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言情 - 经典小说 - 崩坏的言情世界究竟如何逆转在线阅读 - 第一个世界(17)

第一个世界(17)

    

第一个世界(17)



    秋露顺着先前的记忆找到来时的入口处,看到冷玉正坐在那酒铺边上抱着腿抽噎。冷玉就是这样,平时瞧着处理事情冷静得当,但是自家主子出了事就会慌得六神无主,秋露心里过意不去,赶紧快步过去,轻拍了一下冷玉的背。

    冷玉抬头,看到自己小姐的脸骤然出现,登时站起来抱着她的胳膊,惊喜的欢呼一声。

    “小姐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她抹了一下泪,声音低低的,“我还以为曲府的人把你掳走了。”

    秋露忍俊不禁,只觉得凌乱的心绪被冲散了些,她点了一下冷玉的鼻头,“是会有这么一天,不过时候未到。”

    “小姐,可不能瞎说。”冷玉握住她的手,紧张的摇摇头,“对了,刚刚我遇到薛姑娘了……”

    “薛荷?”秋露有点吃惊,左右张望了一下,“她人呢?”

    “找你去了!”声音自背后响起,秋露回头看到薛荷拎着两大罐竹筒,大步流星的朝自己走来,“我来这儿打酒,就看到冷玉这丫头蹲在路边哭,一问才知道是跟你走散了,她说今天就跟你两个人出来的,没其他人,不知道是该在这儿等你还是去找你,着急的直掉眼泪。我顺着她说的方向跑了两圈都没找到你,没想到已经大变活人出现在眼前了啊!”

    “多谢薛姑娘,”冷玉见了薛荷又郑重其事的行了一礼,递过去一方洁白的帕子,“姑娘受累了。”

    “这有什么的,”薛荷接过帕子擦了擦额头沁出来的汗,“话说回来,你们俩今天怎么在城西?”

    “出来采风,你刚才兜了一圈没发现这荷花巷子的景致尤其好吗?”

    薛荷哈哈一笑,“在京城里倒还算有几分意趣。”

    秋露也莞尔,“我倒是忘了你曾是走南闯北的邝阳门女侠,什么好景色没见过?”

    说到此处,薛荷感慨般的叹了一口气,“这我不遑让,以前从江南到漠北,天天枕月卧星,恣意快活,是见了不少风景。”

    她叹的哪是从前,分明是白璧三献的如今。

    按之前的世界线来说,薛荷此刻已经代表天下第一大帮派邝阳门同易王结盟,遵着易王的旨意惩恶扬善,事业、爱情齐头并进。而现在因为秋露的介入,这两方面竟没有一番进展,后者也就罢了,但良臣择主而事,她一身本领自然想在京城成就一番功业,如今一年半载仍在这个巡城卫的位置上处理着平民百姓的鸡毛蒜皮,她难免郁郁寡欢。

    薛荷更郁郁寡欢并非自己怀才不遇,相反是她没有发现一个可为其赴汤蹈火的明主,她更忧心的将来大郑的天下竟没有一个心系百姓的皇子能接手。

    太子?皇后的傀儡罢了。

    瑞王?油滑,世故,一味地专注制衡之道,不过是毫无怜悯心的寻常上位者。

    在薛荷眼里,上位者虽然诞生于锦裘玉帛之间,但他们也一定愿意事必躬亲,知道春雨灌溉下土壤的温度,秋日硕果挂在枝头的重量,愿走近百姓,以百姓之事为重。曾几何时,她以为易王会是那个可以倚重的人选。

    她语气中追随远忆之意非常明显,神色也愈发落寞,连冷静下来的冷玉也不免为之侧目,秋露仿若未察,摆出向往且比她更为无力的神色,“塞外的鸟能飞多高,东海的鱼能潜多深,我这辈子是无缘见的了,有时间阿荷你多与我讲讲江南或是漠北的风情。”

