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言情 - 同人小说 - 【微玉】飞龙在天在线阅读 - 第二章

第二章

    意识陷入一片混沌,朦胧间身上似乎被一层光芒包裹着,十分温暖与舒适,不知睡了多久,直到某一天,一尾火龙渐渐凝聚而成,再渐渐由虚影化为实体,接着那火龙口中更是发出一声轻快地龙吟声,一双赤金龙目随即睁开。

    这火龙却是太微,他醒来后发觉自己还活着,那双龙目便划过一抹喜色,但只刹那,他便陷入了沉思,因为眼前四处皆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只有他的周身被一片艾青光芒照耀,而他发觉那光似乎在温养着他的神魂,太微沉吟片刻,龙身微动,发觉自身灵力充沛,却动用不了任何的法术,也无法化为人形,心底顿时一沉,这里到底是何处,是谁救了我,不过目前看来,这里十分安全,看来只能静观其变了。

    就这样,外面的时间如流水一般逝去,而太微在这不知名的地方就有些难熬了,时常不知不觉地昏睡过去,醒来四周始终一片黑暗,他不知道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反复几次,心底难免有几分烦躁不安,但渐渐地,太微的心静了下来,只在艾青光芒中默默修行。

    最近,太微清醒的时间已经越来越长,这一天,他发觉四处的黑暗似乎在慢慢地淡去,不远处发出了一阵阵的光芒,那光芒似乎在牵引着他,太微极力克制自己想要向前飞去的冲动,却是徒劳无用,似乎遵循本能一般,他已然飞向光芒处。

    “你不是红鲤鱼,你没有资格跟我们玩!”

    “你这个头上长角的怪物,走开,快走开!”

    一个眉清目秀的白衣孩童正蹲在漆黑的墙角,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此刻正溢满了泪水,嘴里喃喃自语:“他们怎么总是嘲笑我,辱骂我,欺负我,是不是我被他们打死,也不能反抗,更不能喊叫,娘亲是不是希望鲤儿死掉?”

    这时,不远处走来一个红衣女子,那女子眼眶红肿,泪流满面,“鲤儿,对不起,娘要削掉你的龙角,刮掉你的龙鳞,只是希望你能变成一条普通的鱼,锦鲤,白龙鱼什么都行,应龙的命运你承受不起,娘和外祖,舅舅,还有笠泽所有的生灵,都承受不起……”

    “娘亲,不要啊……娘亲,不要割我的角,不要拔我的鳞……”鲤儿无助的呼喊痛呼,眼泪更是断了线一般的落掉,但无论鲤儿怎样哀求,红衣女子都没有停下割角拔鳞的动作。

    鲜红的血,从鲤儿的额头上往下淌,胸前透出来的血也渐渐染上了白衣,使得那一身白衣变得鲜红鲜红。

    应龙的自愈能力很强,新的龙角鳞片没过多久又会长出来,红衣女子只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酷刑,如此循环往复,鲤儿生不如死,到后来,鲤儿为了不再劳烦娘亲,他开始自己动手,只不过他的眼神日复一日的,渐渐失了光彩,后来终有一日,鲤儿偶然从一条老青鱼那儿得知,鱼离水必死,那天晚上,红衣孩童下定决心,跃出了水面。

    “岸上的鱼都会飞,天上挂着那么多夜明珠,真美,死了也值了。”

    抬眼却见一个穿着赤金缎袍,满身矜贵气度不凡的仙女,正是天后荼姚,她此时一双细长的凤眼正直直的望着他。

    “仙女?我死了吗?你是来接我上天的吗?”

    “那你想跟我去天上吗?”

    “待在湖里太痛苦了,只要不待在湖里,我哪儿都愿意去。是不是我走了,我娘亲就再也不会悲伤难过了?那我娘亲呢?”

