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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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余小鱼窝在他怀里,问他:“你说的那个姓陈的‘五哥’是谁啊?” “探骊网的看门狗,公司是赵柏盛在管,但他不是赵柏盛的人。” “照片肯定是他从赵柏盛那里搞到的,这么说,看过它的人还不少……”余小鱼蹙眉,“都上热搜了,我也不在乎几个人看过,就想快点把这个姓赵的抓起来。他手里肯定还有别人的照片,我算运气好的,他没对我做什么,还有你在身边帮忙……”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男的是不是不行?所以才只拍照不干别的。” 江潜说:“他没结婚,很多年前就开始想办法生儿子,到现在连根苞谷也没生出来。” “玉米做错什么了要被他生。”余小鱼嘟囔,“那他在外头找女人吗?” “这不妨碍,男人越不行,找得越多。” 余小鱼的认知被刷新了,好奇地搂着他的脖子,“江老师,那你行不行啊,你在外面找不找?” 江潜头都大了,下巴朝前一抬,她才想起来司机在前面,恨不得把舌头吞下去,钻进他西装外套里。 他在她耳边轻声道:“不找,只想和你做,白天晚上都想……现在也想。” 她隔着马甲戳了一下他胸口,头顶传来“嘶”的一声吸气。 “晚上真不用吃饭?” “嗯,不饿。” “我饿。” 他低头吻住她的唇。 余小鱼快缺氧了。 ……他每次亲得都好用力。 到了公寓,江潜给自己烤了几片香草黄油法棍,迭上西班牙火腿小番茄就是一顿。 余小鱼被香味钓过来,站在旁边看他吃,他失笑:“也吃一点?” 她就着他手上的面包片咬了一口,橄榄油香味很浓。 “江老师,你怎么会做饭?” “我出国念书早,很小就会做简餐了,英国的食堂很难吃。” “那你在阿根廷也自己做吗?” “有时间就做,不过平时太忙,去餐厅比较多,那边的Tapas比西班牙好吃。” 余小鱼哪里都没去过,也很少去高档餐厅消费,“Tapas是什么?” “就是我现在吃的这一类小点心,有甜的和咸的,周末我可以给你做。” 余小鱼托着腮:“等我存够钱,就带我mama去国外旅游,先去阿根廷逛吃逛吃……” “那要努力工作,去南美的机票有点贵。”江潜用没沾面包渣的左手揉揉她的脑袋,抿了口酒。 “江老师,你在国外有没有经常去酒吧?我看你冰箱里好多酒。” “和客户谈事会去。” “是清吧还是成人的那种?” 江潜看她今天是要对他进行政审,叹口气:“都会去。” “成人酒吧是什么样呀,实习的时候你都没带我去过。” “我怎么可能把你往那种地方带?”他摇摇头,“里面很乱,拉美地区的更乱,到处都是毒品贩子。” 高脚杯在手中摇晃,葡萄酒在灯光下闪着红玛瑙般的光泽,江潜的目光穿透酒液,忽然触动了记忆中的一幕。 这时,手机响了。 * “喂?” 酒吧里的音乐放得震天响,舞池里人头攒动,颜悦用手捂在电话边,“听不见,大点声。” 一只手摸上她搭在沙发靠背上的胳膊,流连忘返地揉捏,她“啪”地打了一下,声音瞬间变得甜美乖巧: “啊,是黎总啊!不好意思,我和唐先生在酒吧,这边声音太大了。嗯嗯,我知道呢,剧本我读过了,明天就去见导演。” 那头骂了几句,身边的男人听见了,摇着鸡尾酒轻佻地笑。 挂了电话,颜悦叹了口气,“怎么办啊弟弟,我老板抓得好严,本来以为这几天能在国外散散心的。” 搂着她的是个相当年轻的华侨,梳着小油头,脸长得很俊,浑身上下的名牌,脚架在桌上百无聊赖地抖。 “黎总让你来阿根廷,不只是为了拍戏,也是要多认识几个朋友嘛。我带你出去玩,她知道不会骂你的。” 男人吐了口烟圈。 他看过一眼她的古装剧,演技那叫一个垃圾,跟她老板黎珠对起戏来惨不忍睹,不过本人比电视上讨人喜欢得多。 不远处有华人嬉笑:“唐顺鑫,你带jiejie上你游艇兜风去啊,你爸不是刚给你买了一艘嘛。” 颜悦在他怀里抬头,眼睛亮了,“你还有游艇?” “嗯,等下带你去港口兜兜风。”他当即拨了个电话,讲当地的西班牙语。 颜悦其实知道唐顺鑫不止有一条船,但男人都喜欢女人装出一副崇拜的蠢样。 她觉得自己虽然记不住台词,却是块演戏的料。 唐顺鑫跟员工讲完了,又接到另一个电话,是公司里的事,换了一口十分滑溜的美式英语,颜悦一个词也听不懂。 飞机上黎珠就跟她说过,这个富二代年纪小,却有两把刷子,让她好好陪着。要见的客户很多,之所以让她专门陪这位,是因为他身份特殊。 唐顺鑫是个掮客。 他在美国读了一年大学就肄业了,跑来拉丁美洲混,短短几年就在阿根廷和巴西的华人圈里混出了名堂。唐家做的是海运生意,总公司开在美国,造船厂设在中国,这几年成本上涨,转移到东南亚和拉美。