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滚石（其四）

    ＊＊＊

    迪卢克和达达利亚从晨曦酒庄出发，沿着道路向蒙德的边境前进。两人对这个秘境都一筹莫展，但秘境绝对有边界，只要探寻到边界，两人就能对秘境的规模有些估算。

    意料之中的，秘境内的蒙德空无一人。迪卢克沉默地前行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达达利亚盯着迪卢克的后脑勺，红色的马尾甩动着，终于忍不住开口：“迪卢克，你总是这样沉默寡言吗？”

    “或许是你太聒噪。”

    “我都有十分钟没说话了！”

    “那就再忍忍。”

    两人沿着道路往前走，远处风神像在太阳下泛着光。

    达达利亚忍不住没话找话：“说起来，之前愚人众里就有人在收集被风神吹了一口气的酒杯，不过每次打听到消息总被一个有钱人抢在他们之前买下，哈哈……”

    迪卢克?有钱人本人?莱艮芬德：“……”

    “或许那个人只是看愚人众不顺眼。”迪卢克面无表情地说道，达达利亚点了点头附和：“有道理。愚人众在其他国家确实不太受欢迎，不过能和我们周旋那么久的有钱人也很少见……”说着，达达利亚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对：“等等，你不会就是那个……”

    “到边界了。”迪卢克将手向前伸去，触碰到了一面墙。达达利亚被转移了注意力，也上前敲了敲：“感觉很厚实，不知道能不能击破。”

    “让一下。”

    迪卢克往后退了几米，幻化出武器向前搓出一只由烈焰组成的火鸟。达达利亚在迪卢克摆出架势的瞬间便撤得远远的，两人看着炙热的元素攻击砸在透明的屏障上，不能撼动分毫，溃散开来的红色元素沿着墙面散开，向两人展示了这面墙几乎有无限高。

    “……不行。”迪卢克遗憾地收回武器，达达利亚用水元素扑灭被烈焰燎到烧起来的草坪，伸手触碰迪卢克方才攻击的地方：“看来没法直接破开这道透明的屏障，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迪卢克望着高挂在空中的太阳，叹了口气：“沿着屏障走吧，说不定有突破口。”

    两人沿着透明屏障走了大半日，每前进一段距离迪卢克总要掏出地图将两人的行进路线标注上去，随着标记的红线不断延长，两人都发现这个秘境的边界竟然是一个规整的圆弧。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两人返回了晨曦酒庄。达达利亚提议过两人可以在外露宿赶路，迪卢克却说没必要。反正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出口，回去养精蓄锐更有意义。

    晨曦酒庄中储备了不少食物，足够两人在里面生活上十天半个月。让迪卢克意外的是，达达利亚的厨艺居然很好，或许是看出迪卢克眼中的惊讶，达达利亚解释自己经常照顾弟弟meimei。

    两人的相处意外和谐。晚饭过后，达达利亚回到自己房间为自己的伤口换药（他记住了上次迪卢克用的是哪些），再出来却发现迪卢克不在大厅。他又找到迪卢克的房间，里面也空无一人。

    “迪卢克？”达达利亚不免有些担心，这个秘境里面已经凭空消失太多人了。他一边叫着对方的名字，一边在晨曦酒庄内寻找了起来。

    “做什么？”迪卢克在酒庄地窖里，地下的隔音很好，直到他出来才听见达达利亚叫自己的名字。地窖位置隐蔽，若非常年生活在酒庄根本不可能发现。达达利亚冲了过来，抓住他的肩膀不由分说地检查了一圈，然后松了口气。

    “真是的，我还以为你消失了。”达达利亚听起来超委屈。自从方才得知达达利亚不过十八九岁，年龄甚至比凯亚还小后，迪卢克忍不住下意识地将他当作小孩来看待。

    “……抱歉，我只是想找找看晨曦酒庄内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那找到了吗？”

    “没有。”

    迪卢克的视线投向达达利亚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达达利亚注意到这点，连忙松开：“我刚才太担心你了。”

    “嗯。”迪卢克没有说更多。两人回到了晨曦酒庄内部，或许是方才被吓了一跳，达达利亚的目光总是跟随着迪卢克，似乎在确保对方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明天还要继续探索秘境。”迪卢克为自己倒了杯水，达达利亚看着他，欲言又止。

    迪卢克挑了下一边眉毛表示疑惑。达达利亚终于开了口：“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噗……咳咳、咳。”迪卢克被水呛到，捂着嘴咳了好一会。达达利亚慌忙摆手：“没有做其他事情的意思，我只是担心这个秘境……”

    “我明白，”迪卢克终于缓了过来，他点了点头，说道，“如果遇到突发状况，在同一个空间确实能更快地做出反应。”

    达达利亚给了他一个你懂我就行的眼神，迪卢克答应了他的请求。接下来几天，两人继续探索不同方向的秘境边界。他们没有沿着秘境走完全程，或者说其实连蒙德境内的部分都没有走完。但通过地图上的标记很容易判断，这个秘境确实很大——不仅揽括了蒙德的一部分境内，甚至还有相邻的璃月以及一小片海。