    “没关系,只要你吃了这个,我会照顾好你娘亲的。”那荼姚诱哄着鲤儿吃下浮梦丹,见他陷入昏迷后,她那双凤眼望着面前的太湖,闪过了一抹极其危险的光,她抱起鲤儿向天飞去,嘴角微勾,满是得意与嘲讽。

    鲤儿到了天上,失却了以往的记忆,他成了天界的大殿下,有了一个叫润玉的新名字,也有了父帝与母神,可这样幸福的日子十分短暂。

    几百年后,天界的二殿下旭凤出生,至此以后,天后荼姚对润玉日渐苛刻,稍有不满便处罚于他,开始润玉还会哭闹求饶,但渐渐地,他开始明白那样毫无用处,便学会避开锋芒,就这样几千年过去,润玉成了天界存在感薄弱的夜神大殿。

    再后来润玉遇到了锦觅,他便毫无预兆的陷了进去,润玉得知锦觅就是与他从小订下婚约的未婚妻,他将逆鳞送予她,她在人间历劫,而润玉发现了自己的娘亲还活着,他去见了她,可簌离却不见他,他便说了一些重话后离去,可回到天界之后,他深感不安,并且渐渐忆起了一些幼时记忆。

    他对身边的仙子邝露说:“我记起了一些儿时记忆,都是些年深日久的噩梦,我记得,儿时随母亲一起居住在太湖,一度以为自己是一条长得怪异的鲤鱼,总是被水族其他孩子欺负,可父帝是火龙,母亲是龙鱼,我怎么可能变成鲤鱼。”

    “终于有一天我忍无可忍,反抗着发出了一声龙吟,没想到那次反抗竟让我尝尽苦果,我的那些白衣,都是被我自己的鲜血染红的,一层未干,又染一层,从出生起,我便被母亲藏在湖底最为幽深黑暗之处,暗无天日的活着,你知道那个时候我最害怕的是什么吗?”

    “是寒冷。失血过后彻骨的寒冷,一点一点地刺入我的脏肺,骨髓,你知道冷到极处是什么滋味吗?”

    “五内俱焚,全身脏腑,骨头,仿佛都在沸腾,在燃烧,恨不得烧尽我身上最后一丝余温,耗干我心头最后一滴热血。”

    “如今想起来还冷得直打哆嗦,邝露,你我虽为主仆,但你却是太巳仙人的掌珠,从小便在万千宠爱中长大,而我,天帝之子又如何,还不是从小受尽欺辱。”

    “这颗浮梦丹吃下去,大梦三生,往事皆如浮云,如你所愿那你就解脱了。”

    “都是因为我,娘亲才会过得这么辛苦,娘亲,鲤儿知道你爱我,可是娘亲的爱太痛了,鲤儿实在承受不住了,娘亲,鲤儿走了,没有鲤儿这个耻辱,娘亲一定会很幸福。”

    是孩儿的错,娘亲,是孩儿错了,娘,孩儿回来了,孩儿不会再走了,孩儿再也不离开你。

    润玉忆起了全部记忆,又去洞庭湖见了簌离,对她说:“孩儿离开之后又忆起一些旧事,这才知道是孩儿错怪了母亲,原来不是母亲遗弃了孩儿,还是孩儿抛弃了母亲,当时年幼无知,一定伤了母亲的心。”

    “润玉惭愧,如今久别重逢,得见母亲康泰,还有两位出类拔萃的义弟,承欢膝下,代我尽孝,润玉心里实在高兴得很,也自责得很,孩儿今日不求母亲原谅,但求来日方长,孩儿相信,总有咱们母子相认得享天伦的那一日。”

    “为娘不是生你的气,为娘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苟活至今为的是手刃仇人,为亲族报仇!请原谅娘的无情,害你幼年时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罪,既然你有翱翔九天的际遇,为娘又怎忍心把你拖入无间地狱,唯愿你一世平安,长空万里。”

