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 掠山涉水之愿（上）

    「前面怎么了？」玛姬大气也不敢出，只能用口型和气音问道。

    「应该是摩诃商会的人。」黛西看上去倒是挺放松的，似乎已经习惯了，「只要保持距离，他们就算发现我们了，一般也不会来找麻烦。之后想办法绕路靠近就行了。」

    「他们为什么不会来找麻烦？」卡俄斯突然问。

    「……什么？」

    「不是很奇怪吗？『魔物狩猎』已经不是第一次进行了，摩诃商会不可能不知道有一群人在抢他们的猎物。明明都看见了我们，却当我们不存在？」卡俄斯说，「……你觉得这合理吗，黛西？」

    「你这么一说，确认是很奇怪……不过也可以理解吧？摩诃商会的物资和人力也没有那么充足，比起在沙漠里和我们起争端，适当让出一些猎物反倒是更好的选择……」黛西像是自我安慰般地说。

    虽然有些牵强，但逻辑上并非说不通。卡俄斯暂且接受了这个解释。队伍并没有沉寂太久，一段时间后，车队最前方的动静便消失得差不多了，卡俄斯只能听见沙驼兽在地面上行走的声音。

    领队再次举起了旗，示意众人继续前进。

    看来摩诃商会的人离开了，听动静，应该是往西侧走了。那么接下来，他们就应该绕路，从东侧靠近过去，顺便捕猎路上的魔物。

    黛西重新一拉缰绳，沙驼兽看上去依旧有些害怕，但勉强也能行动。车队继续前进。

    没有走出多少距离，卡俄斯便觉得有些奇怪。这个方向是西方，尽管略有偏差，但确实是摩诃商会他们的方向。怎么回事？难道哈里森打算直接光明正大地跟在摩诃商会后面走？

    黛西也认识到了这个问题，然而出于安全考虑，卡俄斯他们的沙地车位于车队最后——方便卡俄斯处理后方出现的魔物——因此纵使想办法传话，最前面的人也多半听不见。她只能一边驾驶，一边祈祷前方有人发现了这个问题，又或许这是哈里森的某个计策。

    不知道摩诃商会是不是没有发现，抑或是压根懒得搭理他们，总之两支队伍并没有正面冲突。他们向着沙漠腹地行进，几乎是一抬头便能望见赤山之底。

    在临近黄昏的时候，他们终于遇到了第一批成群出现的魔物。六条沙虫从车队的四面八方钻出来，将其从中间分开了，所有人瞬间抽出武器，放弃继续行驶，专心对付周围的魔物。

    除了沙虫之外，还有几只小型的沙蟹与腹行蛇，相当默契地围住了整个车队。

    卡俄斯利落地解决掉了最后方盘踞的两条沙虫，刚打算跳到另一边的车上去，为车队前方提供支援，便见到玛姬拿着铁剑，正挡在黛西面前，与一只人头大小的沙蟹对峙。她条件反射地按下手杖的机关，剑刃瞬间如蛇影般飞舞，刀光闪过，那只沙蟹便被一分为二。

    这一下来得猝不及防，玛姬显然也被吓得不清，险些跌落在地。卡俄斯砍完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亲手剥夺了一个让新手迅速成长起来的机会，于是她又卷了一只看上去更没什么攻击性的小沙蟹扔到玛姬面前。

    前方也陷入苦战，哈里森、奎因还有彼得斯，都拿着手中的剑与沙虫和腹行蛇中周旋。沙虫的尸体堆了不少，腹行蛇却灵敏且凶恶，很难对付。

    「小心别被咬到！这种花纹的很可能有毒！」黛西在后面拼尽力气喊道。

    话音刚落，其中一只猛地蹿出，直奔奎因的面门而去，被彼得斯一刀砍掉了头。其余几只也纷纷蹿入人群中，和雇佣兵们缠斗在一起。卡俄斯赶紧冲过去，将落单的那几只给杀掉了。

    那一刀仿若从天而降，直直把面前的几只蛇串成了串，又被扔飞了出去，看得雇佣兵们目瞪口呆。彼得斯满脸懵地看着一个人披着斗篷，从车顶跳了下来，手上的鞭刃横扫一刀，那些魔物便被砍瓜切菜似的中间断了开。尸体一分为二，了无生机地躺倒在地，直到变成一颗颗魔物核。

    众人丝毫不敢放松，又是一番苦战，魔物才被剿灭得一干二净。彼时天色渐暗，眼前竟然已经找不到摩诃商会车队的影子，他们不得不就近寻找一处可以避风的地方用于歇脚，或许已经和原本的路产生了极大的偏差。

    众人就像卡俄斯先前见到的那样，将沙地车围在一起，把人全都包围在里面，只留出三个供人进出的口子。奎因吩咐人都把过夜用的东西拿出来，点起了篝火，围着火堆清点今日的成果。