    冷玉觉得自家小姐这话就是“啊真羡慕你能去过那么多地方,不像我,连京城都没出过”的翻版,浓郁的茶味被小姐别样的表达方式冲淡些,单纯的薛姑娘听不出来,刚才的伤春悲秋很快就抛掷脑后,拉着小姐的手说家里烧了牛rou包了饺子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好好边吃边聊。

    小姐展露笑颜,欣然允诺。

    冷玉不由想起小姐和薛姑娘初遇的那天,那个胆大妄为的狂徒明明在小姐已经亮明身份时准备离开,但小姐又突然凄厉尖叫,放声大哭,闻声而来的薛姑娘将那一脸惊恐的狂徒打得鼻青脸肿,半死不活。

    那时小姐也是如此笑容,说,姑娘救命之恩,秋露如何相报?

    ————

    薛荷住的不远,她们便慢悠悠走着,中途秋露还买了新出炉的麻饼和盐水鹅,说是不能空手上门。薛荷被她这客套的加菜整得哭笑不得,三人正全神贯注盯着摊上的厨子斩鹅时,薛荷突然一拍脑袋说想起来了,家里还有半只野鸡。

    “野鸡?也是去京郊泼洋林打的吗?”冷玉问。

    春去秋来,泼洋林新生的小野鸡们都长大了,近些时日不少人都去往泼洋林打猎,秋乐先前也从那儿收获了不少野味回来,总要拿在小姐眼前晃悠。

    薛荷摇头,“泼洋林人太多了,我去的京郊东边土山打的,那边的景致倒还真是可以,去那边采风也是不错的选择。”

    “土山?”秋露冷玉都不熟悉地形,面面相觑,眼露迷惘。

    “薛领队说的是月牙坡吧,京郊东边就那一个起伏的地了。”薛荷天天巡街,街坊都识得,正斩老鹅的陈厨子听她们对话,插了一句,“那土山远看上去,是不是一片红一片黄,看起来就跟月牙染了色一样?”

    “没错没错,就是那里,”薛荷点点头,“老陈你也去那儿捉过野鸡?”

    “捉过,野鸡,野兔多的不得了,平日里得了空,我们就去那儿耍耍,捉两只回来打牙祭,我和我婆娘,还就是在那月牙坡认识的哩,不过,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现在月牙坡被圈进皇家苑林,我们平头百姓再去,就是擅闯,”陈厨子从桌下抽出两张油纸一根细麻绳,利落的将斩得整整齐齐的老鹅包系好递给冷玉,咧嘴一笑,满口黄牙,“我婆娘染了糊涂病,整日叨叨想再看一眼月牙坡,但是哪能啊,擅闯皇家苑林,可是死罪!恐怕到死,我们都不能再看一眼月牙坡咯!”

    “死罪,怎么会,不就是一片树林嘛,我上次……”薛荷声音略略高起来。

    在陈厨子看不见的案板后面,秋露覆住了薛荷的手,轻轻地捏了捏,阻止她继续说话后,转而面向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二人的陈厨子说,“也是了,薛姑娘前些日子才得了衡阳郡主青眼,自然能畅通无阻地去这些我们寻常百姓可望而不可即的地方,莫说是捉野鸡了,就算是在这清幽之处吹拉弹唱,想来贵人们也不会多说什么。”

    陈厨子一愣,“衡阳郡主?”

    冷玉迅疾地从荷包取出一粒银子,转移他的注意力,“老板,鹅钱。”

    陈厨子连忙接过,在油腻的布袋里翻数着零钱,“这倒是啊,薛领队入京不过一年有余,便一跃成了巡城卫领队,如此晋升速度,前途不可限量啊。”

    薛荷的手仍然被攥着,听了陈厨子的吹捧也仅浅浅一笑,未言半语。

    一来一回的找零结束,三人离至薛荷居宅巷口,她才把疑惑的目光投向秋露。

    “月牙坡是郑都八大胜景之一,与之齐名的还有万鹊楼,落云石湖,源梦丘,西山花海,北峰云雾,法望枫林,一色台,其中月牙坡、源梦丘、北峰、一色台被皇室圈为属地,已派兵把守,无召入内则算擅闯。”

    秋露顿住,看着薛荷一脸迷茫,就知道她根本不明白京郊有哪些地方是皇家苑林,她来去自由惯了,无视驻兵也是常有的事,但若被天家发现,擅闯便是擅闯,哪管什么不知者无罪?

