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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大过渡(主钱宁视角)

    假期过半,钱小圆不得不回家住,毕竟没有父母能够容忍自己的女儿外宿如此之久,即使宁沉和唐臻的信誉再好也不行,于是唐臻也回家住了,整栋房子又只剩下宁沉一个人。

    习惯竟然如此可怕,宁沉在倒水的时候恍惚间想问钱小圆和唐臻想喝什么,但话要出口的瞬间,又止在了唇间。

    她们不在这里。

    之后的一天她都浑浑噩噩,不是忘了这就是忘了这,无数次欲言又止地想叫那两个名字,又无数次地下意识寻找熟悉的身影,过得简直不像是宁沉本人。

    夜晚来临,宁沉开着亮堂堂的灯,打开了以前不喜欢看的综艺节目,一个人躺在床上看书。

    从前宁沉认为自己只是在某些方面上离不开好友,但假使要她一个人活下去,她也能独行。

    但是此刻也太孤独了。

    她好像做不到。

    宁沉翻了几页,发现自己没看进去一个字,那些吵闹的声音和灯光也不能给她安全感,她想要那两个人,陪着她,哪怕只是各做各的。

    看了一眼时间,宁沉正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一个来电却打了进来。

    不是她想要的人,上面写着“爸爸”两个字。

    “喂,爸。”

    宁沉接了电话却不知道说什么,她和父母的感情不深,那是一对自由过头的夫妻,她又是一个淡薄亲情的小孩,双方像磁极相斥的那两头,总也凑不到一起。

    “宁宁,我听说你把糖糖和圆圆接到家里住了一个月,是吗?”这男声浑厚,但很轻松。

    宁沉皱起眉,她直觉上这对夫妻似乎又想要在他们认为必要的节点干涉自己。

    她说:“是。怎么了,爸?”

    虽然父亲和母亲已经放弃再和自己培养感情,大部分时候也呈现一种放养状态,但宁沉知道他们并没有完全放弃对自己的关心,这种关心体现在很多地方。

    比如说,他们在忙碌得脚不沾地的时候还一直密切地关注着自己的社交状态和成绩,通过通天的财力和关系,让班主任定期汇报她的现状,以此评判她是否还是一个“正常”的孩子。

    又比如说,在某些必要的时候,使用自己监护人的权力干涉宁沉的生活,远的可以追溯到她小学学的什么课外特长项目,初中上的哪所学校,近的就是关于分科的选择和坚持要让她留在现在的班级上。在父母坚持的事情上,宁沉总是做不了主,尽管她觉得那些事情无法决定她人生的方向,也没有任何意义。父亲和母亲不知为何就是觉得人生好如游戏,只要在这些节点上由大人进行选择,就可以确认结局为他们认为的good ending。

    宁沉一直都知道,她小时候的状态很像“自闭”,虽然在认识好友之后她也会认识其他朋友,在越来越敏锐聪慧的时候,她也开始学着应付和敷衍,以此让自己表现得普通泯然众人,但父母还是无法放下担忧,甚至在他们眼里看来,自己缺乏情感认知的同时,也缺乏决定的能力。

    男声又响起,语气仍轻松:“钱爸爸和我说圆圆太依赖你和糖糖了,一直想去找你们俩,不愿意呆在家里,他很担心她这样的状态......”

    宁沉的心刺痛了一下,事情虽然早有预料,但她还是产生了自己仍是被圈养的笼鸟,只能为人鱼rou的无力感,她镇定地说话,手却捏紧了手机:“小小比较内向,年龄也小,贪玩一点很正常,我会和她说的。”

    那边的声音停滞了一会儿,接着说道:“爸爸和mama很忙,但是我也听说了你在学校的样子,我们都很为你骄傲,我也认为你和糖糖一定是好孩子,但是圆圆马上就要高考了,她不像你和糖糖....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们毕竟不能管她一辈子,钱爸爸的意思是,你们俩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再见圆圆了。”

    宁沉一向冷静,即使在这种时候也是,喘不上气的感觉被她压下去,她还没有放弃争取:“我和糖糖可以辅导小小,我们不会再带着她玩。”

    电话那头有嘈杂的声音,似乎是两个人之间进行了一些交谈,随即宁沉听到了母亲的话。

    “宁宁,你爸爸接到的电话里钱爸爸的语气不是很好,他的原话也不是这么委婉。”母亲强势的性格连带着她的说话方式也更直接和简单,她顿了一下,放软了语气,“mama相信他一定是误会了什么,但是钱爸爸坚持不告诉我们,我和你爸爸只能把事情办完再面对面去和钱爸爸交涉。你一直就只有圆圆和糖糖两个好朋友,无论发生了什么事,mama都不会让你失去珍贵的朋友的。”

    “但是,在我和你爸爸回来之前,你晚一点再见圆圆,好吗?”

