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信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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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清闲的时光忽然就烟消云散。 雍昭忙得焦头烂额,一睁眼便收获了朝臣送来的各式消息。 东南尤其。 那一处地界如今乃是她胞妹东南王的封地,距离郢都也不过一两日的距离。 听闻有先皇夫的消息,似乎所有人都卯足了劲,想快些向陛下传递信息,好能多得些赏赐。 于是,自那消息出现的第一日起,雍昭的耳边就在没有消停过半点。 这一刻,似乎所有人都默契地遗忘了纪舒钦,遗忘了那分明前几日还栖居在雍昭寝宫里的人。 他们只记得雍昭对先皇夫用情至深。 那头声称最先发现先皇夫踪迹的人还没将确切证据递到雍昭的手里,这头提起接回景逸,补全大婚的奏折便已然递到了雍昭的面前。 只让雍昭更心烦意乱。 早知道景逸的动作会这样快,她便不将纪舒钦送去军营中了。 这家伙,分明当时离开前就已经心慌意乱的。 如今要是听了这些真假参半的消息,岂不是又要缩回到自己的乌龟壳里去,不敢再有任何出格动作了? 明明哄半天才稍敢放纵的人,眼下也又不知是何种拘谨失落的反应。 雍昭叹了一口气,索性将那些未批完的奏折都推到一边,趴在桌前,推算起自己能出宫的时间。 估摸着最快也要再有两日。 也不知道纪舒钦能不能等得及。 虽说无法立刻赶到纪舒钦身边抚慰他的情绪,可总该先给人点盼头吊着一口气。 这样一想,雍昭便立刻将谭福召到近前,吩咐道:“先派人去城外军营里头通传一声,就说朕过两日要去视察。” 谭福还不知雍昭这番传信的意图,神色略微诧异,忍不住问:“这几日宫内诸事繁杂,营中又无甚大事,陛下当真要去?” 这话倒是让雍昭一噎。 她自然是抱着私心,想去看纪舒钦如今状况的。 至于军营之中的情形,她也知道多半和先前没什么分别。 最近因为先皇夫的事情,宫中盛传起她又准备完成先前未竟的大婚。 于是,各处虽未得实际旨令,却都已暗中开始赶工,生怕届时拿不出合乎陛下心意的物品。 这倒是天大的误会。 雍昭揉着自己的眉心,不知该做何解。 如今只是东南传出了景逸的消息,她还没等看见真人,自然不好因为这丁点风声就大动干戈。 可下边的宫人却不敢怠慢。 毕竟在大多数人的认知里,这景逸可还是她雍昭心尖上记挂着的人。 因此,在这般境况之下,雍昭没法在景逸正式露面之前主动下令严禁宫人们自发准备迎接景逸的动作。 就也不能在明面上安慰纪舒钦。 更何况……她知道这一回景逸的回归,定有更深目的。 若是一开始就将人摁死在了回归的过程里,自然也就无法探听清楚景逸这一番贸然动作的原因。 所以她实在无法从明面上抵御景逸回归的程序。 便是委屈了纪舒钦。 雍昭几乎不敢细想他如今的反应。 好容易才刚鼓起勇气与自己心意相通,就碰见了“死而复生”的先皇夫景逸。 这般打击……只是一想便叫人觉得心疼。 雍昭想了想,终于还是提笔,简略写了几句安抚的话语,交到谭福手中,才又吩咐道:“朕自然是要去一趟的。今日你派人将这封信一并送去营中,交与纪舒钦,就说朕记挂着他,叫他不必忧心。” 谭福这才明了雍昭吩咐的真实意味。 原是为了前几日去往军营之中的纪将军。 这一段时日以来,雍昭对于纪舒钦的态度转变谭福自然都看在眼里。 眼下对她这番动作也是毫不吃惊。 他垂头,连声应下,转头便退出御书房,吩咐起人做事。 一事终了,雍昭得了片刻的清净,却只是盯桌上那一堆厚厚的奏折叹气。 又思索片刻,她再度提笔,也拟写起送往东南王手中的信笺。 事关先皇夫的消息,又是出自东南,她去一封信也算是合情合理。 只是不知……东南王那片,可否查出些景逸与萧程望勾结的消息? 毕竟要策划这一场声势浩大的回归,背后自然少不了萧程望的助力。 若是有可能在这一回的动作之中,捉到些两人的破绽,便再好不过。 事发突然,景逸这一番急匆匆的回归动作,总不可能天衣无缝。 这样想着,雍昭忽地又记起前几日吩咐下去盯紧萧程望的暗卫。 