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终幸
等丁春秋轿子落到大厅中央座位,丁春秋只挪了一步坐到了唯一的主座上:去把欧阳先生请来。说完不再言语,丁春秋闭上眼周围众人眼神互相示意,丝竹萧琴之声缓缓响起,丁春秋跟着曲子在木椅把手处打起了拍,其中间或几人站出来对他吹捧颂扬,他听了美不自胜,暂时忘记了侍女之事,忽然大家迎合着乐声开始颂唱,丁春秋沉浸在这飘飘然的歌颂声中,银白胡须被他羽扇缓缓吹动。 欧阳锋轻功绝佳,再加上丝竹声吵闹,丁春秋并未听到他的到来,只是音乐声忽然停滞片刻才又响起,丁春秋起身睁开双眼,欧阳锋已经到了他身前。丁春秋干笑一声,心中骇然不觉,只道他武功了得,竟轻功到了这等地步。“大哥好雅兴,在这里听曲子。” 他手中鹅毛羽扇微紧,忽然笑了:“锋弟,素来听闻西毒弹得一手好筝,不若给我展示一番,也让大哥开开眼,聊以娱乐。”欧阳锋站立在丁春秋一旁,好像一柄出鞘的刀兵凶芒毕露,但一笑起来弥散了眼神中的锐气,场面恢复一团和气。“这有何不可,只是我铁筝未带,要借阿兄弟子的一用了。”说罢背对身后弟子朝他们伸出手来。 星宿派的弟子们早已停止了奏乐歌颂,静等在一旁看两人说话,这时一个有眼力的弟子夺了旁边人怀抱的筝送了上去递到了欧阳锋手上,“欧阳前辈请用。”说罢退了下去。 欧阳锋平素弹筝若不是为了刻意折磨,总要屏退手下,否则他本就内力浑厚,用上特制的铁筝将内劲不自觉带入筝声,那些武功低微的人总禁受不住免不了痛苦万分。眼下并无铁筝,但他的筝音也不是人人听得的。只是他心中也不痛快,既然丁春秋想听,他有什么好推辞的。 屋中只有一张木椅,欧阳锋看他没有吩咐下属取来的意思,于是抱着那筝,转了半圈携在身前,盘腿下坐在丁春秋身旁,指尖微微拨动筝弦。他筝声铿锵暗含内力,一经传出,下方武功微弱的弟子已经开始支撑不住,扶着胸口瘫倒在地,只觉得筝音引动所有人的心跳,他有意想让星宿派弟子出个丑,但没想到他们性命,武功尚可的弟子还能勉强支撑。至于丁春秋,他醉心武学内功深厚,听这乐声,抵御之时还能欣赏乐理。欧阳锋手指激弹越来越急,承受不住捂住耳朵的弟子越来越多,丁春秋一开始的随意神情消失也有些严肃起来。“好好,锋弟这手筝真是弹得出神入化,你们这些没用的,还不快滚出去跪着,不要在这丢人现眼。”身着紫衣的星宿派弟子们听到这话,互相搀扶着连滚带爬连忙离开。这下只剩下丁春秋和欧阳锋两人,丁春秋手指急捏着扇柄,此时曲子更加高昂急促,犹如厉鬼夜哭,雷闪雨骤,丁春秋只觉得自己心跳被那筝声跳动,就要跳出自己腔子。他的内功不及欧阳锋蛤蟆功深厚,只能全力抵御不能分心。欧阳锋手指更急,双手连弹,已经不再顾及乐理之法,反而只为了送内力到筝声之中,“铮——”毕竟这筝是寻常乐器,不是他特制铁筝,远远无法承受他雄厚内力灌注,竟断了一根弦。欧阳锋双手抚在筝上,丁春秋也被这忽然的高昂尖锐之声解放。若要再奏一时半刻,他只怕要忍不住出手偷袭,阻止欧阳锋动作,面子上就大大过不去了。 欧阳锋垂着眉眼,开口问道:“大哥,觉得我这筝弹得如何?还能入你的耳么?”丁春秋舒了一口气,柔声道:“世上能有几人听得西毒为他弹筝,也是我丁春秋的幸事。只是筝弦已断,再要强求也不吉利,不若我们再去喝上一杯?”欧阳锋神色如恒,心中对自己这一手颇为自负满意,弦也是他故意崩断,以免真的伤了两人和气,难不成真拿他欧阳锋当乐师了不成。 “来吧,你我二人多年不见,武功都长进不少,来与我聊聊这些年遭遇如何。”门外人听到筝声已经停止,忍不住探头看,丁春秋正好指着一名弟子说:“快去叫下人准备,我与锋弟要开怀畅饮。”欧阳锋听了这话哈哈大笑,笑声锵锵然犹如金石,“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