他家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新港区有一家大型货运公司,是给他练手用的,但他很少待在办公室,成天往外跑,什么人都见,什么事都掺一脚,最喜欢给人牵线搭桥。 黎珠找不到的人,唐顺鑫可以找到。 颜悦剥了一颗巧克力,大厅里的音乐变了。 酒吧的灯光变成暗蓝色,DJ放了一首探戈舞曲,两个跳探戈的青年男女上场,激情澎湃地伸展肢体。 唐顺鑫在阿根廷待久了,对这类表演提不起兴趣,告诉她十分钟后出发去马德罗港,然后去了趟洗手间。 他一走,几个拉美青年就凑上来,勾肩搭背地用西语跟她调笑。 他们肤色有深有浅,头发有直有曲,说起话来和机关枪似的突突突,活像舌头上装了枚弹簧。颜悦觉得好玩极了,当着他们面露了一手,把酒瓶子耍得行云流水,眨眼间就调好了一杯五光十色的鸡尾酒。 “Bravo!” 青年们围了一圈夸她专业,还有人牵过她的手,把嘴唇贴上去。探戈的鼓点震得太阳xue一跳一跳,她笑着拍了拍那人的脸,目光越过舞池中央那对舞者,蓦地一顿。 一个穿休闲西装的亚洲男人挽着女人,正通过走廊走向酒吧大门。 男人拄着一根装饰性的黑色手杖,之所以是装饰性,是因为女人半个身子都妖妖娆娆地倚在他身上,他还走得腰直背挺。 灯光打在两人侧面,他们保养得宜,但都不年轻了。 “哦,那就是你老板想见的人。”唐顺鑫从洗手间回来,见颜悦的视线勾在那一对身上,“他叫李明,是个化名,人低调,很少露面。这人只要出手就是一大笔款,HENZ别墅度假村项目你知道吧?2019年他少说投了有两亿美元,一口气买了巴西五个酒庄。他也是我家公司的股东,今天我空着手,就不上去打招呼了,下周给你老板约个饭局,一起见见。” 颜悦似懂非懂地点头,她记得HENZ这个项目,七月份和姚正阳一起出席恒中的路演,被黎珠逮到没去片场拍戏,事后被大骂一顿。 黎珠这次带她出国有三个目的,其一是就有求于这个叫李明的神秘人物,其二是替人物色值得购买的别墅酒庄,最后才是让她这个女主角进剧组。博雅传媒买了个晋江公路文大IP,导演是中葡混血,拍摄地点在阿根廷和巴西,花了大价钱宣发炒作,公司和投资人签了对赌协议,这剧不能赔。 颜悦知道自己老板不止在演艺界有人脉。以她的身份,能见到的人很多,但这次还需要其他人帮忙传话,连掮客也派了手下最机灵的女艺人伺候。 想必此人地位极高。 “那位女士是李先生的夫人?” 唐顺鑫不屑:“她就一露水情人,李先生要谈生意,她是绝不会上桌的。这女的原来跟一个西班牙老头在五月广场那儿开旅馆,后来老头死了,她没争到财产,就出来继续找男人。你别说,她还挺厉害,一找就找到这么个大角色,每次出来打扮得和泰国王妃似的。” 颜悦望着那女人墨绿的长裙消失在大门外,收回视线,眼神有一瞬茫然。 “走吧,晚上吃海鲜还是牛排?” 问了两遍她才回神,说了声随便,然后把桌上的红酒一口气喝干,揉了揉僵硬的脖子,娇笑: “你呢?听说这里很开放,你有露水情人吗?” 唐顺鑫耸耸肩,摸着她的手背,意味深长地笑道:“我都是找女朋友,一天还是一个月,由她们决定。” “你见过的男人里,是不是压根找不出没情人的啊?” 唐顺鑫还真思考了一下,揽着她往外走,“有啊,几年前我去巴西看美洲杯,在那认识了一个。还不到三十,人活得没一点意思,跟天主教神父一样,你想给他找个火辣美女玩玩吧,他跟你翻脸。” “说不定人家不喜欢女的。” “他是不是gay,我能看错吗?人家现在都找女朋友了,上微博热搜啦。” “啊?” “他今年回国,高升了恒中集团总经理。” 颜悦“喔”了好大一声。 快走到门口,她拍拍他,“酒喝多了,我也想去下洗手间,稍等哈。” 经过刚才的座位,服务生还没过来收拾桌子,几粒黛堡嘉莱巧克力散在碟子里。颜悦左右瞅瞅,见无人注意,眼疾手快抓了一把塞到包里,这才心满意足地去了厕所。 电话线上等了半分钟,终于有人接了。 “我刚才看到那个姓李的大款了,过几天我老板要跟他吃饭……” 说了几句,那头有些心不在焉,让她继续观察。 “什么天主教神父啊,男人都一个样。”挂了机,她暗骂着小跑出去。 敞篷法拉利已经开到门口,唐顺鑫指了指她的脖子,“你这儿怎么了?” 颜悦意识到刚才揉脖子的时候隐形胶掉了。 “小时候弄的,疤痕体质。” “我介绍你一日本整形医生?” “用不着,留着还能炒几个绯闻呢。”她半开玩笑地说。 入夜后,五月大道依旧喧闹。 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空气清如秋水,缓缓流过周身。颜悦望向街角的高档牛排馆,酒吧里那对男女正坐在窗边有说有笑,霓虹灯照亮了那女人脖子上的祖母绿项链,也照亮了她化着浓妆的脸。 这座城市的西班牙语名字是“好空气”,可颜悦此刻却头晕目眩,喘不过气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