    哈里森把收集起来的魔物核从袋子里拿出，一边数一边掂量，一次又一次。最后他皱着眉说：「数量够了。」

    坐在他边上的雇佣兵们纷纷对视，皆从彼此的眼中读出了不解。

    数量都够了，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虽然哈里森平日里为人和善，但组织的事宜从来都他一人管辖，旁人未曾插手，自然此时也问不出什么建设性的话，只能暗自疑惑着等待哈里森的下文。

    哈里森却没再说什么，估计只是感慨一声今天速度真快。抛去这些不谈，车队还有别的事宜等着他一一处理。于是哈里森先从自己的车上摸出一袋饲料，交给奎因，让他去把今天累坏了的沙驼兽给喂好。

    “得令！”奎因立刻道，“保证完成！”

    黛西似乎全然没注意到那边的情况。她从自己驾驶的沙地车上摸出一大把干粮，分给了玛姬和卡俄斯，主要是卡俄斯，毕竟她出力最大。她们三个正与其余人格格不入地单独坐在边上，边吃边听那边的动静。

    “累不累啊，这会儿还开会。”黛西见篝火边上那群人围成一圈，摇了摇头，“也不吃饭，我看这一个个的伤势还怎么好！”

    卡俄斯由衷觉得这个语气特别像医生。

    「辛苦你了，索尔。」黛西给卡俄斯递了一壶水，「要是没有你，战斗得持续很久，我们到半夜估计也歇不下来。」

    尽管旅程时间很短，在沙漠里水也是稀缺资源，一辆车就带了一壶。但卡俄斯和她早就过了要客气的时间段了。接过水壶，她条件反射地向着一边盯着她发呆的玛姬摇了摇：「你要喝吗？」

    「咦？！」玛姬受宠若惊地指了指自己，「我、我不用！我不渴！索尔姐先喝吧！」

    「不渴？那黛西呢？」

    「我也不用。」黛西笑着说，声音却渐渐低了下来，「我只是在旁边看着，什么也没做，没必要喝水。」

    「『必要』？」卡俄斯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声音带着笑意，「我看你们比我有必要多了，一个个嘴唇开裂成这样。我不用喝水，你们分吧。」

    黛西有些为难，又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你怎么总是这样。」

    玛姬试图吞咽唾沫，来润湿自己干涩的咽喉。她还是紧紧盯着卡俄斯，但相比先前的胆战心惊，她已经自然太多了。她的目光在黛西与卡俄斯中间逡巡了一会儿，最后嗫嚅着开口：「索、索尔姐……是魔法师吗？」

    这个问题成功让黛西拧开水壶的动作顿了一下。

    索尔是魔法师的事他们没有告诉过当地的任何人，索尔本人应当也不想暴露，避免过多地引起注意。

    玛姬是怎么知道的……？

    眼前的少女只是坐着，宛如一尊在黑夜中沉默不言的雕像。雕像戴着一张狰狞而可怕的胡狼面具，身上散发的气息危险至极，却毫无敌意。

    「『魔法师』？」黛西听到雕像这么开口，「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因为……」玛姬显然也觉得自己这个提问有些过于突然，赧然地挠了挠脸颊，「我小时候闲不住，总想着要横渡河流，飞跃戈壁，去往沙漠的另一边。阿姆告诉我，人类做不到那样的事。我们飞不起来，也不可能一直在水里游泳，攀上阿尔卡隆火山更是无稽之谈……但是魔法师可以，他们是无所不能的人，他们什么都做得到。」

    雕像了然地点了点头：「你觉得我无所不能吗？」

    「也……也不是……对不起，索尔姐，刚刚你一跃而起的样子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我从来没见过人能跳得这么高……」

    「没关系，我不是生气。我年纪其实也不大，你不用叫我『姐』的。」卡俄斯和善地摇了摇头，那带着尖锐的獠牙面具上竟然流露出一丝笑意，「不是只有魔法师才能跳得这么高的。」

    「……咦？」

    「我只是个『青铜级』的冒险家。」卡俄斯伸手撩开斗篷，露出了自己那枚青色的徽章，「在我之上，还有『炼钢级』、『黑铁级』，他们基本全都是普通人，但是你说的事，他们也做得到。」

    「的确。」黛西说，「毕竟厉害的都能杀银龙了，能做到这些也不奇怪吧。」

    玛姬似乎从未听说过这种言论，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不可置信：「真……真的吗？」

    「当然，你黛西姐骗过你吗？」黛西伸手在玛姬的脑袋上狠狠揉了揉，将她的短发都揉乱了，「你再努努力，等你和索尔一个等级，说不定就能飞了！」

    「我飞不起来。」卡俄斯有些无奈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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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