    可不幸总是那样的措不及防,天后荼姚发现簌离还活着,找上门来。

    那日太湖边,两人对峙,争锋相对。

    “荼姚,没错,是我,太湖龙鱼死而不僵。太微无道,辱我一生,荼姚你夺我子灭我全族,千年来我寝食难安,誓要倾覆你们的暴政,今日天帝不在,但替天行道杀了天后,也可告慰无辜的父兄和族人了。”

    “娘亲……”

    “母神,她是孩儿的生母,求母神看在父帝和孩儿的面上,网开一面。”

    润玉见两人打斗,簌离不敌荼姚,声声哀求:“母神,孩儿知道,这么多年来,你总在担心我会与旭凤相争,其实孩儿从未生过此心,我与生母分别多年,我现在只想和她一起安静地生活,其余的我什么都不要,我求母神网开一面。”

    “润玉,你今日真的要在我与她之间选择她。”

    “母神,我求您啦,我求您放过她吧,我求您啦,我求您啦……”

    “鲤儿,你不必求她。”

    “润玉,既然你执迷不悟,那你们就一起去死吧!”

    荼姚使出红莲业火,向着润玉出手。

    “我求您了母神,我求您……”

    下一瞬间簌离挡在了润玉身前,一口鲜血从口中涌出。

    “娘!”润玉接住簌离,悲声唤着。

    簌离望着他:“娘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遇到天帝,可唯有一件事,娘亲从不后悔,就是生下你。”“娘这一辈子,亏欠你的太多,这些年,娘亲好孤单,娘累了,剩下的路,就靠你自己一个人去走了,娘好累,你就这么抱着娘,抱一会儿……”

    “娘,娘,娘,你别睡!孩儿能救你的……”润玉满脸泪水,不知所措。

    荼姚趁此机会,想要杀了润玉,彻底了结这个祸患。

    恰巧此时,水神到来,救下润玉。

    润玉就此丧母,在璇玑宫刻灵位。

    “邝露,你来得刚好,去把鲤儿和彦佑叫来,拜祭母亲。”

    “什么?何时行刑?我去求见父帝!”

    “父帝,事关洞庭三万多条生灵的性命,他们是无辜的,我母……簌离既已伏法,天后所为未免杀戮之心太重,我求求您,救救他们吧!我愿为他们作保,日后绝不会再生事。”

    “天后也是顺应天命,簌离谋逆,十恶不赦,理应按律惩办,只是杀伐太重,本座也是于心不忍。”

    “可是父帝……”润玉未尽的话被打断,便明白父帝是不会帮他了,当即去寻天后。

    之后自不必多说,九霄云殿,润玉受了三万道天雷。

    太微来璇玑宫为润玉疗伤,并让润玉发下毒誓,不再提起簌离之事。

    润玉发下毒誓,心中渐寒,太微却道:“身为上神,不滞于物,不乱于情,修为还需精进。”

    “孩儿知错。当时情急,孩儿无暇多虑。”

    “日后制衡天后和鸟族,就靠你了。”

    “父帝,若我当时没有站出来,你是否就会毫不顾及洞庭水族的生死?”

    “人生百年,修行千载,其实在我们上神的眼里,他们都与蜉蝣无异,短短一生,毫无意义,沧海桑田少了他们,不会有什么变化,这便是天道无情啊!”

    润玉心中寒凉,却还抱有一丝期望,便问道:“这几千万年,漫漫的仙途,父帝可曾动过一丝恻隐之心。”

    “父帝也不惮告诉你一句实话,天帝才是这天地间最大的囚徒。”太微说完,也不管润玉是何反应,便离开了。

    接着,润玉在簌离留给他的物品中知道了当年的一切真相。

    “原来,竟是这样,原来我的出生,不过是场彻头彻尾的阴谋,娘亲,娘亲,是我害了你,我有罪,我有罪!”

    “不,是他,他才是这世界上,是这世界上一切的,一切的罪魁祸首,在你心中,你根本没有什么父子,夫妻,天伦之情,所有人在你心中,不过都是手中的棋子。天道无情,父帝,润玉受教了。”

    布星台上,润玉布着漫天繁星,眼底暗色弥漫。

    “活下去,那些杀不死你的,只会让你变得更强大!”

