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你选我

    你哽了两下没说话，再开口像被掐住嗓子的鸭子。

    “……确实，很不错。”你干笑道，两个嘴角扯得不比哭好看，“能帮我也注册一个账号吗？”

    “可以啊。”伍丹两只眼睛笑得弯弯的，很热情地接过你手机，捣鼓了十几分钟。

    “喏……上这个的话要用梯子，你可以试一下……男菩萨在推特上发的东西尺度小一点，要看更多的话只能去他的onlyfans，要我帮你也注册一个吗，这个需要海外的信用卡……诶？我没有海外的信用卡，所以没看过啦……”

    等你拿回手机，立刻就从工位上消失了，躲进卫生间。新生推特账号只关注了一个人，于是，这个头像是一片光影朦胧的胸腹的账号内容，占据了整个信息流。

    你向下滑动列表的手指不自觉颤抖，一张张花团锦簇的照片，时不时因为误触放大占满手机屏幕，令人头晕目眩。

    这真的是刘辩吗，会不会只是身形十分相似的另一个人？如果刘辩没回国的话，也许这个借口还会更站得住脚一些，现在嫌疑人就住在你家里，每天肆无忌惮地强迫你欣赏作案工具。

    照片里大多数穿的都是普通女装，只是经由宽肩窄臀的身材演绎，薄透布料被撑得半透明，箍出起伏明显的肌rou线条，还隐约能看到乳晕形状。

    除此之外，照片的布景和光线充满暧昧的艺术气息。没露脸，但肩膀常常垂着几绺黑色长卷发。

    账号置顶的一组照片热度最高。他穿一条透色黑丝，仰躺在床上，像一只翻出肚皮等待抚摸、又可能随时反悔咬你一口的猫。修身直筒短裙被可疑地顶起，套图第二张，他蜷曲着身体，丝袜在大腿褶成一团，充血涨红的guitou从裙摆边缘探出，顶端还隐约带了一点水光。

    你的视线近乎侵犯地在照片每一个细节来回逡巡，试图找出一点能证明这个人不是刘辩的证据。照片里的人慵懒餮足，散乱的蓝灰色衬衫挂满浊液，还隐约露出心口一点褐色的痣。照片外，你双手颤抖，心脏在一阵紧缩后失控狂跳。

    这套衣服，前年公司年会，你穿过一模一样的，现在还挂在衣柜里。

    不止这一件。那条烟紫色的连衣裙，你两年前买过一条一模一样的，那件白色印花的背心也是，那条黑色条纹的短裤也是……他穿的几乎每一件衣服，都能从你衣柜里找到相同或相似的款式！

    怎么会这样？！

    厕所外传来脚步声和同事聊天的声音，你心里一团乱麻，连忙关了手机。正当你起身，准备冲一下马桶，掩饰自己带薪摸鱼的行径，手机突然滑落，“扑通”一声，准确无误掉进马桶。

    手机进水，正好给了你理由逃避刘辩，并且整理好思绪。等到手机修好，你乘地铁回去，已经比平日晚了两个小时。你密码还没输完，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刘辩怒气冲冲地瞪着你，眼角都红了。

    “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是不是他们找你了？”他抓着你的手臂，不安地探出头张望，生怕你身后跟着什么恶狼。很快，他又有些神经质地否定了自己的说法，“不应该啊，我走之前用那张卡买了拉斯维加斯的往返机票，按时间半个月后才会返回，他们不会这么快发现……”

    “没有，伯父没有找我。”你拍拍他的手臂，“我的手机进水了，去修手机，又联系不上你，才回来得晚了。好了，我们进去说。你吃饭了吗？我饿得不行。”

    你进了门，从包里掏出旧手机，给他指了不再严丝合缝的后壳，以及被撬开时产生的划痕。手机型号很旧，是五六年前的款式。刘辩从你手里拿走手机，你想起了什么，手还心虚地抖了一下，立刻就被他察觉。

    “怎么了，怕我看你手机，发现你说谎？”刘辩挑起眉毛，半是揶揄半是质问。

    “我骗你这个做什么……我先去冲个澡。”

    你嘴唇抖了抖，想起手机里莫名多出的几个软件，一下不知道该怎么看他的眼睛，只好找个借口转移注意力。

    目光心虚地向下一滑，他还穿着你的粉色浴袍，心头痣若隐若现。之前看他穿这件浴袍，只以为是喜欢逗弄你，可现在，知道那个账号，还有里面成百上千的照片、还有和你相似到难以称之为巧合的衣橱存在，恐怕再也没办法单纯地看待这件事了。

    无论怎么说，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刘辩是推主本尊。你闭了闭眼睛，勉强将那些杂乱的念头压下，想等时机成熟再试探。

