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菲尔2【剧情章无H】
我回到家时妻子刚把午餐摆上桌。 “会面怎么样,亲爱的?”她从厨房里向我看过来,注意到了什么,“噢……你还好吗?” 我坐在餐桌前:“说实话,不好。” 她立刻关切地坐下握住我的手:“是因为那个罪犯吧?” 我看着妻子的眼睛,百感交集:“是的。” “她对你说了什么吗?你可以跟我谈谈的,菲尔,或者你可以继续去找你的医生。” “她,我,只是——”我曾经向妻子保证我们之间没有秘密,可那杀人犯的脸在我眼前闪过,我眼眶一热,我几乎就要把一切向妻子和盘托出——“天哪,亲爱的,你知道那有多可怕吗?把一个人活活烧死……” 我最终没能告诉她我为什么会流泪。那样让我觉得不舒服……甚至很丢人。我竟然会共情一个杀人犯?更糟的是,我竟然有一瞬间想“如果我是她的父亲,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我的工作是报道,而不是妄想拯救谁……我烦躁地敲着键盘,徒劳地试图将她种进我心中的种子挖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我再次被短信、邮件和电话吵醒。我溜去卫生间,困倦地接起编辑的电话:“什么事?还没到下一篇通稿的截稿日期吧。” 编辑听起来总那么兴高采烈:“你没看晨间新闻吗?” “呃,要不是我一直在熬夜写稿——” 编辑根本没等我说话:“那家伙的开庭时间出来了,今早地方检察官开了记者发布会!一个月后的周三!” 我一下子清醒了:“这么快?我还以为起码得大半年,这才案发不到三个月吧。” “是,法官那边很快,已经准备甄选陪审团了,但我们要更快。我看了你整理的材料,都很不错,保持和第一篇一样的水准,今天午夜前做好收尾把草稿发给我,我们帮你润色。必须要趁着这个新闻的时机趁热打铁。” 我皱起眉,盘算及时交稿的可能性:“我不知道……报社不打算让我一对一采访下检察官或者莱顿警长吗?” “不用考虑那些,菲尔,已经有别的记者去办了。你就专心采访她就行了,今天一定要把第二篇通稿写出来!”编辑随即挂断了电话。 “我有些惊讶今天还能见到你,我以为庭审时间发布后你会和律师在一起。”我气喘吁吁地坐下,忙不迭地掏出笔记本和资料。 “噢,我们晚点会见……他忙着和检察官还有检方律师讨论证据、准备发布会。”她回答,“我猜你会趁着今天再写一篇关于受害者的文章?那我们就开……” 我松松领带,举起手打断了她:“抱歉,事实上,今天我想问些受害者之外的事。” 她表现出兴趣:“是吗,你想知道什么?我的三围?” “我不需要这种监狱可以告诉我的事情……”我清清嗓子,“今天我想让你给我讲讲你和你的父亲——父亲们——的过去。” 听完我的要求,她的脸色阴沉下来:“你为什么对我的童年故事这么感兴趣?他妈的恋童癖?” 我回答:“我只是想让人们知道你为什么会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她很不满:“我真的很讨厌你精神分析的那一套。你怎么就不能接受天生的邪恶呢?每个人心中都有些反社会的念头,只是我付诸实践了罢了。” 我知道我接下来的话一定得不到她的好脸色,但我还是硬着头皮说了:“抱歉,其实这并不是我的个人主张,但关注你的每一个人都不会因为你刚才的说法而满足的,他们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这只怪物是怎么被创造的。我只是记者,我别无选择。” 她刻薄地嗤笑一声:“你不是别无选择,你是已经做出了选择。” 对此我只有羞愧。 她忽然想到什么,正色道:“没错,你是记者,你能调查到各种信息。那你告诉我,我的母亲究竟是谁?” 我一愣,搜刮着脑内的资料:“让我想想。你在这里不能上网吗?好事的人已经把你的家族翻了个底朝天了……你的母亲是爱荷华州人,来到芝加哥读大学,但没有读完;之后她似乎辗转于包括你生父在内的几名男性之间,25岁时选择了和你的养父结婚,生下了你。” 她专注地听着。 “然后她在26岁的时候失踪了。按照本州法律,失踪七年后宣布死亡。” “这样。看来关于我母亲并没那么多故事可讲。”她小声说,“七年……怪不得爸爸好像从我八岁的时候就变得很奇怪。” “也不一定。她的旧日同窗都说她是个活泼可爱的人,还是有很多故事的,直到她去念大学和各种男人混在一起……变得奇怪?这是什么意思?” 她耸肩:“就是我很小的时候我爸爸大部分时间还是那种外人眼里的‘好爸爸’,我能回忆起的他所有的笑脸似乎都是在我小学一年级之前的。那也是我偶尔能见到母亲回来的时候。然后事情急转直下,他变得神经质、冷漠又暴力,好像终于失去了耐心、露出了本性一样。好像他以前一直都装作……”她停下来,难以启齿。 “装作是一个好人?”我问。 “……是一个成年人。”她慢慢地回答,“他似乎不再愿意付出精力来维持理性和智慧的假象了。” 其实这和我的想象有些相似,许多无爱的家庭都有这样的角色互换:家长不履行自己作为决定者和支持者的义务,反而扮演着儿童形象,所以孩子不得不担起照顾人的成年人责任。孩子是会被这种重担压垮的。 “我上小学的时候对他态度的转变十分不满。为什么我的同学都有关心他们、会把他们送到校车前的爸爸mama,而我爸爸连开放日都不会来?虽然没有人因此看轻我,但那时我已经知道我的家庭和别人的不一样。”她颓然地回忆,“我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和我爸爆发了一次巨大的争吵;我从来不跺脚、大喊、摔门,但那天我把这些都做了。我尖叫,发脾气,恨不得满地打滚,想得到一个我早已遗忘的答案或道歉。但养父不耐烦地把我推到一边,眼睛盯着电视节目。我用了你能想到的一个孩子的全身解数,但他不为所动,好像我根本不存在。我抓着自己的头发和他的衣服,直到他提着我的领子把我丢出门外,然后大哭的我吸引了邻居的注意。 “养父在邻居面前表现得十分真诚。他反复保证自己没有对我施加暴力,只是一时控制不住脾气才让我在门外反省。邻居走后,家里的空气十分尴尬。我赌气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摔上门,发誓再也不要和爸爸说话。 “我们有整整一星期没说话,而只有前24个小时是我能忍受的。我被无论如何都拒绝和我交流的父亲吓坏了,我不知道我竟然犯了这么大的错,令他这样惩罚我。我想再次用哭喊引起他的注意,可是我又害怕那个邻居——邻居一家都很和善,然而想到父亲在我面前冷着脸一言不发、在他们面前却谈笑风生的样子我就一阵恶寒。父亲还给我做饭,但他只会留我一个人在餐厅,同时他也完全不和我有目光接触,好像我是一只钻进他家的流浪动物,而他很快就要把我送到收容所里去了。 “那个星期我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我要被爸爸抛弃了!菲尔,你得理解,对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来说被家人抛弃就像是天塌了一样。我睡不着觉、听不进课,小学的老师注意到了我的反常,她试着问我,但我隐瞒了过去,因为被发现之后父亲一定会被抓走,我一定会被送到福利院去的——我知道高年级有个孩子身上就发生了这样的事。父亲对我冷暴力,而我成了为此负责人的人。 “最后,我发着抖向他道歉,保证再也不会惹他生气,求他不要离开我。他终于正视了我一眼,回答:离我远点,小杂种。“ “那之后情况有变好吗?“我问,虽然我很清楚但凡情况好转我也不会坐在这里。 她回答:“很难说。他变得越来越情绪化,越来越幼稚。我犯错或者让他不高兴时,他会立刻翻脸,然后把话题扯到我母亲身上。“ “怎么说?“ “他会咒骂我,说要不是因为我,母亲也不会离开他;我是个忘恩负义的混蛋,他供我上学给我饭吃已经是仁至义尽;我毁掉了他的生活……诸如此类的话。我当然不明白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他对我恨之入骨,但是他说得次数多了,我就逐渐觉得我活该被他唾弃,即使我只是一个小学生。有时他会哭,嚎啕大哭,我便渐渐从手足无措地呆住到学会了如何应对一个情绪崩溃的成年人。我得收起我的感情、我的委屈,我得以他的需要为第一要务。要不是我,他本应该有更快乐美满的生活的。他受苦是因为我,我受苦只是对我犯下的错误——存在于世——的无用弥补。“ 我叹了一口气:“我很抱歉。但你只是个孩子,那并不是你的错。“ 她也叹气:“我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他死了,还有很多人也死了。“ 气氛十分压抑。她不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有糟糕家庭的孩子,但我见过的那些也绝没有变成这样的恶魔。“那你的生父呢?他也不算是好人,但他大概没有像养父那样用愧疚感cao控你吧。“ “他好恶心。“她简单地说,”像杀不干净的虫子。你还记得我跟你说他用我的内衣……那个吧?“ 我点头。 “那很恶心,但更让我汗毛直竖的是他会看我睡觉。“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睡得不好,经常做梦,有时是色情的美梦,我抱着死去的父亲;有的时候是噩梦,比我的现实生活还要痛苦。我时常喊叫着醒来,冷汗浸湿床单,我吃的药没有用,我还是总能看见父亲,我的心理咨询也没有用……是的,我有看过心理医生。