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言情 - 同人小说 - 酒茨-虚无降临之时(灵异向)在线阅读 - 121 幽灵航班

121 幽灵航班

    酒吞和茨木背着满满当当的登山包,一人抱着一个伪装成毛绒玩具的小妖怪顺利通过了登机口。

    当然,过安检机器的时候,酒吞是使了些手段的。

    启航的飞机朝着赤道而去,他们的第一个目的地在南太平洋的一座半岛上。海风、椰林和繁华的首府是多数人对那里的印象,不过二人真正要探访的却是藏在内陆的古迹,以及附近村寨里世代不绝的黑巫。

    这个决定先前是交给茨木做的。

    茨木那时几乎没有犹豫便告诉酒吞,他已经拖了太久,必须尽快把“漫”的一切都彻底融合。而他感到最棘手的地方,就是“漫”这个毒物永不停歇的反噬。茨木不畏痛苦,甚至不畏死亡,但被反噬者永远不可能将对方化为己用。

    “我觉得找什么解药都是错的。”茨木说,“恐怕应该换个思路,比如……把‘反噬’变成我,变成虚无之力显化的方式,就像灾厄和诅咒。”

    即便反噬只是“漫”身上发生的一种错误,并非一个活生生的种子,但这提议听起来却是可行的,而且颇有一股富贵险中求的味道。

    酒吞于是将行程的第一站圈定在那片守着黑巫传承的寨子当中——黑巫世世代代掌握着难以言说的阴毒术法,在他们的聚居之地,下降、施咒是处理任何纷争的首选,反噬也如家常便饭般存在。

    既然选择了涉险,那就必须精准地落脚在这样的地方。

    飞机平稳地穿越云层,不到半个钟头的工夫,酒吞怀中的鬼焰就睡得流起了口水。

    空姐推着小车开始发放饮料,茨木看见几只新鲜的椰青,两眼放光,酒吞会心一笑,当即替他把椰青要了过来。粗粝的壳上被凿开一个小盖,吸管直接插在其中。椰香扑面的时候,仿佛悠闲的度假也提前宣告开始。

    随后送来的份例零食自然是留给两个毛团子的,分量不小的两包椰子角足够它们尝个新鲜。

    茨木纵情地嘬着椰子水,腮帮子一动一动,引来酒吞时刻不停的偷瞟。

    他发现酒吞只顾着看他,忍不住问道:“挚友什么也不喝吗?”

    “登机之前喝咖啡喝撑了。”酒吞随口回答。

    “新鲜的椰子水就是不一样,比便利店瓶装的好喝多了。”茨木一路嘬到见底,放开吸管又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酒吞盯着这串动作,缓缓凑向他面前,目光与他交汇于咫尺。茨木看懂了,倾身便把舔得湿润的唇偷偷贴向鬼王唇边,一记深吻自然是难逃的。

    即便两人吻得热烈,鬼焰却在酒吞怀里睡得死沉,俨然像个真正的毛绒玩具。醒着的黑焰则嗅到了椰子的香味,探头探脑地从茨木身旁钻出来,伸着小爪子就要去够桌板上的零食包装袋。

    茨木见它差点被人发现,一把捏住小黑爪子握进手心。

    他明白小妖怪的意思,于是借自己靠窗的隐蔽优势,拎起黑焰将它藏到了衣服下面,而后拆开椰子角的包装悄悄塞了进去。

    咔嚓咔嚓的咀嚼声从茨木的衣服里若隐若现地传来,也让酒吞忍俊不禁。他顺手搂住茨木,茨木便会意地靠上酒吞肩上,闭眼小憩起来。

    依偎着足够心安的肩头,茨木平素紧绷的状态渐渐松弛下来。他脑中的念头开始乱飘,一会儿是到了目的地怎么换手机卡,一会儿是旅行攻略上写的找向导的方法,到最后所有念头都淡去了,鼻间只剩漂浮的椰香,也不知是黑焰吃得太痛快,还是前后座的人都要了椰青的缘故。

    这椰子的品种还真好,过这么久味道都不带散的。茨木睡意朦胧地想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的嘈杂忽然变得单调,眼帘外的天光也昏暗下来。只有甘甜清爽的气味仍然鲜明地铺洒于鼻息,仿佛那不是自然的果香,而是用香氛刻意熏染的味道。

    茨木忽然睁开眼,平素的警觉重返眸中。

    这一醒来,却见舷窗外的天色已经黑尽,茨木扭头就发现酒吞和怀中的黑焰也都消失不见了,急忙起身察看四周,空落落的机舱里竟一个人影也没有。

    头等舱的布帘敞开着,空乘全都不知去向。茨木站定在过道上,忽然想到什么,他瞑目一探,整架飞机里果不其然没有任何灵魂的踪迹,连腰间藏着的地狱犬的契符也与鬼葫芦失联了。

    就仿佛,他上了一架专为他而设的幽灵航班。

    茨木登时明白了状况——莫非连椰青的气味也足够打开异空间的入口么?