    于是换了一副若无其事的腔调，“……你怎么还穿这件，不是买了新的吗？”

    刘辩微微侧过脸，从眼角撩了你一眼。他手里抚着柔软的衣领，恰好挡住那颗痣，轻声说，“我还是更喜欢这件……上面有你的味道。”

    你板着脸，却止不住两坨红晕飘上脸颊，“你穿我的，那我穿什么？”

    “不是有新的？常言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你这手机也该换了，我送你一个。”

    他这句话说得轻飘飘，唯独“人不如故”四个字咬得格外清楚，还深深地看着你，意有所指。

    “说得轻巧。”你假装没听懂刺探，右手一翻，手心向上，“有钱送我手机，不如先交一点房租呀，我看你也没有要搬走的意思。”

    “好无情啊，小广，我在家里盼你回来，为你心惊rou跳，好心想送你礼物，你还向我要房租。”

    你的真实意图当然不是这个。比起刘辩付不付房租，你更关心他的钱从哪里来。按照你的猜想，他在国外这些年不会有太多存款，大多数开支都通过信用卡，家里另外给的现金，大概也只会被快速地挥霍在酒吧里。如果，他还在网上通过卖粉丝订阅获取收入，就不一定了。

    “算了，比起新手机，我更希望你能找点事情做。你回来这么久了，也没说之后准备做什么，我怕到时候伯父又要说你，说不定还要抓你回去。”

    听你提起刘父，刘辩脸色明显没有之前轻松了，言语更充满冷意：“怎么，如果他找到这里，你就要把我直接交出去吗？”

    刘辩盯着你，像一柄悬在你瞳孔前的玻璃匕首，想刺穿你的眼睛，检查更深、更深的地方，有没有为这个可能性产生一丝动摇。

    “又胡说了。”你平静地回答，“没人会强迫你离开。你已经成年了，我也成年了……我们都能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刘辩靠过来，低头抱住你，脑袋贴在你耳侧。

    “你会选择我吗？”

    你拍拍他的后背，和以前许多次一样。

    “我选择……先冲澡，然后去煮一包泡面。我真的很饿。”

    “那我给你煮。”刘辩一抬脸，抵着你额头说，“我可以帮你，你想要什么，我都能帮你做。”

    你眼前一黑，这家伙从小被保姆照顾长大，高中说给你冲一杯咖啡提神，直接让你喜提三天病假。

    “……啊？别、别！”

    过了一个周，你再也没找到机会询问推特的事。另一方面，你每天一出家门，就神经兮兮打开推特，生怕在更新里看到自己卧室的陈设。那个onlyfans的账号你始终没勇气点进去，害怕从视频里听见熟悉的声音。

    至于刘辩，则丝毫没有被这种进退两难的麻烦事困扰，除了那件粉红睡袍之外，没对你衣橱里的其他东西表现出异样的好奇。不仅如此，他仿佛真的准备给你当贤内助，具体表现是你每天下班回家，桌子上都摆好了新鲜的外卖。

    生活确实是方便了许多，只是每当你想到——他点外卖的钱不会是卖色情视频换来的吧——嘴里便异常苦涩，食不知味。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件事一定要讲清楚！哪怕确实是刘辩本人在每次跟你视频之后，悄悄购买同款的衣服也没关系，总不会比这样不清不楚的精神折磨更糟糕了。

    你怀着这样坚决的心情，比平日提前十几分钟下了班，昂首走出公司，却正撞上另一个人。这位青年男子留着柔顺的亚麻色短发，鼻梁上架一副无框眼镜，翘腿坐在你们公司一楼的会客沙发，远远向你打招呼。

    “嗯？周……周瑜？”

    周瑜三两步向你走来，明显是专门在等你。

    “我在附近办点事，正好过来找你。今晚，有安排吗？朋友买了个酒吧，今天开业，大家去庆祝一下。那些人你都见过的。”

    你犹豫了一下，想找个理由拒绝，却想得太过明显，从眼角眉梢流露了出来。

    周瑜无奈道，“帮我个忙，今天……小乔也去，她一个人，我想如果你也在，正好可以陪她，免得和那些人坐在一起，太尴尬。”

    原来是去给未来嫂子当僚机……

    反正刘辩那件事也拖了这么久了，明天再说也没关系吧，正好明天是周末。你快速地说服了自己，点了点头。

    “不过，最近有个朋友住在我那，我要给他说一声。”

    周瑜眨眨眼睛，似是无意地说：“什么朋友？带来一起吧。我开了车，接上你们一起去。”

    你放下了正准备给刘辩发消息的手，“正好，我也回去换件衣服，总不能穿这个去……”你话说到一半，发现周瑜穿得比你还正，“呃我是说鞋，这双太磨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