生父就坐在我的床边,看着我从梦中惊醒。我恼羞成怒地用枕头赶他出去、锁上门……没有用,下次我尖叫时他总在我身边,仿佛他妈的守护天使一样。他枯槁的面容溶解在黑暗中,窗外偶尔掠过的亮光断续地勾勒出他的微笑。他不碰我,只是看着我,满足地、平和地…… “我要被他逼疯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我,就是因为我他妈的长得像我的母亲?他没有直说过,但我感觉到了……滚出去,我崩溃地骂他,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你是想和我发生关系,还是想怎么样? “他闷闷地不说话,被我问急了,他才慢吞吞、似笑非笑地说:你叫了,所以爸爸来了。” “叫了什么?”我疑惑道。 “我一定是在噩梦里叫了父亲。这混账……我向爸爸求助,他就会来。因为你是我和黛娜的孩子,我爱你,他这么告诉我。”她阴沉地说。 我一阵不安:“确实让人汗毛直竖。” 会面室中一阵寂静。片刻后她说:“其实……还挺搞笑的。他们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一个什么也不给我,一个愿意把他的全部都给我。都让我痛苦。我也有很多次扪心自问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凭什么我就没资格活得像个正常人?凭什么没人愿意看看我、帮帮我,让我摆脱这个泥沼?” “你刚才说你有看过心理医生。”我说。 她的表情有些微妙,介于鄙夷和惭愧之间:“是的,但没有什么效果,或许是因为我还没找到合适自己的医生。但来不及了。不仅是咨询师,学校老师、社工、志愿者、精神类药物……来不及了,没有时间了……没有任何东西能帮到我。大学入学时我的幻觉很严重,是真的很严重……抗精神分裂药物我换了一种又一种,可养父如影随形;我看着他被埋进地里,可他却钻进了我的心里……最终,我扮演正常人的时间用尽了。我拖着半死不活的身体苟延残喘,我没办法这样活着——我,呃,我活不下去了。要么自我了断,要么——” 我悚然:“就去杀害别人。” 她缓缓点头,五官柔和下来:“于是我活了过来。像我这样的怪物注定以别人的生命为食。” 她此时疲惫而落寞的神色让我心头一紧。因憎恨和孤独而发狂的幽灵。一阵莫名的反感,我脱口而出:“你不是怪物,你的所作所为也不是天注定的。” 她看起来吃了一惊:“你什么意思?你之前明明说过我是。” 我说:“或许我的读者们认为是这样,但我和他们、和你的父亲们都不一样——我看到你,我认识你。我觉得每个人都有许多可能,如果我的父母没有对青少年的我恶言相向,我就不会离家出走成为报社职员;如果你有更加温柔慈爱的父亲,你也一定不会坐在这里。” 说实话,我都没想到自己会突然发表这么主观的观点,但覆水难收,我只能硬着头皮等着挨骂。她大概会说我自作多情,或者狂妄自大…… “骗子。”她说。她的声音和表情都和愤怒无关,只是失望。“菲尔,你明明就看不起我。你为什么要撒这种谎?” 我张大嘴:“我是真心这么想的。你为何觉得我的善意是说谎?” “别用问题回答我的问题!”她厉声说,“我们都明白你在利用我追名逐利,我已经接受了这一点,因为我也能在候审时间里找点乐子,可你为什么现在要搞这一套?你在耍什么花招?” “我没有耍花招。”我为自己辩解,“我同意、我同意你所说的,我之前确实利用你炒作,但我改变了,对吗?就在你告诉我你不喜欢那样之后。人是可以改变的呀。我第一次见你时,我不认识你,我只知道你被指控了十七项重罪;可是现在我认识你了,你不仅仅是个囚犯——” “那我还是什么,是个女人?你是这么想的?你忽然这么大献殷勤,是控制不住自己怜香惜玉,还是终于对我产生性欲了?”她冷笑两声。 搞什么?难得一次我表示出信任,结果她又开始无理取闹。我忍着火气说:“和那些都无关。你不是一直希望有人能看到你的本质吗?我看到了。不管你是男是女我都会一样想。” “继续说,好像之前叫我处女连环杀手的不是你一样。” 我忍不住大声说:“是我,但我现在不会这么叫你了!我相信你告诉我的,我尊重你,要是你也能信任并尊重我就好了!”话音未落我立刻因为自己强硬的语气感到抱歉:“对不起,我没想……我没有命令你做任何事的意思。” 我的话似乎终于触动了她。她收起了不屑的表情,沉默了一会儿,随即认真地开口:“抱歉,菲尔,我太刻薄了。我很难相信你,因为我很难相信任何一个人——从来没有谁像你这样和我一次又一次地谈话,我的心理医生都没有听过我告诉你的那些话——但我还是很难完全信任你。这不是你的错。” 我感到欣慰了些:“没关系的。你不必为此感到负担,毕竟这也是我的工作的一部分。我是调查记者,我当然要尊重受访者,如实报导他们的言论,尽可能真实地将他们的生活展现给大众。