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瑶㈠

    “啪”

    一个石头打中了一个男孩的手臂，神经麻痹的疼痛让他当即哭了出来，把男孩的母亲吸引了过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就风风火火，脾气暴躁的女人，因为岁月的流逝，手臂、腰腹、大腿都是脂肪的囤积，走起路来颤悠悠的，身上的围裙带着洗不掉的油污，她的头发有些凌乱，眉眼间是日积月累出来的愁绪和不满。

    她眼神一边上下扫视着男孩有没有受其他的伤，一边打量着周围，很快就锁定了靠在墙边的身着看起来有些暴露的女生，直接指着她骂着：“你要不要脸，多大的人了，竟然欺负一个小孩子！”

    她结实的手臂搂着哭泣的男孩，一副不给个解释赔偿就别想走的样子，格外的蛮横不讲理。

    这里的事情吸引来了管理秩序的警员，作为底层的小市民，女人在看到警员那一刻，rou眼可见的气焰小了不少，但看着警员先来询问自己，她瞬间变了样子，一秒落泪，奥斯卡影帝都不一定有她这般反应迅速，就听她哭诉自己一个人养孩子有多么的困难，结果孩子无故被一个成年人给欺负了。

    警员平淡的记录着这一切，像是看好戏一样，看着女生有些幼态的脸，便让她把她的监护人给叫了过来。

    看着那个有着洁白翅膀却瞎了眼的男人，众人顿时了然，这是一个觉醒者。

    “抱歉，我代瑶瑶先给你们道歉。”男人的声音清朗带着磁性，很好听，只是有种难以言喻的无望悲伤。

    “给他道什么歉，小小年纪，掀女生裙子，还偷人家东西。”瑶冷淡着眉眼，自带一股倔气，似乎非常不喜欢他这般先道歉的态度，冷漠的说着这个男孩做了些什么破事，“活该被打。”

    许是看出男人和瑶有些许密切关系，男孩直言不讳的开口：“有你这样的人，他活该瞎！”

    “说谁瞎呢，逼崽子，他妈想死是不是！”一语直抵逆鳞，瑶瞬间暴起，手上出现一把小刃，将要扔过去的时候被男人的翅膀挡住了。

    “瑶瑶，在外还是不要惹事生非。”男人摇了摇头，似乎对于瑶的本性格外的了解。

    毕竟没有出事，简单做了一个笔录，就放人离开了。

    趴在云中君背上，瑶格外不平的质问着：“为什么，明明是他先做错了，还说你活该，明明是他的错，为什么不让我？”

    “管那么多做什么，在普通人类眼里，觉醒者做什么都是错的，他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来好了，以免到时候牵扯过多，出什么意外。”云中君沉默了片刻开头回着，“我，活不活该，谁知道呢。”

    “你怎么能是活该，你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你只是没有找清楚你的能力而已。”瑶听不得云中君这般说自己，几乎是哀求的说着，“我们慢慢来，肯定能清楚找到自己的能力是什么的。”

    “我下次不会惹事了，对不起，我不会了。”

    “你不用道歉，我从未怨过你什么的，为什么要道歉？”云中君愣了一下，轻声回着，“反倒是我要给你道歉，成了一个拖累，日常还得让你给我指路，生活还得被你照顾，也没有什么经济来源，也参与不了任务。”

    他父亲是觉醒者，所以他知道自己之后会觉醒，只是没想到会觉醒一个翅膀，还不知道有什么其他能力，副作用还是失明，他觉醒那一刻就成了拖累，他自怨自艾过。但命运似乎照顾他，让一个活泼开朗，心怀正义的女孩来到了他生活里面，只是越相处，他越觉得自己是拖累，他什么也做不到。

    瑶的能力很好，能免疫所有攻击，她搭档任何一个具有不俗实力的觉醒者都是绝佳的，只是她不愿意跟别人搭档，只愿意跟他，这让他觉得不值，明明有大好的前程，何必浪费在他这一个如同废人身上。在他的劝说下，她和李元芳，铠成了搭档，夜晚出任务，三天一次。

