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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眼也就过了。 管家答道:“侄少爷就在家里?老爷可要唤他过来?” 一语出,游德佑突了眼,自言自语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大白天的,那小子居然能在家安分呆着?” 小妾笑着给游德佑按肩膀,解释道:“该是今天大雪,也没地儿去了吧。” 游德佑说:“罢罢罢,唤他过来,让厨房做点小菜,把午饭吃了再说。” 说话间游淼心里仍是七上八下,盯着大夫看,大夫只眯着眼,足有一炷香时分不吭声,入定了一般,外头管家声音响:“少爷,老爷请您过去说说话儿,吃午饭。” 游淼只得过去,临走时不放心,掏了十两银子给石棋,又摸了些碎银与他作赏钱,小声吩咐石棋看着,方匆匆跟着游德佑过去。游德佑也没说甚么旁的事,只问他功课学得如何,平日都和谁在一处玩云云,游淼记挂着房里多了个人,又刚吃过早,也吃不下,过了便匆匆回房去,说是看书。 游德佑更是惊愕,只以为这侄儿转了性,唤了他一声,说:“站住!” 游淼:“咋啦?” 游德佑道:“我且问你,上月宫里来了个人,送了个信儿……” 游淼想起了那事,忙道:“三殿下找我当伴读?” 游德佑冷笑一声,说:“你去不去?” 游淼有点迟疑,游德佑又教训道:“不是我说你,你怎的就这般懵呢?三殿下那人说是不错,可终究不是太子……” 游淼因犬戎奴一事和李延闹翻了,现想到站队的事就有点忐忑,京中少年都不大,然而这群纨绔哪个家里是省油的灯?自是耳濡目染,早知朝廷派系斗争那一套。各自都早早地站了队,一边倒地跟着李延混。 但其实跟了三皇子,也并非说就全不好,来日太子身登太宝,若不铲除兄弟党羽,但凡稍有点骨rou之情,三皇子就是被封王的。他游淼现在若投了三皇子,以后封王时,也可跟着去富甲一方。 游淼素来没甚志向,安安稳稳地窝在一处便够了,要能自己说了算的话,倒不如现在投了三皇子,只要“老三”不谋反,不忤兄,荣华富贵倒不比当官的少。但游淼也知道,他爹现在就指望他当个官儿呢,还能怎么样? 游淼笑道:“我原就没想进宫去。” 游德佑点头道:“知道就好,上月就帮你回了他。” 唉,人在京城,身不由己,游淼刚要出去,外头又有人来送信,说:“侄少爷,丞相府上公子派人送了东西过来。” 游德佑胡子微翘,眉毛一跳一跳,游淼接了东西,见是一块牛皮上写就的,李治烽的卖身契。 游德佑:“那什么?” “没。”游淼说:“没什么。” 5、卷一 摸鱼儿 (三) 游淼把卖身契收进怀里,朝堂叔嘿嘿笑,匆匆走了。 “怎么样?”游淼一回房便问。 石棋道:“大夫说不碍事,都是皮rou伤,有几处内伤,让咱去配一方天王保命丹给吃下。受了风寒,一直未好,只怕伤了肺,开了这副药,过段日子不见好,再唤他来看看。” 游淼点头,石棋又说:“可是这天王保命丹着实不便宜,也要十两银子……” 游淼止不住的rou痛,但二百两都花了,也不计较这点了,掏银两给他,说:“去买罢。” 当天下午石棋把药抓了回来,游淼把保命丹给李治烽喂下去,再拿了个瓦罐子,就着火炉,坐在房里给李治烽熬药,熬着熬着游淼忽觉不对,自己本是大少爷,怎么买了个奴隶回来,反倒变成服侍人的那个了?! “我这次为了你。”游淼郁闷地说:“可真不容易呐,你这赔钱货,赶紧把药吃了快点好罢,做什么都成。” 