃法已经学会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