    事到如今,宁沉也只能应一句“好”。

    母亲和父亲还在说着什么,她都很难听进去,头痛得快要爆炸,空气似乎也稀薄得她难以呼吸,宁沉不由得把手放在心口,确认自己的状态。

    父母的关心她不知道该不该承情,他们是好心又体贴的,但宁沉想,如果自己和好友是那种关系,天下间恐怕很少有父母能够自如地接受。

    挂过电话,宁沉再也无法睡着,她思考着下一步的事情,满脑子剪不断,理还乱的乱麻,总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得出一个确切的目标。

    宁沉下床,关掉了灯和电视,窗外的月光幽幽地照进来,她踱步到窗台边,手里捏着手机,却始终没能拨出一个号码。

    今天的月亮很大很圆,因此也格外明亮,所及之处都蒙上了一层幽蓝的光,宁沉就沐浴在那样的光下,如月中女神。

    没有风,没有声音,什么都没有。

    她自信她再大上五岁,或者十岁,事情都不会脱离掌控得如此之快。

    可是一切没有如果,钱小圆身上发生的变化不会等她成长,她们之间肆意生长的藤蔓长得那么快,把三人困在一场美梦里忘了醒来,充满了侥幸心理的她,根本没有做好准备。

    宁沉丢掉了手机,从床头柜的最底层抽屉里,翻出了一包烟,是细长的女士烟,连唐臻和钱小圆都不知道,她会抽烟。

    她不喜欢烟酒之类的东西,但在某些时刻,这些东西确实有用。

    在月光下,吐出的烟雾飘散在空中,配上宁沉的脸,她像是古代话本里在山野废宅里勾引书生的女鬼。

    细长的烟身燃烧殆尽,滤嘴尾部的火星被随意地摁灭在窗台边上,又被随手丢弃在窗外。

    最后一点烟味都散尽,宁沉摸向烟盒,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手机没有一点讯息,安静地像关了机。

    宁沉拿上手机,在这深夜里,换上衣服出了门。

    钱小圆从不知道自己的父母竟然会翻自己的私人物品,至少在今天回家之前,不知道。

    她的背包里本来除了换洗衣物和几本作业,没什么东西,但去宁沉家之前买的避孕套因为jingzi检查结果就没有开封过,她也忘了这回事。

    在钱小圆洗澡时,这几盒避孕套就全被钱mama翻了出来,和她的衣物一起,抖落在床上,等待着本人出来解释。

    除此之外,钱mama在等待之余还翻出了钱小圆买的男士内裤和玩具,那些东西本来藏在衣柜折好的衣服下面,又被欲盖弥彰地裹上了外套,被怒火攻心的母亲也和避孕套一起被扔在了床上。

    钱小圆出来时,就看到了这证物陈列的一幕,她的脸刷地一下变白,被钱mama看在眼里,又多了一份佐证。

    钱爸爸脸色阴沉地站在一旁,拿着其中一盒套,喷涌的怒火就要发泄出来,他看着一向乖巧文静的女儿,不知道在这段外宿的时间里,女儿做过什么会令父母痛心的事情。

    面对父母的责问和追逼,钱小圆脸色煞白,人也一直在抖,她本来就是承受能力极差的类型,唐臻和宁沉一直以来都会为她承担很多压力,所以她也没养成过什么抗压能力。

    父母还不知道自己身体的变化,他们大概能想到的就是一些俗套的少女堕落故事,钱小圆想,要不就承认自己失足了,也比在父母面前解释自己多出的零件要好。

    但她还是没勇气这样做。

    她咬紧牙关,拉母亲进了浴室,展示了自己的原因。

    母亲的脸色变了又变,但还是比之前要好得多,她出去和父亲解释,父亲的脸色也变了又变,最终父母望向自己的眼神都变成了另一种担忧和怒火。

    “那你买的这个,是给你自己用的?”母亲这样问道,脸上满是担忧。

    钱小圆点点头,她满脸虚汗,低着头,牙齿都在打颤。

    她一直和谁呆在一起,住在哪里,都是不言而喻的事实,钱小圆的脑子仿佛被冰住了,果不其然母亲和父亲对视一眼,问出了接下来的问题。

    母亲的脸从来没有那么复杂过,那是一种失望和愤怒,担忧和恶心并存的表情。

    她说:“是和....宁沉和唐臻用的吗?”

