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6（5）

    「哇，所以他今天早上那张臭得像便秘的脸，是因为他的强项数学不及格？」夏湋丞拿着扫把跟在我身后。

    「应该是吧，还有你不要再跟着我了，你的扫区是那一排。」我用扫把赶他到那边，将一团卫生纸扫进畚斗内。

    「那你怎么不去安慰他一下？」他虽然到了另一排，但故意跟我用着同样的速度前进。

    我瞥了在教室外巡视走廊的陆景轩一眼，「你不觉得不管怎样的安慰，在他看来都会是讽刺吗？」

    如果安慰我们的人考得比较差，我们会觉得对方根本不懂我们的心情，这种安慰没有任何作用；如果对方考得比我们好，我们会觉得他是在讽刺，这种安慰则成了虚情假意。

    甚至一不小心，就会得罪了谁。

    「我觉得不一定。」夏湋丞停止前进，单手撑着扫把。

    「什么不一定？」我也停下脚步。

    「是不是讽刺，除了当事人的感受以及安慰者的语气之外，更大的决定因素，是取决于这两个人的交情。」他跃上桌子坐着，「交情普通或是不好，安慰当然容易成为讽刺。但如果两个人是朋友，安慰就是安慰，而且会是关心的一种方式。」

    「朋友也是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反目成仇。」

    「但是今天是你跟陆景轩欸。」夏湋丞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他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跟你生气，他虽然常常嘴你，但他没有那么小气。」

    「他也是人，他也会生气。」而且他情商那么低。

    「他不会对你生气。」夏湋丞又笑了一下，「你是安慰还是讽刺，他感觉得出来。」

    我还来不及反驳夏湋丞的话，上课鐘声就将这个话题终于在此。之后夏湋丞一回到座位就直接呼呼大睡，不论我怎么踢他椅子叫他起来，他都像尊雕像一样无动于衷。

    「映杉，我还有其他题也不会，你可以教我吗？」拜孟筱佳所赐，我又获得了一次在课堂上光明正大回头的机会。

    「哪一题呢？」而这一次，我选择面向陆景轩。

    「第17题。」孟筱佳指着考卷。

    「这一题就是问下列何者描述的情感与题干相同…」上一节课教孟筱佳时我就有先记下她错的题目，然后在脑海中自己解释一次，所以现在我甚至可以不用看选项就知道内容、以及所表达的情感是什么。

    而因为不用一直盯着题目瞧，多出来的空档我可以偷偷观察陆景轩。

    「常常看着对方就是喜欢他啊。」

    周时晴的话在此刻回盪在我脑海。

    我甩甩头，我只是关心陆景轩，怕他因为考不好而去自杀，这是一种预防犯罪，防止他伤害自己的身体或是他人，及早发现及早防治。

    这只是一种关心，对朋友的关心。

    我看见江敏敏的身子依旧想往陆景轩的方向贴，但总是被陆景轩制止或是躲开，她称讚陆景轩的语气也是噁心到了极致。

    「景轩你真的好厉害哦，会数学又会国文，不像我每次考试都考很差。」江敏敏扭着身子。

    「没有啦，我这次也没有考很好。」陆景轩的脸上闪过一丝疲惫，但只有短短的一瞬间。

    江敏敏眨着大眼，「怎么会？你已经很强了，我才是那个考不好的人。」

    陆景轩回给她一个微笑，很累很勉强的那种。

    「陆景轩，考卷借我一下。」我敲了敲他的桌子。

    「你要干嘛？」陆景轩疑惑的看着我，江敏敏也是满脸怨念，似乎在责怪我破坏她跟陆景轩之间好不容易的谈笑风生。

    「有一题的正确答案我没听到。」我随便扯了个谎。

    我接过陆景轩的考卷，在背面空白处写下几行小字，从书包掏出今天早上从家里带来的柠檬糖，再剪下一段纸胶带将糖果固定。盖上笔盖前还额外画了个猪头，再若无其事把考卷对折还给他。

    「谢啦。」我低头看着地板，将考卷放在他桌上，回头坐正之后再也不看他。

    我不知道我写的话算不算安慰，也不知道陆景轩看了之后心情究竟会不会好转，但我就是想告诉他，他比自己想得还要优秀很多很多。

    而我只是希望他能因为我的那些话，考差的心情稍微平復一点。

    一点点，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