    “你怎么会是拖累，你是我的光啊。”瑶不喜欢他说的话，只是用力的抱住他的脖子，让自己贴在他侧脸上。她知道，有这种心理对于云中君这种半路失明，还是在年轻气盛，拥有无限未来的年纪失去视力的人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她想帮助他，但似乎总是适得其反，总会让云中君说出这种一点都不好的话。

    每每这时，瑶总是痛恨自己是孤儿出身，痛恨自己学不到东西，痛恨自己安慰不了云中君，痛恨自己怎么总是不行，痛恨自己为什么帮助不了。

    云中君没有搭话，只是轻车熟路的落下来，飞回家的路线他已经记得清清楚楚了，已经不怕飞着飞着就撞到什么东西了。

    他们并没有住在管理局分配的生活区那边，而是靠近管理局的森林里面的一棵树上，因为他觉醒的翅膀，他不愿意生活在聚堆生活的地方，自己一个人在森林里面瞎逛，撞到了就休息一会儿，现在生活的地方是瑶一点一点建造的。

    从云中君背上下来，瑶的情绪依旧不高，看着房子里面布置，默默叹了一口气，走到厨房准备今天的饭。

    数着步子，到了沙发的地方，云中君把翅膀收好坐下来，静静的待着。许是自己抛弃了自己，他生活格外的残废，比正常的残障人士还要残废，也是，他本就不是正常的残障人士，如果没有觉醒能力，他现在应该已经小有成就了，而不是颓废过日。

    听着走过来的脚步声，云中君顺着看过去，即便知道什么也不会看到，他还是想在幻想的世界里面勾勒出来瑶的样子，但他没有见过，也想象不出来，只知道她很可爱，唇很软，身子也不大，用翅膀一罩就基本全给罩住了。

    “我们吃午饭了，一会儿我们就午休一会儿。”瑶把勺子递到云中君嘴边，一边跟他说着，“之后两天我就一直陪着你了，等着下次接任务了。”

    “嗯。”云中君点点头应着，其实他更希望瑶出去跟其他人相处的，毕竟她年纪真心不是很大的，但他身边也就只有瑶一个，私心又不想让瑶离开，有时候就什么也不说，就静静的等着瑶的行动。

    他知道他的行为有时候就是在逼瑶做出一个决定，他知道他现在很不对，他清楚的知道他自己因为失明的原因心理非常不平衡，这种不平衡他想发泄，但他没有可以发泄的，所以作为亲近他的瑶成了那个被他发泄的，即便他已经努力控制自己，可依旧时不时会发生这种事情。

    管理局的医生给他做过检查，说这是心病，除非他自己能看开，不然吃药改变不了什么的。心病啊，他对于失明耿耿于怀这么久了，他怎么可能看开，他看不开，他距离他当时的梦想就差一个通知了，甚至提前都接到了会通过的消息，结果通知到来前一个小时，他觉醒了，彻底跟他的梦想断了，通知是通过了。怎么可能看得开，他距离梦想是那么的近啊，近的让他夜不能寐，就等着亲眼看到那个通知，等着他努力了几年的结果，他始终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自然而然就颓废下去了。

    “对不起，瑶瑶。”

    “怎么突然道歉了？”瑶不明白的问着，她看着云中君时常皱起的眉，明明是个很帅的面孔，愣是被这时常带着的愁绪给破坏掉，凭空多了十多年的阅历。是又想到了什么吗？

    “感觉是我连累了你，没有我，你或许在过着更好的生活。”云中君抿着唇说着自己的想法，“你应该喜欢一个更好的人，而不是我这种残废的，还消极的人。”

    瑶怔愣的看着云中君，垂下眼眸沉默着，把手上的碗和勺子放下来，伸手轻抚着云中君的脸，倾身半环住他的脖子，无措的吻着他，想把自己的心思告诉给他，又怕得到更不好的回答。