    母亲都不再称呼她们为“宁宁”“糖糖”,钱小圆的腮帮子发酸,她继续机械地点头,把罪行全部认下。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再是家庭内部之间的事情了。

    钱小圆知道爸爸分别打给了宁沉的父母和唐臻的父母,她们几家交好,也有基本的联系方式。

    但值得庆幸的是,父亲为了隐瞒她身体的变化和这段过于不被普世接受的关系,没有说清楚是什么事情,而是以高考为名,单方面切断了宁宁和糖糖和自己的联系。

    钱小圆被关在房间里,把对话听得明明白白,父亲几乎是压着一腔怒火在说话,语气不算太好,也没有找太好的借口,强调了必要的事情,就挂了电话。

    电话那边的回复不得而知,钱小圆也没有手段联系宁沉和唐臻,她的通讯设备全被收走了。宁宁和糖糖也许也被家长警告过了,又或者是被父母拦在门外,莫名其妙地面对以前和颜悦色的长辈毫不留情的斥责和驱赶。

    她什么都做不了,和以前一样,什么都做不了。

    钱小圆抱住头,使劲敲自己的脑袋,似乎这样就能想出办法来,她的脸上满是泪水,看了一圈周围,把目光锁定在了窗户上。

    宁沉来到了钱家楼下,此时已经是深夜,这里连路灯都没有,只有月光诚实地照耀着一切。

    钱家的自建房有两层,不高,也不大,钱小圆的房间就在第二层,窗户靠街,宁沉正对着一面窗。

    她抬头望着那一扇小窗,整个人埋在楼的影子里,静默无声地看着那窗里透出的明黄灯光,站了许久。

    钱小圆听着父母在外面激烈的争吵,蹑手蹑脚地打开了窗户,老房子的窗户打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很明显,但父母明显无暇顾及这里,因此钱小圆心虚地成功打开了一扇老窗,窗棂上的木头屑和灰尘都飘起来,形成一团灰雾。

    宁沉听到了那不可忽视的吱呀一声,她瞪大眼睛,看见了泪痕未干一脸坚毅的钱小圆正从小窗口探出头。

    钱小圆也看见了她,惊喜地差点叫出声,又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回头确认父母还在吵架,才向宁沉做口型。

    宁沉从她的嘴型里读出这样一句话:“等我。”

    街那边传来一阵奔跑的脚步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来人在阴影中露头,是气喘吁吁的唐臻,她向周围看了两眼,笑着向宁沉张开了双臂。

    无需言说的默契让宁沉也笑出来,扑进了她的怀抱。

    钱小圆这辈子大概从来没做过这么惊心动魄的事情,她把床单和衣服拉成绳子,像电视里看到的那样,把其中一头绑在了床脚上,测试了一下结实程度,正准备把自制绳子抛向楼下,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是母亲,她好声好气地说:“圆圆,你晚上还没吃,我给你下了一碗面,要不要吃?”

    父亲吼了一声:“你这么关心她干嘛,你看她做的好事!”

    母亲没有理会父亲,又劝了一句。

    钱小圆又急又怕,她伪装成恹恹的语气,说:“我吃不下。”

    母亲没有说话,钱小圆等待着她的回答,屏住了气息,如果母亲一定要进来,那她今晚就跑不掉了。

    “那你早点睡觉,明天早上给你做rou包子吃,好不好?”母亲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低落,钱小圆心里有点愧疚,但又有点开心。

    她没有回答,听到母亲走后,才放下心来,关掉了灯,只凭着月光行动。

    虽然说地方不高,但钱小圆还是爬得很惊险,在还有一点距离时,绳子的长度不够,她便闭眼一倒,稳稳当当地被等待已久的唐臻和宁沉接住。

    三人紧紧地抱在一起,一起笑起来,声音压得很小。

    虽然还不知道要怎么做,要去哪里,但是此刻她们在一起,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