    “就算是擅闯寻常人家,也是要被主人问责的,何况是天家的呢?严重了的,不就是刚才那位卖鹅厨子所说的死罪?况且近日来,京中盛打野鸡,你薛领队又是个小小的名人,在这街头巷尾,大肆谈论你去了月牙坡打野味,免不了要被别人听过去,届时别人凭着这件事来扣你帽子,说你散漫无纪,偷入月牙坡,你待如何?”

    秋露鲜少这么长篇大论同她说一通,薛荷不由得愣住,理解了她的认真后,心里不免浮上一抹惭愧。

    离开师门时,师傅说自己率性单纯,一派天真,总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在京城注定是要吃苦头的,这儿多的是条条框框的体统规矩,容不下江湖气息浓厚的性子。

    她知道自己易冲动行事,秋露也提醒过自己所司之职不过方寸,光靠一腔热血是万万不行的。不过她虽鲁莽,却不是呆人,方才陈厨子在说出月牙坡被圈入皇室时,她自然一惊,但不知怎的,后来就掠过那事,心中满是对皇室私自圈地等不公平行为的愤懑。

    “秋露,多谢你,”薛荷转身看着她,双手紧握住她的,满眼认真,“我也不知怎么,竟要在街头高谈阔论我的错事,若是周遭有个有心人,我真是……”

    “并非你的问题,那个卖盐水鹅的厨子有些不对劲。”秋露回忆起刚才陈厨子的种种,皱起眉头,“感觉他故意引你说出月牙坡的事,像是想拿你的错处。”

    “他?他拿我错处能如何?”薛荷似乎对此人不以为意,话头一转,有几分担忧,“不过你提到衡阳郡主,我同衡阳郡主并不熟悉,只是先前替她拦过一次车驾。”

    衡阳郡主骄奢yin逸,拉车的马驹也是万里挑一的汗血宝马,某日乘坐那瞩目的马车游街时,汗血宝马忽地发狂,横冲直撞,周围侍从竟无一人能降住,车内郡主大受颠簸,还是巡街至此的薛荷,一个飞身上马,斩断连接车厢的绳索,好一顿驯服才使疯马平息下来。

    郡主掀帘而出后发现竟是一位女巡城卫解决了这突如其来的闹剧,当即夸赞薛荷一人可抵十个儿郎,这件事还在城南小小流传了一下。

    秋露笑她谦虚,“那次可算是救命之恩啊,足够了,况且城中讨论衡阳郡主的声音那么多,若刚才的话真传出去,于郡主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她不会追责。”

    薛荷眉宇间始终萦绕着一缕犹豫,秋露同她结识至今,还从未见过她面上这副神情,或许从前的薛荷因做错事而产生懊恼,挫败,丧气等负面情绪,但从来没有过犹豫。

    见她如此,秋露隐隐觉得有什么正脱离掌控,待三人齐齐入了薛荷的小院后,她低声问薛荷究竟怎么了。

    “其实那日在月牙坡,我遇到一个人……现在回想起他见到我的神色,十分惊诧,仿佛就是在自家宅院里见到了外人,当时他问我在做什么,我如实相告说在捉野鸡,然后……”

    薛荷从腰间翻出一个物什,置于手心。

    “他说,这东西没什么用,但是开道还是很方便的,若是我以后还想来捉野鸡,只管持着这块小令走东边正门。”

    秋露朝她手心望去,那是一块净白如雪的脂玉,拇指长宽,中间端端正正地刻着一个“朗”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