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事后点香

    李响最喜欢的是每次办完事的一点点温存时间。如果他们都不忙，偶尔李响可以留下来过夜。这种机会相当少，毕竟搞婚外情还是要有点自觉的。

    高启强还没变高大经理的时期，他俩一起冲个凉然后搂在一起抽烟，小鱼贩爱扮娇，有时会故意靠躺在李警官胸膛，烟灰蹭落到小警察的皮上再假装委屈说不是故意的。现在高老板不爱装了，毒信子嘶嘶摆在台面上，照他的话说，人活这么多年也该蜕层皮了。

    李响边捡衣服边看高老板坐窗户边捧着瓶瓶罐罐涂涂抹抹，跟个小老婆似的。每次李响看高启强穿披件睡袍搁哪儿不知道擦手还是涂脸就别扭，又忍不住盯着看，跟那什么演电视剧里面做的一样，豪门之什么贵妇什么来着？…　李响不理解但是不知为何看着心里舒服，也许他骨子里就是个传统俗人，也就从没说些大男人有什么好擦的话。

    “你真行，跟你睡一次都跟挨顿打似的，你舍不得折腾安欣就来天天挠我啊？”

    高启强懒得理他，半响回一句你有本事叫安欣搬回家来住啊，空气彻底安静了。天快亮了，李响要回去了。

    临走前高启强到底还是转头看他，说下周赵立冬可能要召你吃饭，你不要再像上次那样…李响，你要装就装像点。

    早上上班张彪同队长拍肩打招呼，一掌下去李响忍着没龇牙，还是给一窝子刑警看出点线索。响队，你肩膀受伤哦？响队，大家昨晚一起加班你怎么这么精神？响队，安欣好像在瞪你…

    “行了行了，你们没事干啊？报告写完了？”　众人四散开，只有安欣还在看他。

    没办法，我也没有办法的。李响注意到安欣还是昨天那身衣服，缓和气氛道，“昨晚没回去啊。”

    “我回没回家，你，”安欣声音僵硬，好似把后半段话生硬吞下肚去，“我今天出外勤。”　说罢拎上外套走了，下楼脚步有些力度，砰砰砰踩在李响本就缺觉的神经上。

    安欣打电话叫陆寒把车开出来，警局不让吸烟，只能站到门口点了根。

    安欣对气味敏感，所以安欣不抽烟，也不怎么喝酒，干警察这行常有的压力排解行为大都不怎么沾。他什么都闻得到，昨夜高启强伸手在他外套停留不到三秒，他就闻见熟悉的丧亲伤痛，李响站半米开外同他讲话，他就闻见记忆里全是外文的面霜。还好人类爱烟草，焦油冲上脸就什么也不用猜。

    他安欣自喻不是什么道德标杆行为模范，短短前半生难捱的劫难一重接一重，他从来都是站着受。家庭，爱情，友情，问问老天从未得到和拥有又失去那个更痛？安欣捏着烟，看小小火星在他两指尖，烟灰短暂烫过虎口皮肤，留不住就是留不住。留不住也要点火，留不住我也要烧。

    十分钟后陆寒从车库绕出来就看见他师傅站那捧着个烟屁股发呆，刚想喊他一声，看见安欣轻轻吸了纸烟燃尽前的最后一口，好像吻了一下注定要被扔掉的烟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