    “不要把我推给别人，我只喜欢你。”

    听着她的呢喃，云中君不禁咬牙，看啊，看他多么垃圾，对他好的人都因为他变得这么可怕的卑微，明明她是个活泼的人吧，他或许该找个时间，找个地方，离开这里，别再拖累了。

    “我喜欢你，为什么你总是觉得我不该喜欢你？”瑶不明白，泪水顺着脸颊落下来，“你救了我，我本就该回报你的……是我不好吗？我真的不去管那些了，我真的不会惹事了，不要，不要这样。”

    贴着的脸上传来湿润，云中君想帮她擦去眼泪，可他做不到，只能小幅度的动着脑袋安抚着她：“抱歉，别哭了。”

    躺在床上，感受着身上的重量和温暖，云中君就闭着眼睛休息，虽然每次都说午休，他每次都睡不着就是了。至于为什么睡不着，云中君想不清楚，可能是潜在意识依旧害怕瑶会丢下他这个残废的人离开，可能是想清楚的感受他身边是有人的，还是他喜欢的，可能是其他原因，反正睡不着。

    瑶下意识蹭了蹭云中君的胸口，眼眸带着思索，她照顾云中君的时间也不短的，怎么可能不知道云中君睡着和没睡着的区别，可医生说鉴于能力还没准确的找到，建议多补充能量和精力，毕竟能力就耗损这两样，说不定只是没到临界值，所以才没表现出来，这就得刺激刺激去了。

    他们的日常何其简单，吃饭，整理家里，外面转，然后总是会说到这个话题，然后互相道歉，互相卑微，互相取暖，然后重新回归之前的情况。

    她能感受到云中君对她的喜欢，能感受到他并不想自己离开，只是碍于种种原因，他总是说出那些她并不喜欢的话，明知道她不喜欢，可每次都会说出来，都会让她哭，自己又愧疚的要死，他们有时候真像一对怨偶，可怨偶本身不是自愿的，所以才成怨偶的，他们本身是自愿的，只是情况一点都不好。

    下午，两个人就在管理局内部转，毕竟云中君的翅膀很吸引注意。

    看着前面抖着耳朵的人，瑶拉着云中君的翅膀走过去，看着他手上的各种任务单，有些惊讶的问着：“元芳，你怎么接这么多任务，不怕猝死，或者体力不支死在外围区吗？”

    “没事，我就当一个确定位置的而已，不会有事的。”李元芳摇了摇头说着，“我想多做点，他们总是把注意力放在我的耳朵和身高上面，只要我功劳够出众，他们就不会把注意力放过来了。”

    “啊，好吧，但还是得多注意着点，狄大人还等着你回家呢。”瑶点了点头应着，她对于管理局知道的不多，她的重心始终在云中君这里，管理局能认识她的估计也就铠，李元芳和狄仁杰了，毕竟她跟着铠和李元芳一起任务，就在夜晚出没，白天也就瞎转，但白天是其他觉醒者做任务的时候，时间错开了，自然也就没什么人知道她了。

    听到狄仁杰的名字，李元芳愣了一下，脸微红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那我先去忙了。”

    “拜拜。”

    “拜拜。”

    看着李元芳的身影逐渐远去，瑶收回目光，转头看着安静等待的云中君，拽着他的翅膀埋在上面小声的说着：“我也想像元芳一样，回去就看到你在等着我。”

    “可是晚上气温低，万一你没穿好衣服，那就生病了，到时候就担心的要死，估计任务都做不下去了。”瑶叹着气，她真的好羡慕元芳家里有人等着，可想到云中君的情况，真要一样等，估计到时候就得生病了，“想要你等我，又怕你生病，怎么办才好。”

    “我可以一直等着的，等你回来再脱衣睡觉。”云中君说着自己的想法，他睡眠的时间不知为何，自从成为觉醒者之后就一直没有之间的长，睡着睡着就突然睡够醒了，然后还要等好久，瑶才从睡梦中醒来。