    至此,那个只想闲云野鹤,平淡度过一生的润玉,就此掩埋。

    锦觅人间历劫归来,润玉对她说:“觅儿,方记起儿时的一切,方知道生母是谁,方将娘亲认回,我便眼睁睁的看着她在我眼前死去,而我却无能为力。”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爱我?觅儿,你似乎和从前有些不同了,听邝露说父帝已经定下了我们的婚期,你如何打算?”

    “母亲生前,我未能在她身边承欢膝下,如今母亲已经仙逝,我想向父帝请奏,为母亲守孝三年,觅儿,现在对我来说,你便是最重要的人,你可愿意等我?陪我一会儿可好?”

    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可以不那么恨,不那么痛。

    “火神对我的未婚妻,似乎份外的上心。我与锦觅的婚约,是父帝和水神定下的,我有何权利说放下就能放下?”

    “再者,天界的权利,从来都是握在父帝与母神的手中,他们愿意交给谁,不是你争与不争能够决定的,你明白吗?”

    “给我,抢我,我从来都是靠你们母子的施舍度日,你们总是决定给我什么,或拿走什么,我便要乖乖接受,从现在开始,我要主宰自己的天命,从此刻开始,我要自己选择,锦觅,我绝不会放手。”

    “几千年来,仅有两次现真身,却都让觅儿瞧见了,贻笑大方了。”

    “觅儿,我这一生所求不多,只要每日多爱我一点点,日日复月月,月月复年年,年年复此生,无妨爱我淡薄,但求爱我长久,可以吗?”

    “陨丹吗?”

    “果然裂了,觅儿,你竟对旭凤这般毫无保留,你可知道,当我看到魇兽吐出来的梦境,看到你们缠绵悱恻,你知道我那时心有多痛?我宁愿你此生不知情为何物,让你谁也不爱,再也无法爱,再也不去爱。”

    “你的小鱼仙倌,他已经什么都没了,只有你,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天后荼姚要杀锦觅,被润玉知晓,告知水神与太微,太微得知先花神梓芬乃是为荼姚所害,怒而废后,将荼姚关入毗娑牢狱。

    水神与太微商议,将润玉与锦觅的婚期定在三年后,旭凤得知后,求娶锦觅,太微大怒,将火神关于栖梧宫中禁闭。

    接着,水神与风神无故被杀,锦觅发现他们两人皆为凤凰独有的红莲业火所杀,不可置信之余又十分伤心,之后三年回花界水镜为水神守灵。

    三年后,润玉大婚造反,旭凤被锦觅刺死,锦觅吐出陨丹后昏迷,太微为救旭凤元神消散。

    这便是润玉之前所经历的一切吗?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何会有润玉的记忆,为何他像是感同身受一般。

    大滴的泪水从太微的龙目中落下,他这才发觉,自己竟然哭了,心口也像透不过气来一般,空落落地,闷闷地十分难受,太微怔怔地望着四处的景象,原先的黑暗早已消失了,如今周围皆被艾青光芒照耀着,温暖异常。

    就在他这怔愣间,面前的景象又有了变化,他竟能看到外面的景象。

    外面的时间,却已过了半年,九霄云殿,此时正是润玉的登位大典。

    润玉一身雪色衣冠,姿态庄严,神色冰冷,他坐在那上面,正如那高高在上的天边月,不容侵犯,只让人想要顶礼膜拜,升不起丝毫的叛逆之心。

    太微看着他继位,心底竟是十分平静的,没有升起一丝一毫的怒意或者不甘,反而胸口泛起一股密密麻麻的疼痛,那感觉如凌迟一般,他从不知道,自己的心竟也会有一日这般的痛。

    望着他平静无波的眼眸,太微忽然想起,有一年他生辰大宴,一位仙家呈上的一句诗词。

    大儿九龄色清澈,

    秋水为神玉为骨。

    若是,还在那时,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