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6：半身裙子都是血的她
第二日，白蔻卧在床里，没有起来，她逗了一会小曲儿。 城主府下人进门伺候时，便见到富商夫人与孩儿其乐融融的和谐画面，摆上吃食，又弯身退出 。 白蔻瞄了一眼这些仆人离去的背影，心眼真多，她掀被下榻，柔柔落座，招呼一旁的山梨道：“出门在外，不必太多礼，一起用饭吧！” “是，夫人。” “城主大人，那位姓叶的珠宝商，昨晚与他那位娘子，有些小吵，似有矛盾。”探子微微低身说道。 “吵着，吵着，然后弄了半宿？”山城城主马莱，指尖转着精巧又粗粝的黑色原石，随口问。 “……是。”探子停顿一声，又开口：“北山那边，大约两日远的地方，近日有京城南下的队伍，会经过。” “是得防一防，不过也不用太草木皆兵。这位叶兄一瞧，跟他夫人就是真的一对，两人眼神黏糊糊的，骗不了人，小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合，常有的事，还有个一岁孩子。其他院落的客人，倒是注意盯紧些。” “是。” “送来的东西挺稀奇，我还是第一次见。” 另一旁的管家，跟着乐，适当插入声：“礼单上写着是关外收集来的火焰石，在太阳底下一照，会有火焰的纹路，烛光下弱一点。” “噢，是吗？”城主马莱立即举着石头，快步走到门口，在强光下一放，果然，那幽黑石头凹坑不平的表面，随即燃出赤红色彩，像汹汹燃烧的火焰。 “妙啊，管家，第三日的宴席，可要请叶兄来玩一玩。”马莱转着石头，欣赏着不同燃烧姿态的火焰，爱不释手。 “是。” 城主借着老太太八十大寿的名义，连办三日大宴，受邀的客人也得连送三份礼单，且这礼单还不是你想送便能送的。 像在河道下了网的渔夫，第一日送的礼物得城主或城主太太满意了，才有资格受邀参加第二日，然后再献礼，再筛选，来到第三日。 像叶将离这样送的礼物十分稀有的客人，直接得到三日邀请函，也有那么一两位，但并不多。 第二日的晚宴是正常温馨的氛围，昨日未露面的寿星老太，今日拄着拐杖，气色红润地跟大家打招呼。 抬首随便一瞧，老太身上的珠宝估计价值连城，白蔻心中咂舌，一方小城主的老娘，身上穿戴之物，快赶上京城的诰命夫人。 从叶将离打听到这三日宴的规矩，好奇他送了什么宝贝，不过眼下不方便问。 她右手坐着一岁的建曲，山梨站在曲儿身后，两人围着小孩，用特制的小勺给他挖米糊，慢慢吞咽。 她眼睛一直注视自己右上角，中断了一半的保护小孩任务。 等席面渐渐散了，任务还处在暂停状态，她们这些女眷先行回来，在一步一景的偌大城府内，原路散步慢慢回。 突然，似发出“咔哒”一声，右上角的倒数时间，变动起来。 白蔻后背立刻挺直，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女子凄厉的惨叫声，掀开众人头皮一麻，这路上，一同返回的还有其他家属的女眷，皆为女流之辈。 靠近几步，清晰听到野兽的撕咬声，身边跟着副队和几个兵，她壮着胆子绕过绿植，就见一只半人高的花豹，正用尖锐的牙齿啃咬地上的女人。 是客人，周围靠近的妇人们，已经各个吓得花容失色，这时候最好的办法是弓箭手，远距离射杀花豹，可惜没这条件。 这豹的金黑兽眸，听到动静，顺势一抬眼，似看到了新鲜的猎物，竟向白蔻这边迈步。 “夫人，往后退。”副队几人立刻拔出刀，做保护姿态。 一个住人的地方，哪儿来的嗜血豹子，白蔻当即反应过来，拉住副队的手臂，往后一扯，扯散了他们几人站出来的军姿小列阵。 随后又往后一瞧，独自抱着曲儿的山梨，又不知何时又与他们拉开了距离。 “奶娘，别动，站住！”白蔻带着副队几人撤退，缩短与山梨母子的间隔。 “夫……夫人。”山梨牙齿在打颤，整个人冒冷汗，眼前那头嘴角挂着人血的花豹，正锁定他们，一步一步而来。 “别慌。”上一次，母子两人一离开她的视线，就出了问题，转头又对远处吓傻的几名妇人大声道：“还不快去叫人！” “好，好。”只有一名年轻的女子，反应过来，提着裙子，带着自己的丫鬟，往宴席那个方向奔去。 “是野生，还是笼养？”白蔻低声问副队。 “饿了几天的笼养。” “有主就难办了，跟它周旋。”她现在不清楚这花豹是不是被人授意，放出笼。 与野兽对峙，他们慢慢，朝走廊后退，不远处有几间厢房，有门就能拦一栏。 副队几个兵，一直在花豹面前摆出张扬舞爪的姿态，威慑它，白蔻拉着山梨手腕，安抚她紧绷的神经，又一边不停地叫周边的女眷们，去帮救兵。 有人没动，有人眼神异动，有人犹犹豫豫跑开了，不知是逃，还是真去请人了。 白蔻他们吸引了花豹所有注意力，只等退上走廊……，没料到右侧花丛中，突然悉悉索索，猛地窜出另一只体型稍小的豹子，居然是两只！ 队形立刻被冲散，正前方的花豹也突然扑来，山梨发出惊恐的尖叫声，更是把场面泫然得危机凶险，白蔻拔出腰间小短剑，劈向了侧面的豹子，在它前肢划出锋利的伤口，紧接把山梨两人推入厢房，几人利落躲入，赶紧关上大门。 两只豹子不断扑门，嘴里发出震耳欲聋的兽鸣声，本吃得累困的小曲儿，被惊扰，在屋内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里外夹击，险情更危。 “山梨！” “对不住夫人，曲儿乖，曲儿乖。”山梨惊着鸡皮疙瘩，远离房门，不断拍击小儿的后背，哭声才渐渐微弱。 “咔嚓”，木窗被撞破的声音，木屑碎了一地，一只花豹居然破窗而入，靠得最近的山梨，背后一僵，被吓傻，没了反应。 当下顾不得其他，她抽了士兵的长剑，一剑砍掉了花豹的右爪，瘸了腿的豹子，行动不便，立刻被逮了机会，几人卸下它的兽脑。 另外一只跳窗而入，十分凶猛，白蔻一瞧四周的人都被吓得远退，他们立刻把这一头豹子也大切八块。 任务才堪堪完成。 溅了半身血珠的山梨，直挺挺地站在那儿，瞧英勇无敌的夫人和几位兵爷，心中留下巨大的震撼。 没多久，在几人还未从惊悚的对峙中缓过神来，一人“嘭”地推开门，望着地上熟悉的皮毛，高声惨叫：“我的花花，我的花花！” 来的人，正是城主马莱。 叶将离最先瞧见，半身裙子都是血的白蔻，立刻上前握紧她的手，来回查看，她这副血淋淋的模样，勾起了他很多不好的记忆。 上一世，书生眼睁睁地瞧人在自己面前没了，那种无法言喻的哀痛，和为什么自己只能干瞪眼的无能为力，携卷了他整个后半生。 书生叶将离那一生时常懊悔，要是他能快点破案，再聪明一点，早点找出真正的凶手，他的姑娘，他的神明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可，假设归假设，人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