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言情 - 同人小说 - 【咸鱼飞升】快乐种地在线阅读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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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上有些人,哪怕你不认识他们,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可一旦对方站到你的眼前,你也一定立马就能知道他们是谁。

    宋潜机就是这样的人。

    你就算没到过千渠,没亲眼见过千渠王挽起裤腿在田里插秧,但只要你看到这个胳膊上挎着篮子,篮子里还装着一支鲜花和三颗嫩笋的白衣人,你也会突然明白,这就是宋潜机了。

    宋潜机正在去青崖书院的路上。

    当今武林由几大势力把持,青崖书院便是其中之一,与华微宗、仙音门、红叶寺、紫云观并列为第一流的宗门,除此以外,更有赵、刘、卫、丰等底蕴深厚的武学世家。

    而宋潜机是去青崖书院找当今武林的第一天才子夜文殊的。

    因为子夜文殊是他的朋友。

    但宋潜机既有这样一个身份非凡的朋友,却又并不属于任何一个一流宗门或是顶级世家。

    或者说,他曾经也跟子夜文殊一样属于一个很大的宗门,可却又早已带了一批同他过去一样不受重视的外门弟子,出来自立门户了。

    那个门户如今就在千渠,欣欣向荣。去年小麦亩产千斤,消息传到京城,天子龙颜大悦,还御笔亲写了一块“种粮大户”的牌匾赐给宋潜机。

    而宋潜机既能成功从一个大宗门里脱身出来,带走全部的外门弟子,甚至其中还有那一年登闻雅会的两个魁首后,尚能在千渠活得生龙活虎潇洒自在,继续养花种菜,还得了皇帝的“种粮大户”,岂不正说明他的确是一个很有能力,很不一般,也够当得起第一天才朋友的人?

    很多人都以为是宋潜机死皮赖脸纠缠不休,子夜文殊烦不胜烦才答应了做他的朋友。可那些人又怎能知道,像子夜文殊这样的天才,本是不需要朋友的。一个人若能成为一个不需要朋友的天才的朋友,那就必然是另一个同样的天才。

    所以宋潜机便是这样的天才吗?

    宋潜机把篮子端端正正摆上中间的小桌,然后斜靠在马车里的软垫上,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他面前是三颗成年男人拳头那么大的夜明珠。

    现在是白天,马车里有些暗,但也能看清东西,可他却在用这样明亮的夜明珠照明。

    宋潜机办事总是不需要理由的。就像他要在白天用这样宝贵的夜明珠照亮。又比如,只因一时突发奇想,他便能挎上篮子,从窗边的花丛挑出开得最明艳的那朵鲜花,又去竹林里挖了几颗绿嫩的青笋,就出了千渠,在城门前搭上一架马车,准备翻山越岭去青崖看望他的朋友。

    宋潜机有很多朋友,可子夜文殊毫无疑问却是其中最特别的那个。

    不论是跟着他一起叛离华微的武试魁首孟河泽,还是后来投奔过来的书画魁首纪辰,再有刺杀不成反被策反的刺客行首蔺飞鸢、做得一手好菜,可身份被揭破之后就恼羞成怒远走他乡的前管家卫平卫真钰……在宋潜机心中,似乎都没有子夜文殊来的重要。

    至少宋潜机不会时不时写信给蔺飞鸢,只为探听最近对方武功是否有所进益,更不会千里迢迢远赴天北洲,只为给卫真钰送几颗新鲜的竹笋。

    这至少说明冷冰冰的青崖院监在他心里,真的是处在一个十分十分特别的地位的。

    从千渠出发去青崖,若走直线,要翻过三座高山,渡过两条大河,还有一个特产是绿林好汉的小树林。

    可如果坐的是马车,则可先绕路去附近的城镇,到酒家买上两壶醇厚的美酒,然后再去他的朋友那里,带走一匹可日行千里的宝马。

    这显然是一条比起不仅要用很多轻功,还要经常风餐饮露的路要好得多的路。

    宋潜机当然是很擅长轻功,也很能吃苦的,可正常人绝不会拒绝合理的享受。

    子夜文殊近日被青崖书院的院长召回书院,还有十天半个月才能再次出发,宋潜机不会扑个空,错过他的朋友。

    所以宋潜机是不急的。

    唯一会着急的或许只有他篮子里的鲜笋,但子夜文殊方才用飞鸽传来消息,新一坛泡菜,他想尝试用老一些的笋来腌制。

    于是笋也是不急的。

    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不是吗?

    宋潜机又打了个哈欠。

    可想起对方信纸背后那认认真真一笔一划画出的练武小人,他却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子夜文殊正在练刀。

    世人总觉得武林高手大抵都是白衣飘飘的剑客,可子夜文殊虽是高手,却既不穿白衣,也不用剑。

    不仅如此,他还穿黑衣,骑黑马,用黑刀,就连他的剑眉、长睫、眼睛,也都是极黑极黑的。

    那子夜文殊莫不是浑身上下都是一般的黑了?