她眸色微沉,一抬手,将将屋内伺候的人全数请离,这才掏出那玉制叶片,轻轻一吹,召出暗卫。 这一回的暗卫仍是只有一位。 雍昭凭着印象又叫了十七的名字,却见底下跪着的人身形一顿,低声解释:“陛下,十七这几日追着摄政王暗中派出的护卫往东南方向去了。” 原来眼前这一身黑衣的人不是自己熟悉的十七。 这些暗卫本就遮得严严实实,身形又大多相仿,她并不熟悉,错认倒也正常。 雍昭略微有些尴尬,低头清了清嗓,才又问:“你的代号是什么?” 地上跪着的人反应迅速,几乎在雍昭刚说完话的瞬间便开口回答。 “末排名十一。” 这一回的答话与之前的十四和十七并不相同,雍昭敏锐捕捉到他话语之中的“排名”二字,便忍不住好奇,又追问道:“排名与你们的名号有何关系?” 被唤作十一的人这回却是一愣,似乎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 他重重地往地上磕了下,才慌忙道:“末号十一。末一时失言,求陛下责罚。排名只是任命正式暗卫前的能力测试而已,本不该提。” 见对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雍昭自然不好再继续追问。 只当即摇摇头,免了他的责罚,结束有关代号的问题,再度问回摄政王相关的事情。 “不过是失言,朕没说要罚你。召你来是想问摄政王近来的动作。”雍昭皱起眉头,又回想了一遍刚才十一的说辞,才道,“你说摄政王派出护卫往东南方向去?可知是何原因?” “回陛下的话,据十七传回的消息,摄政王派出的那一路护卫皆是平日里贴身的精锐。只是脚程却并不算快,似乎是刻意放缓动作的。” 既是精锐,岂有放缓动作的道理? 这番异常的举动,着实可疑。 看来东南地界这一场先皇夫回归的戏码,里头定不乏萧程望参与的痕迹。 若是顺着这条线追查下去,兴许当真能捉到点两人之间的关系。 雍昭一下来了兴趣,匆忙又道:“为何却说这一队人马是刻意为之,你且将这番情况细细说来。” 十一这便又行了一礼,详细说起。 “回陛下的话,若是从郢都往东南,按照这帮护卫的体力,只消一日便可抵达。然而,据一路紧随其后而去的十七所言,这一段路程,那些护卫统共走了两日半,却才堪堪抵达东南城外的一处偏僻山林。故而照其推断,这一帮护卫当中,定是藏进了摄政王真正想要派遣保护之人。” 那定是景逸了。 雍昭神色微顿。 她这下倒是明白了萧程望和景逸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起先她也不曾想明,为何景逸和萧程望会选东南城这一处位置放出消息。 毕竟分明这一片并不算是萧程望的封地,又离都城极近,来往密切。 若是她雍昭当真有心要查,翻遍整个东南城也不过半月的时间。 萧程望再如何也很难隐瞒得过去,往那城池里头塞进一个景逸的踪迹。 可若是选在东南城外,这些问题便迎刃而解。 毕竟,当初东南王之所以选择这片封地,便是看上了城外那连绵不绝环抱整个城市的群山。 在传闻之中,东南一片的山脉之中,有所谓天地灵气。 也就吸引了一批对方术修行有着浓厚兴趣的隐士来此栖居。 这帮人的性格大都古怪得很,常年隐匿在山林之中,几乎不与外界联系。 若是将景逸藏在这样的环境里,自然就很容易伪造痕迹,轻易便好做出在此地停留许久,昏迷不醒的虚假经历。 而东南地界又离郢都足够近,即便是日后景逸想要与自己解释行踪的问题,也未必不能遮掩的过去。 他完全可以声称自己当初坠崖后大难不死,便一路随着流水漂泊到此地,被好心的隐士救起,悉心照料了一年有余,这才转醒。 原来打的是这番主意。 雍昭一下了然。 却不得不感慨两人这番反应速度。 估摸着是一早之前就已经做足了准备。 想着若是控制不住自己对于景逸的感情,便安排这样一出戏,让景逸回到自己的身边。 只是……这萧程望也倒是当真舍得。 前世分明一口一个“阿逸”叫得恶心,今生一见拴不住自己,便又迫不及待地要将人送回这里。 雍昭冷笑了声,闭上了眼,吐出长长的一口浊气,才张口,让结束了一番汇报的十一退了下去。 这可当真是一份大礼。 她定要好好地……收下,细细琢磨,该如何才能好好回应萧程望和景逸这一番“热切”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