我对你的信任是无条件的,因为大家应当看到的是你,而不是我。或许我之前忽略了这条职业道德准则,但我此时此刻是正视它的。” “哇,这真是……从来没人对我说过这么温柔的话,我都不好意思了……原来如此……因为你是我的记者嘛。”她孩子气地高兴地说。 “嗯,”她的赞扬让我感到脸上和胸中都有什么东西热乎乎地跳动着,“我是你的记者。” 她身边的狱警站起身,向我示意时间到。我站起身,却被她叫住:“谢谢你,菲尔。无论你是否真心,这番话都对我意义重大。作为交换,请记住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事;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要告诉别人你从哪里听来的,把它当作我们之间的秘密吧。” 我站警戒线外,看着被翻了个底朝天的她家房子。指挥现场工作的莱顿警长终于从里面钻出来,面色铁青地和助手说了几句,助手随即点点头,在笔记上记着什么。 “有什么发现吗?”我问。 她向一边的警车示意:“我们上车说。” 我挑眉:“我犯了什么事吗,警长?” 莱顿摇头:“你得去警局签点文件。” 我本想多问几句,但警长看起来从未如此严肃过,而且周围有路人也逐渐聚集了过来,我便咽下心中的疑问,钻进了她的车。 到了审讯室,我看着面前的文件,心中一沉。 “你们发现了新的证据。” “签了这张表,你将作为证人出庭。我们会一直派人保护你。” “但我可以拒绝,你们可以当我是匿名线索提供者,毕竟是你们找到的证据。” “当然,这是你的权利。”莱顿说,“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拒绝。你只需要告诉法官和陪审团你是如何得到的线索就可以了。” 我看着面前的证据照片:那是一副——半副——残破的人骨,我勉强能从还算完好的骨盆判断出那是一名女性的遗骸。去告诉警长,我把珍贵的东西藏在地下室,而我的床上有生父最珍贵的东西。今天早些时候,她这样对我说。我转告了警长,但没有说是她亲口告诉我的。 “如何得到的线索……这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我重新看和她的访谈资料,忽然就想到了这一点。无论如何,谢谢你们相信我。”我不喜欢说谎,但这是我和她的约定。这是我和她的秘密。 “好吧,洛佩兹先生,如果你这么决定的话。我猜你不用我重申保密条例了吧。”莱顿示意助手收起证据,冷冰冰地说,“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看来您也认同这一点啊:如果没有那样的父亲,也一定不会有这样的女儿了。”我说。 莱顿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我:“我并没有这么说。您要是把这句话登报,我可就头疼了。” 我干笑一声,站起身:“打扰了。” 这个秘密让我的四肢沉重得寸步难行,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如何发现的;想到可能是生父告诉她的时,我几乎要呕吐。我无法想象离开了那样的养父,又不得不和这样的生父生活在一起是什么样的体验,简直是刚出虎xue又入狼口。 她的母亲早就回来了,一直在她的身边。具体的检验还没有出来,但我看到照片的一瞬间就明白了。生父杀害了她的母亲,把煮沸过、酸溶过、磨碎过的尸骨藏在了她的床垫里。她告诉过我,那是一张很旧但无人使用过的床垫,她到来时生父从地下室里搬出来的;她还告诉了我,生父总是在夜里静静地坐在她的床边,看着床上和床里他最珍贵的东西。我感到喉咙深处因怒火而guntang。有其父必有其女,她的两个父亲都没拿她当人看待,那她又如何能学会将其他人——尤其是像她父亲的人——当作人来看待?她没办法选择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没办法选择和什么样的人渣活在同一屋檐下,她就在那样的地狱中挣扎了十九年!她失去了母亲,也从未有过父亲。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她反复这么说,她已经失去了获得正常生活的所有机会。但即便如此,她还有机会体验到尊重和信任,甚至还有爱,就算全世界都觉得她是个十恶不赦的连环杀人魔——能给她这个机会的只有我,我还来得及。 任何人都不会知晓这件事,莱顿警长不会、法官不会、陪审团不会、我的编辑不会、我的妻子也不会。这才是我和她之间,真正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