李治烽吃下天王保命丹,脸色好看了些,只是盯着游淼看,游淼道:“真邪门儿了,怎变我服侍你了?喝罢。” 游淼把药碗端给他,东西也不收拾,折腾一天以后累得半死,上|床挺尸去了。 当夜李治烽胃口好了些,已能吃下稠米煮的鸡粥,游淼只想让他快点好起来,让厨房熬了一大碗,又打发石棋去买人参,灵芝等药材,该补的都给李治烽补了下去,免得躺着麻烦。睡觉前又熬了nongnong的一大碗参汤给他灌下,方径自去睡。 夜半时听见声响,游淼马上被惊醒了,初时以为进了贼,及至抬头一看,见到一个身影,便知是李治烽。 该不会想偷东西逃了罢,游淼不敢乱动,借着窗外的白光看清楚了些,发现李治烽在收拾白天的药碗,饭碗,把手炉放好。收拾到书案前时一顿,似乎是看到了自己的卖身契,继而没事人一般,把它放到一旁去。 翌日,因李延那事,无人来找游淼,游淼更不可能倒贴上门去,价成日就在家中百无聊赖,有时过去看看李治烽好了没有,有时和他说说话儿,李治烽的话很少,像截木头。游淼初时倒是十分好奇他的身世,一问再问。 游淼:“犬戎是甚么?” 李治烽:“人。” 游淼:你怎会被卖到京城来? 李治烽:“打仗输了。” 游淼:“想回家去么?” 李治烽摇了摇头。 游淼:“你在教坊司都做什么?” 李治烽只是看着游淼,不作声,药罐沸了,游淼便说:“自己去把药喝了。” 李治烽沉默地去喝药,游淼说:“喂,犬戎奴,你要怎么报答我?” 李治烽:“从今往后,你让我做甚么,我就做甚么,你让我活,我就活,你让我死,我就死。” 游淼有点动容,没想到这家伙也会说点长句,游淼一时间也想不出要怎么分派他了,他问:“你会干活么?会服侍人不?梳头会么?” 李治烽点了点头,游淼又问:“洗衣做饭打扫,粗活会么?” 李治烽注视药碗,略一点头。 游淼:“打架会么?” 李治烽:“会一点。” 游淼:“你还会做什么?” 李治烽喝了口药,答道:“陪床。” 游淼想起来了,问:“你和李延上过床?” 李治烽摇了摇头,游淼想了一会,说:“等你病好了,你就服侍我罢,服侍得好的话,过几年再放你家去。” 游淼不知道和男人上|床要怎么玩,不过看李治烽那模样,身子多半还不如自己,现在可不能胡乱折腾他,万一又死了太不划算。 游淼坐在案前,又问:“你会陪读么?过来给我磨墨罢。” 李治烽喝完药,过来给游淼磨墨,一撩袍襟,单膝跪在游淼案边,那动作霎是大气,又卷起衣袖,骨节嶙峋的手指捏着墨棒,在砚台上反复研磨。游淼看了一眼,只觉这人和小厮们都不一样,有种说不出的气质。 “你认识字么?”游淼又问。 李治烽点了点头。 游淼震惊了,还有奴隶认识字的? 李治烽磨过墨,起身又去收拾东西,片刻后过来,就在侧旁坐下,以拳抵着鼻前,忍了几次咳,游淼胡乱写了点什么东西,便在纸上乱涂乱画,看不下去书,只是甚无聊,趴下去时正想着李延等人的事,在家里闷着也无趣,然而开罪了李延,也不好巴巴地去讨嫌。 更麻烦的是钱又快花完了,上次给的五百两银子才花了不到三个月,得想个办法怎么朝家里要才行。 游淼斜眼瞥这赔钱货罪魁祸首,见李治烽正在看案上他乱涂的东西,神情冷漠,李治烽见游淼看他,视线便移到游淼脸上,与他对视。 李治烽不仅磨墨的架势很奇怪,跪坐的动作也很奇怪,旁的人都是随便一跪就算,要么就是坐着,李治烽却把两手搁在膝上,腰杆挺得笔直,像朝中那些当兵的一般,隐约有股肃杀之气。 游淼朝他招手,说:“过来。” 李治烽起身两步过来,又躬身跪下,就这么跪着也比游淼高了个头,低头看他,游淼总觉得他的目光里,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游淼右手握着笔,左手手指分开他的衣领,勾出那枚玉佩,说:“这保命符果然有用。