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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议事的朝官中,都不乏不睦陆辞者。 连他们都在斟酌过后,选择赞同陆辞等人所言——如此足以证明,郑戩所言看似美妙,却不过是空中楼阁,并不了解边民详况。 只是建一座城而已? 那可是劳民伤财,徒增变数! 郑戩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友人见他根本没听进去,无奈一笑,也不好多劝,告辞归家去了。 接下来的数日里,郑宅前堪称门可罗雀,正显世态炎凉,人情冷暖。 郑戩怨恨于陆辞势力如日中天、无人敢出头迎其锋芒,却不知阙中早已是暗流涌动。 哪怕缺了郑戩那份,御史们弹劾王韶未得诏令即私自调兵的奏章,早已在官家案上堆积成山了。 小皇帝却是厚颜无耻地使出了万能的“拖”字诀——口中嗯嗯啊啊,却全都压下,暂不处理。 不论是陆辞还是寇准,即便明知王韶所为过于冲动,但更能由此看出其为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既可精准地判断、掌握战机,还拥有为大局不惜置己身于险地的魄力,更有速战速决的本领。 真要说来,当初陆辞尚在秦州时,也曾在未得军令的情况下亲赴险境,凭少量兵马牵制夏兵,这才有了那场大胜。 王韶不知道的是,正因这份战略意义上的不谋而合,即便陆辞与寇准此时相隔千里,仍不失默契,决意联手保住他。 不管王韶事后将是功大于过还是过大于功、是受惩处还是嘉奖,在这关键时刻,都容不得这员智将的缺席。 将在外,最惧不过君王猜忌:御史的万字弹劾文书,都抵不过君王的一缕怀疑来得致命。 在众人眼中,陆辞与王韶称得上有几分上下级和举荐的情谊,为其辩护的可信度总得打个折扣。 对寇准而言,则无这份顾虑。 对一些官家压不下去的当面发难,他都坚决予以还击,凭犀利唇舌说得对方哑口无言。 而每当官家受质疑多了、忍不住心存疑虑时,也是寇准据理力争,挺身而出为王韶辩驳。 陆辞亦是不惜以秦州私自发兵之事为引、向赵祯打起了感情牌。 他在奏折中直言道,身处边关,是既难知庙堂之事,亦无法为自己及时辩驳。 若非君主英明,边将往往大部分精力都被空耗在防备朝官的谗言构陷,而仅能拨出一二分心力来经营前线事宜。 赵祯被小夫子拐弯抹角地夸得有些晕陶陶:本身对王韶所汇报的战果,他就极满意,加上有了陆辞与寇准双管齐下的反复铺垫,对王韶擅自动兵的那点嘀咕,就渐渐化作对‘战机不可延误’的理解了。 眼看着这场弹劾王韶的风波要在官家的默许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时,京中却有风波再起。 起因是判登闻检院王珫与其子王仲甫受人告发,道与大理评事王士端之妻王氏通jian。 官员犯jian,本就为人不齿,更何况还是父子二人同与其私通? 此事一经传出,登时成了京中街头巷尾热议的天大丑闻。 而较百姓们更早得知、立马开始忙活的,自是身负弹劾之职的御史官们。 对王韶私自动兵的弹劾浪潮,迅速被这桩百年难得一见的丑事所盖过,赵祯在暗暗感到目瞪口呆之余,也不由悄悄地松了口气。 他立马下诏,令大理寺对此进行调查,不出半月即有了结果——这令人为之咋舌的通jian案,竟是真非假。 王仲甫平日予人便是放荡不羁、口无遮拦的放浪形象,然能荒唐到这一地步,还是叫不少人大开眼界。 按,应当对jian有夫妇女者徒二年半:莫说此事闹得尽人皆知,即使得的是密告,对生性内敛的赵祯而言,也绝对不能姑息。 等赵祯难掩嫌恶地下诏,剥去这对父子官身,下放田里后,折腾得轰轰烈烈的此案理应就此告一段落,沦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一点闲话了。 却不料数日过后,将受徒刑的王氏竟口口声声供称,与她有染者除了王氏父子外,一年多前,还有一位了不得的贵人。 ——这位‘了不得’的贵人不是别人,正是陆辞。 查来查去竟又拽出一条意料之外的大鱼来,顿让大理寺负责推鞫此案的王援深感难以置信。 鉴于陆辞多年来不近女色、洁身自好至人人皆知的好名声,他直觉此为诬告,是以并未对外声张,而是针对其身世先进行了粗略调查。 结果初步查明,王氏为随州人士,在一年前嫁予石士端为继室之前,竟曾任陆氏义庄中的一名女使! 恰恰在他进行更多调查的这阵子,以曹玮为主帅的西军也好,以陆辞为主帅的东军也罢,皆是高唱凯歌,屡建佳绩,朝中称颂声可谓此起彼伏,接连不断,也让曹陆二人风头盛极。 若是此事为真,风光无限的陆招抚便将由他亲手拖下马来,正是他扬名立万的好时机! 思及此处,饶是王援历来自诩谨慎,也是难掩兴奋。 既都查出王氏当真曾与陆辞有所交集,那这一供词,就不见得真是胡乱攀咬,而有可能确有其事了。 王援有了底气,立马派人继续去查。 而他动作一大,需要调动的人力增多,自然就瞒不住其他人了。 最先得到消息的,自是王援的姻亲。 经王援那些个姻亲之口,更多友人很快得知了向来是官家最偏爱的‘那位完人’的这一偌大‘丑事’。 一传十十传百,不出半日,连赋闲在家的郑戩都清楚了,更何况是嗅觉敏锐的御史台? 且不说御史风闻言事,本就无需亲论真伪,更何况是这由事主亲口说出,都被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消息? 当赵祯读到从那桩让他皱眉的丑闻、所发展出的新事态的奏疏时,头个反应,便是揉揉自己的眼睛。 哪怕将那与王氏通jian者的名姓,替换成这世上任何一个人的,都比‘陆辞’二字要可信太多。 实在荒谬,王氏怎么可能与小夫子有染! 若非他膝下空虚,小夫子这样品貌高雅的谦谦君子,他简直恨不得招来做驸马了——也不想想究竟是谁吃了大亏? 赵祯忍不住腹诽:怎么那些御史们才因吃了大亏而消停了一阵子,这么快就又不老实了? 对这封内容荒唐至极的弹劾奏章,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弃之不理。 然而御史们好不容易捉到这么个像样的发作由头,哪里愿意善罢甘休:翌日一早,朝中弹劾陆辞的奏疏简直多如雪片,一些个早想找机会打击陆辞的朝官更是出列响应,为冲锋陷阵的御史们撑腰。 其中最上蹿下跳,表现得最为积极的,当然是自认遭陆辞谗言陷害的郑戩了。 郑戩对陆辞充满仇恨,逢此良机,当然要大肆发挥。 官家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