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羽翼
01/羽翼
《厌度》 by/西耳 01/羽翼 “人是一切事的尺度,是存在者之存在,不存在者之不存在的尺度。”—柏拉图 从南非出差回来的靳佳云,和许姿提了一周的休假。一周的南非行程,耗尽了她的体力。此行的目的是要拿下香港富商朱贤宇这笔大单,可上流社会的人精,连折磨人的方式都与众不同。 好在,圆满结束。 成州的春天老爱下雨,而靳佳云最讨厌雨天,之前她想过挪窝,去一个雨少的北方城市。她有联系过几家北京的律所,但迟迟让她犹豫不定的是,家人的牵绊和好友许姿的信任。 洗了个舒服的澡,吹干头发,靳佳云用皮筋随意盘起长卷发,往卧室走。她明明有能力换到市区的公寓独居,但因为家人的道德绑架,将她困在了这间破旧的老房里。 客厅里,又在争吵不休。 靳父靳诚早年挣过一点小钱,但生意失败后,赔了不少,自此活成了一个没本事还心高气傲的男人。 他拿起桌上的一串葡萄,摘了一颗,尝完说,“怎么这日本的藤是跟我们的长得不一样吗?一盒葡萄要八百?这跟外面水果店十几块钱的有什么区别?” 靳母唐桂明擦着桌子,看着平时就没怎么保养过,脸和手的皮肤都粗糙得令人心疼,“阿云发了奖金,想买点好的,你就吃,别这么啰嗦。” “现在世道不景气,外面的公司说倒闭就倒闭,奖金也不稳定,这些葡萄吃到嘴里都一样,花这些冤枉钱。” “你声音小点,阿云在家。” “我是她爸,我说什么,她就得听着。” 如果不是遇到靳诚这样的父亲,靳佳云从来没想过,嫉妒这件事,是可以会发生在父女之间的。父亲因为自己人生的失利,不愿让女儿高飞,甚至企图用各种手段,去折断她的羽翼。 因此,她常年受到来自父亲精神上的pua。 不过好在,她随父,也自私,自私到在某些事上,可以做到六亲不认。 “阿云,就洗完了啊?”唐桂明听到身后的动静,有些尴尬的回头,“你回屋休息会,等小海回来开饭。” “嗯。”靳佳云往房里走。 躺在沙发上的靳诚,像个终日无所事事的老大爷,摁着遥控器,“你户头存款有多少?公积金缴了多少了?” 扯到钱,唐桂明紧张起来,拍了拍靳诚,“你别动阿云的钱,阿雄那边,我来想办法。” 这话听得靳诚十分不舒服,直接扔了遥控器:“我把她养大,她现在有点出息了,亲哥出事,她不能帮忙?”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rou,唐桂明不想让阿云听到这些,皱紧眉头,“哎呀,你先别讲这些。” 他们都低估了靳佳云的心里素质,她冷漠的望着父亲:“我哥出什么事了?” 她并不担心,只是好奇那败家子的新鲜事。 靳诚斜睨过去,“做生意亏了点。” “亏多少?” “三十万。” “为什么会亏?合伙?投资?和对方是否有签合同?” 靳诚听烦了,“让你帮帮忙,不是来审犯人,你要不念亲情,不愿意掏那钱,我和你mama可以想办法。” 即使对方是自己的亲生哥哥,靳佳云也并不心软,“我是律师,我可以用法律去替他讨回公道,我在外面打一场官司的报价不低,免费替他打,难道不是在帮他?” 丁点亲情都不讲,彻底惹怒了靳诚,“自古以来,女人就是应该相夫教子。是,你们现在是流行什么独立女性,你就是被这种所谓的进步主义害得不轻,活得越来越冷血。” 靳佳云气,但她不会撒。对付不讲道理的男人,她通常会退一步,逃出风口浪尖。 但态度还是会摆明:“官司可以打,钱我不会出。” 眼见靳诚就要冲上去教训孩子,唐桂明扯住了她,父亲的暴脾气,靳佳云从小深有体会。 她的背影更冷漠,“家暴是犯法的,行为人通过家暴的形式虐待家庭成员,且情节达到恶劣成程度的,即构成虐待罪,一般判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嘭,门立刻关上。 靳诚隔着掉了漆的木门放声怒喊,“老子就不应该让你学什么屁法律,我们出钱让你去留学,你现在就是这么回报父母的?遭天谴啊,靳佳云。” 屋外的谩骂指责,十余分钟后才消失。 / “你爸是真绝,兜里没揣几个钱,还铁公鸡,谁不知道你留学的钱,是你姑姑出的,讲得他很伟大一样。” 成州的一间新开的清bar,靳佳云的好友余晶气愤得不停吐槽靳诚。 位置在落地玻璃边,窗外的雨斜斜密密贴着玻璃往下落,雨雾似纱帘。舒缓的jazz乐,丝丝流淌在屋子里。 不想在家呆,于是靳佳云换了身吊带裙,寻了一家不错的bar,跟朋友来喝点酒。雪白的肩颈裸露在外,长长的卷发风情的披在背后,这是她的风格。她是一个很懂得散发自己魅力的女人,毫不不胆怯,正因如此,就是抿一口酒,都能惹来邻桌男人的欣赏的目光。 “习惯了。”她只淡淡的说出三个字。 余晶咬了口杯边的柠檬,“你什么打算?是去北京,还是回纽约?” 手指在桌上轻轻弹了弹,靳佳云说,“最切实际的是北京,但我想不切实际一把,努力下做个纽约的大律师。” 她从不迷茫未来,因为对自己的实力尤为自信。 往椅子上一靠,捧着酒杯的余晶,打了个响指,“cool,所以比起许姿,我比较喜欢和你玩。当然不是说她不好,只是她从出生到现在,顺风顺水,少了点我佩服的劲。但你不同,这么比喻吧,坚韧的草,都能开花。” 算是极高的赞誉,靳佳云收下了。 她喝得有点多,起身想去躺洗手间,刚走一半,手机在手心里震,划开屏幕,是一个男人发来的微信,头像是一张大象的照片。 「后天我来成州,有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