    “钥匙有很多,只看站在门前的人会不会用。”身后,陡然响起一个声音。

    那话音全然不带顿挫,仿佛一潭死水。茨木背脊上登时透出一股寒意。

    而就在那话音响起的瞬间,潮涌般的异象扑进觉知,茨木竟不知该先关注哪一个。

    他首先发觉他的心念可以被对方读取,换言之,在这方异空间里,他即便只靠“想”也足够与对方沟通。随后就在对方开口之时,空荡的的灵魂维度中也出现了自己之外的另一个灵魂。

    然而茨木认出来,身后这“女人”的灵魂并非人类。

    “你是鬼灵。”茨木的话脱口而出,“你还不是人类异变成的鬼。你跟我一样是与生俱来的鬼婴。”

    “这事的确瞒不过你。”

    身后那人承认得直白,且她的话音里依旧没有波澜。就好像,她并没有作为一个活着的意识存在于此——至少她自己并不这么打算。

    事情变得精彩了起来。

    茨木于是不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问道:“所以,源氏当年制造的第三个鬼子是你?连空也需要这种代价深重的躯壳么?”

    能在现实与异空间的交界穿行、任意创造“钥匙”来开启入口的,必然是空自己。不过茨木当真没有料到,身为无尽之地的巅峰势力、宇宙的基底秩序,空却成了“漫”以外的另一个欠下自己因果的“种子”。

    他一时荒谬地觉得,或许是自己应该更深刻地审视一下自身的存在。

    “你不用觉得奇怪。我那时想知道‘降生’的感觉,可是只有秩序之外的躯壳能容得下我。你也不必提醒我等价交易,我会给你两次机会调度我的力量。”空漠然地说出这些,就像一个精密的程序在回答运算的结果。

    “女人”走到茨木身旁的空位上坐了下来。茨木周身戒备地竖起一道无形的屏障,脑海里又浮现出与“漫”和极交手时空间倒错的种种。

    “不用如此防备。我不与任何人结盟,我只收取代价替人办事。”

    她言罢,扭过头用空洞的眼神将茨木横竖扫了一遍。

    “‘虚无种子’原来是这样的。”意外地,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有了一种若隐若现的玩味,“看起来,由你而生的这些躯壳,终究只能完美地匹配你自己。我们都不适合。”

    “躯壳只是外化的一种,像不像我还要另说。”茨木沉住气,镇定地答道。

    然而空直截了当地否定了他的话:“你的外化不会存在偏差。一直以来,你始终是在透露关于你的线索。无尽之地全都想看清你的真容,所有‘表象’的外化都是线索——祂也一样。”

    茨木知道,空口中的“祂”是指酒吞。

    且他同时意识到,他无法反驳空的论点。

    一切种子都不存在世间意义的相貌,但总有些贴近自己的气质可以用于表达,唯有虚无,是真正的无形无相。

    连同茨木澄明溢彩的黑暗和酒吞未知未定的血红,也只是降临世间不得已而外化的面具。

    只不过,这样的外化,的确是窥探真实的线索。就好比,茨木的本相外化成“进化”之前,祂甚至无法证明自己是任何东西,而今祂从“进化”跃迁为“异变”、由个体弥漫至众生,也才勉强证明了自己比狭义的“进化”深远得多。

    至于这幅外貌,轮回至今,祂和酒吞都保留着一贯如一的容貌。也许空说得对,祂们的躯壳也如力量一般,是真实所显露的一角。

    “你今天把我带进异空间,只是为了亲眼目睹我么?”偏偏茨木却不信这是空的真实来意。

    空缄默了两秒,面色静止得仿佛一尊雕塑,但茨木隐隐洞见了念头的挣扎、犹疑与权衡,虽然转瞬即逝。

    “我还没走到与你结算一切的时机。”祂清整好这些念头,如是说道,“既然还不能完结你我之间的因果,那么我来,只是来提醒你的。”

    茨木愣怔了一下。

    他发现空的这种诡异的“示好”他应该警觉,可他凭直觉并没有将其理解成一种诱骗。

    不知为何,他知道空没有理由对自己虚与委蛇,即便自己正被祂“挟持”在异空间、与一切生灵和存在隔绝。

    他隐约丈量出来,空能看得比自己更远,甚至对自己的解读也更深,所以才会表露出慎重。

    “既然不是来狩猎我的,那你是知道关于我猎物的线索了?”茨木问道。

    空竟全然没料到茨木会这么想,并意外地反问他:“你会把祂视为对手?”

    茨木似乎从没想过这件事。一直以来,他把每一个猎物视为对手,因为足以藐视祂们的是虚无的维度和力量,而自己作为虚无的承载者,需要一次次绞尽脑汁想出办法来引祂们与虚无相见。

    茨木并不觉得自己能与虚无划上等号。

    可是空的目光像一片脱离所有引力与磁场的汪洋,祂盯着茨木,像是透过这副外化的躯壳直面着他的真实,眼神和语气分明都只向着虚无:

    “在你面前不存在对手。你明明在等所有人自投罗网,直到你的深渊再也没有可以吞噬的东西。”

    茨木脑中忽然胀得生疼。

    层层叠叠的意念和觉察撞在一处,嗡嗡作响的杂音却掩盖了一切。

    空的话,好像戳中了他的一个隐秘的要害,是他一直明白却哄骗自己忽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