    非也,非也。只因他的皮肤却又是极白的,且不同于宋潜机玉皮似的白皙,他的白是一种冰雪一样寒冷,又极衬黑色的苍白。

    只有少私寡欲,冰冷无情的青崖院监才能拥有这样的黑,这样的白。

    若是他站到你的面前,哪怕旁边没有青崖书生前呼后拥,没有路人的好心提醒,可只要看到那一张俊美苍白的脸,看到那双沉定冷肃,好像随时要抽刀的眼睛,你也一定会知道,这就是子夜文殊。

    没有人能不畏惧这样冷冽坚定的刀,这样黑白分明的人。

    那岂是就无人能做他的朋友了?

    可千渠的宋潜机就是子夜文殊的朋友。

    哪怕他们一个用剑,一个用刀,一个抚花弄菜,一个斩恶除jian,一个风流如三月春风,一个冰冷似腊月霜雪,可他们却仍是朋友,而且是极好极好的朋友。

    若非如此,宋潜机怎能时常随随便便进来书院,而子夜文殊又怎会在信纸正面告诉宋潜机他要用老笋腌菜,却又在背面画上了自己近日练功新的感悟。

    他们本就是这样的朋友。

    而有朋友要来拜访自己,子夜文殊必然是会很高兴的。

    他一高兴,手下的刀便也自然而然地挥快了两分,变得更锋利、更凶狠起来。

    寻常人是很难察觉出他这种微妙的变化和个中缘由的,但对于总跟在子夜文殊身边的箐斋和梓墨而言,这种变化却比黑夜里的煌煌灯火还要显眼。

    可如这般春光明媚的时候,若非师长特地唤他出来演习,子夜文殊本也不该晴天白日出现在青崖书院的练武场的。

    就像宋潜机说的,子夜文殊这样黑是黑白是白的人,天生便合该在一个同样黑是黑白是白的地方练刀。

    比如子夜时分的僻静草丛。

    黑的是衣服和刀,白的却是皎洁的月光。

    等到了冬季,天气寒冷,萧条的枝杈漏出重重阴影,地上还会落一层厚厚的白雪。

    子夜文殊就是在那样一个深夜遇到踏雪而来的宋潜机的。

    华微宗大小姐要嫁给卫家的少爷,青崖院监来观礼,可未曾想最后婚没结成,来观礼的贵客倒做了华微宗一个小小的外门弟子的朋友。

    那个外门弟子就是如今的宋潜机。

    此刻子夜文殊白天出来练刀,自然也是因为宋潜机。

    刀刃映着日光,一招终了,子夜文殊便停下来,刀尖垂地,一动不动,凝眉静思自己方才的感悟与收获。

    一旁侍立的箐斋梓墨大气都不敢出。

    箐斋抱怨道:“不过就是他宋潜机要来,师兄何苦要昼夜不息泡在这演武场上。”

    梓墨劝道:“院监师兄是以大局为重,要让那千渠王见到当今武林真正高手的风采。”

    箐斋怒道:“所以我们就看着那无赖再大摇大摆进来书院吗?”

    梓墨道:“当然不是,你也可以代替那假人,去做院监师兄的刀法陪练,”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在宋潜机之前先体验一回宋潜机的待遇,叫他气死。”

    箐斋冷笑:“你以为我们为何要叫宋潜机无赖。”

    梓墨道:“自然是因他死皮赖脸纠缠不休。”

    箐斋收敛起笑容,恨恨道:“那你以为只要在他之前被师兄砍一通,他就能被气死了吗?”

    梓墨道:“这不一样。”

    箐斋道:“这有什么不一样?”

    梓墨道:“这哪里都不一样!”

    箐斋道:“这哪有什么不一样!”

    梓墨道:“这不一样,那不一样,当然就是哪里都不一样!”

    宋潜机还没走到青崖书院的大门,他们好像便先要打起来了。

    然而宋潜机虽不在这里,子夜文殊却在。

    青崖院监抬眼看向他们,目光淡淡,忽然刺啦一声收刀归了鞘。

    箐斋梓墨立马噤声。

    过了好一会,看子夜文殊迟迟没有下文,箐斋才又战战兢兢开口:“院监师兄,你不练了吗?”

    子夜文殊不说话。

    气氛一下冷下来,箐斋梓墨寒毛倒竖,脸色霎白,一齐行礼:“院监师兄,我知错了。”

    子夜文殊问:“何错?”

    箐斋小声道:“一时情急,口出妄言。”

    子夜文殊又问:“宋潜机是谁?”

    被院监吓得狂跳的心脏终于慢下来,梓墨镇定自若道:“是院监师兄的朋友。”

    子夜文殊摇了摇头,道:“不对。”

    他看着面前的两个书生,声音不大,却很认真:“宋潜机不是我的朋友,而是青崖书院的朋友。”

    如果在这里的是宋潜机,他肯定会大笑三声,然后认真反驳:“不,我就是你的朋友。”

    如果在这里的是孟河泽,他也许会勃然大怒,直接抽剑,并斥责子夜文殊竟敢背叛与他宋师兄的友情。

    如果在这里的是卫真钰,则大约会认真考虑千渠和青崖结盟的后果,然后审视子夜文殊说谎蒙人的可能。

    如果在这里的是虚云真人,是紫云观主,是红叶住持……

    可惜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此刻站在子夜文殊面前的也只是两个最平常不过的青崖学生。

    箐斋梓墨只敢偷偷地看着他们院监师兄的脸色。

    子夜文殊便没再言语,只是刷拉一下,雪刃出鞘,映得日光熠熠,再次不知疲惫地练起了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