    而从标记的圆弧可以很容易判断出秘境的中心——位于蒙德与璃月交界的龙脊雪山。

    ＊＊＊

    两人为探索雪山做了不少准备。而踏上雪山的一瞬间两人便知道这一趟绝对有所进展，迪卢克不再是秘境中十八岁的模样，变回了他自己。

    “虽然都是娃娃脸……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种微妙的差别。”达达利亚端详了一番迪卢克，评价道。他同“十八岁”的迪卢克朝夕相处了好一段时间，一时竟然有些不太习惯。迪卢克被娃娃脸三个字刺激得眼角微跳，发出一声冷哼：“我就不信你同自己五年前长得一模一样。”

    “五年前我才十四岁！十四岁！”达达利亚搓了搓手心，快步跟上迪卢克，“这里就像至冬一样冷，哈，说起来真的很久没回家了。”

    “反正你们愚人众去别的国家也没干什么好事。”

    “停一下停一下，说好不谈立场问题的，”达达利亚埋怨道，“而且愚人众里也不全是坏人……”

    “我讨厌愚人众只是出于个人审美，”迪卢克语气毫无变化，“难道你想说你是个好人吗？在璃月惊天动地的公子阁下。”

    “……额，”达达利亚吃瘪，无奈地叹了口气，“反正我都当完冤大头了，恶名远扬就恶名远扬吧。不过我跟女士、博士他们可不是一路人，别把我们混为一谈。”

    迪卢克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两人沿着崎岖的山间小路往前走，达达利亚忍不住问迪卢克：“你确定是往这个方向吗？”

    自从踏入雪山，迪卢克总能在冥冥之中感觉到有什么在指引着他，而出于个人判断，他遵从了内心的引导。他没有向达达利亚解释，只是说道：“我感觉是。”

    “好吧。”达达利亚不吭声了。两人像两滴水融入了茫茫雪海之中。终于登上半山腰，旁边正巧有一处火把，迪卢克驱动元素力点燃，为两人驱散寒意。

    “你还好吗？迪卢克，你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对。”达达利亚关心地问，从刚才起迪卢克就很不对劲，虽然他以往也很沉默，但达达利亚就是能明显地感觉不一样。迪卢克看着眼前跳动的火焰，迟疑了一会说道：“……我还好。”

    不，其实一点也不好。都怪严寒降低了他的五感灵敏度，以至于他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自己的信息素正在蔓延，而与他同行的只有一个闻不出信息素味道的beta。此次进入秘境纯属突然，迪卢克也没想到会在秘境中待上这么久。他身上并没有携带抑制剂，如果不能尽快找到离开秘境的方法，在这里进入发情期只会是灾难。

    或许他已经进入发情期了。

    “我们得尽快离开秘境。”迪卢克看着前方的道路，雪山上的天气变幻莫测，进来时还是晴天，这回忽然飘起了雪。迪卢克正要无视风雪继续前进，达达利亚皱者眉头拉住了他。

    “迪卢克，在雪山里冒雪赶路很危险，这不像你会做出的事情，”达达利亚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迪卢克的反应，“我们都在秘境里待了这么多天了，也不差这一会。还是说……你有什么急事？”

    “……我没事。”迪卢克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身体里的躁动。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达达利亚能感觉到迪卢克正在撒谎，然而他没有拆穿对方的立场。他只能提议道：“我刚刚注意到前面有一处营地，可以暂时躲避风雪。我们等雪停了再走，行吗？”

    迪卢克知道达达利亚是对的，他无奈地闭上双眼，在内心祈祷发情期来得慢一些，然后一边叹气一边抬眼看向达达利亚指着的方向：“好。”

    那显然一处愚人众的营地，里面的纸质资料上写着的都是至冬文字，大多都是些勘测报告，并不重要，这让达达利亚松了口气。他是愚人众执行官，自然不希望外人从愚人众的营地里翻出什么机密文件，但他也不希望迪卢克发现愚人众真的在这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然后更加厌恶。

    不过很快他就会意识到自己多虑了。迪卢克看起来相当心不在焉，只是看着外面的风雪，对营地里的任何东西都不感兴趣。

    营地中央的篝火燃烧着，达达利亚只觉得自己冻僵的手脚都活络了起来。外面的风雪越来越大，他判断两人估计今晚要在此处过夜了。

    “迪卢克，你饿不……迪卢克？”达达利亚正转头问迪卢克需要吃些什么吗，却发现迪卢克一脸难受地撑着木桌。他站起身朝迪卢克走去，然而还没靠近就被对方呵斥停住脚步。

    “别靠近我！”

    在雪地里冻着还没感觉，进入温暖的营地，迪卢克的信息素一下子就溢散开来，甜腻的气味充盈在整个空间。真是越不想要什么越来什么。得亏达达利亚是个beta，要是换个性别，眼下的状况都会更糟。

    迪卢克的神色晦暗不明，回到蒙德后他的发情期全靠不断的增大抑制剂的用量来压制，身体的需求长期被忽视的报应在此刻孽力回馈地全返到身上来。

    怀着必须要保持理智的决心，迪卢克的视线看向了桌面上的一把手掌长的匕首。他拿起匕首，用火焰燎了燎刀锋，然后闭上眼朝手心划去。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