    “但那样还得重新养作息规律的，还是算了吧，医生说了，目前得规律着，不然检查得出来的数据没有参考性。”瑶想同意，但想到做的检查，每次都得根据检查结果猜测云中君隐藏的能力究竟是在哪方面，不规律容易让数据没参考意义的。

    “那，好吧。”云中君微蹙着眉，也只能点头应着。

    “喂，你们几个男生，一起欺负一个女孩子算什么本事啊！”

    那是一个同样年纪不大的声音，被几个男孩子围起来的，浑身脏兮兮的女孩抬头，从缝隙中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浑身干净整洁透露着高贵的男孩子，他好像一个天神降临，来拯救她一样。

    那几个男孩被他给让人收拾了，他想带着女孩去收拾一下自己，但他到了回家的时候，只能把钱递给女孩，给她买了好几个热腾腾的rou包子，让她不能把钱给别人，下次被欺负要反击回去。

    rou包子很烫，烫的女孩手红了不少，但她只是木愣愣的看着男孩被家里人拉着回去了。

    每次想到她跟云中君第一次见面，瑶就心绪重重，那么不完美的第一印象，她有时候难过云中君失明，不能见到如今好看起来的她，在他印象里面只有以前那个脏兮兮的她，难过他那么一个傲气的人变成如今这样，有时候又庆幸他失明了，见不到那些人眼里对他的嘲讽同情。

    云中君的身世挺好的，瑶有时候觉得孤儿身份的自己根本配不上云中君，有时候卑劣的觉得，云中君失明挺好的，这样子，谁也不会说她不配了，可过了卑劣的时候，瑶就心疼云中君，怎么遇上的都不是好人，就连她，都时不时觉得他失明挺好。

    “我去做任务了，你好好休息，知道吗？”瑶给云中君盖好被子，把一切能弄上的都给弄上，又不放心的叮嘱着，“明天早上我就回来了。”

    “我知道。”云中君无奈的点着头应着，每次都说，他都把瑶的话记得清清楚楚了，甚至能模仿她的语气说着之后的话。

    “那，拜拜。”

    瑶不舍的看了一眼云中君，把门关好，收拾好着装，带着自己随身携带的武器前往外围区。

    看着已经到了的铠和李元芳，打了声招呼，就变成鹿灵状态踏入异兽的攻击范围，李元芳跟在身后通过能力把范围内所有异兽的位置标注出来，把攻击都给免疫掉，随即就是铠趁着间隙上前收割。

    “吼”

    异兽受到攻击发出的怒吼声响起，瑶惊慌的急忙看过去，那是一个飞行异兽，因为受到攻击，已经进入狂暴状态，来不及思考，急忙跳跃起来挡在铠前面把攻击免疫掉，看着铠把异兽解决掉才松了一口气。

    “哪来的飞行异兽？”转头看了一眼周围，不免疑惑的出声，飞行异兽大多白天出现，还是聚堆出现的异兽种族，现在却是单独出现，还是在夜晚。

    异兽同样也是不同时间由不同的异兽进攻，异兽同样受如今天气变化的影响，夜晚出现的都是实力强大的异兽，飞行异兽并没有那么强大的，如今却是诡异极了。

    “元芳没有谛听出来吗？”瑶微皱着眉，她混迹过太多地方了，比铠和李元芳更在意这些细节，铠有自身强大的实力，李元芳有狄仁杰为靠山，她只有她自己，还得保护云中君，不得不在意细节。

    “谛听也是有范围的好吧。”李元芳无奈的摊了摊手，大耳朵被鹿灵状态发出的光照的格外的清楚，“飞太高我就谛听不到的。”

    “好吧。”瑶应了一声，她知道元芳的能力是范围的，可攻击过来的时候，那个异兽身上并没有出现属于他能力的标注，这就更不对了。

    希望她没有牵扯进什么事情里面，鹿灵状态的她是触碰不到的，到时候她能保护好自己，但就不能保护云中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