我娘留给我的,你看,你那半死德行,两天就治好了。” 李治烽没有回答。 游淼又问:“男人和男人,怎么做那事?” 李治烽不答。 游淼又道:“说话啊。” 游淼总算知道为什么李延要揍他了,换了游淼自己买个人回来,拽得二五八万一样,连话也不答,游淼不定也想揍他,然而好在先前已有了准备,此刻倒不如何在意。 李治烽:“说不清楚。” 游淼道:“那你改天陪个床罢,教我玩玩,我还没和男人玩过这事呢,二百两银子买你回来,光让你端茶倒水,也太浪费。” 李治烽点头,与游淼对视片刻,游淼只觉此人实在无趣。 “侧过去点。”游淼示意他侧身,坐累了,正想找个东西靠着,便靠他怀里,懒洋洋地翻书,听到他肺里呼哧呼哧的声音,像是有哮喘。 6、卷一 摸鱼儿 一下午,游淼渐渐地就睡着了,李治烽竟是一动不动,就像个木头一般让他靠着。黄昏醒来起身时,李治烽一个踉跄,显是脚麻,游淼哈哈哈地笑,让他自己去煎药。 如此数日,每天清晨游淼起来时,李治烽便伺候他穿衣穿鞋,给他梳头戴帽,每次下跪与他整理袍襟时,俱是单膝跪地,从无卑躬屈膝之象,游淼渐渐觉得这个奴隶一举一动,都有种说不出的潇洒之意。 李治烽把两副药吃下去,不到十天身体便渐渐好了,只是没出过府门,游淼也把房中下人都遣了出去,让李治烽服侍,出乎意料的是,李治烽不仅愿意干活,而且还很默契。 游淼只要心中一动,李治烽便像知道他心意般,拿着杯过来,放在案旁。写会字,毛巾会放过来给他擦手,游淼伸个懒腰,李治烽便收了笔墨纸砚去洗,接连数日,游淼发现这家伙用起来非常顺手。 除了陪床未试之外,其余种种,俱不须他开口吩咐,李治烽便能办妥。唯一的缺点就是太沉默,有时候游淼在家里读书,李治烽便抱着一膝,朝门外看,也不知道看什么,一看就能看一下午,听到游淼有什么响动,便转过头看看,起身过来。 李治烽是迄今为止游淼使唤得最舒心的人了,归根到底,游淼总结为李治烽对他的事上心。旁的小厮下人都是能偷懒就偷懒,李治烽则是因为自己救了他一命,心存感激,知恩图报。 很好很好。 游淼对他非常满意,连石棋都打发出去了,光留他一人伺候,在屏风后又垫了几层褥子,就让李治烽睡那一小块地方,就像一点棉被围起来的窝。李治烽则像条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不,说狗还不够恰当,连呼都不用呼,游淼只要注意到他,两人对视一眼,李治烽就能判断出游淼是在叫他过来,还是只是注意到他了随便看看他。 人实在太舒坦,但话也实在太少,若能多说几句,和他聊天玩儿,就更完美了。游淼连着快半个月没出门,都在家读书,打算把落下的功课给补上。倒是安分了些,游德佑期间来看过几次,每次有甚么响动,游淼都吩咐李治烽躲到屏风后面去。 游德佑本以为这侄儿转性,只有游淼自己心里最清楚,没钱了。剩下不到六十两银子,要花到下次朝父亲讨钱,这才过了三个月,等过完年,须得怎么找个法子,哄点钱花才好。 然而正在游淼于家里闷出个鸟儿来的时候,李延却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游淼!”李延站在院子里嚷嚷,也不管游淼在不在家,带了个书童,一路大摇大摆地进来,游淼一整衣冠出去,恰好游德佑不在家,小妾胭红在廊前探头探脑的。今儿个冬日正晴好,李延竟会找上门来,倒也是桩怪事,游淼颇有点受宠若惊了。 “怎么了?”游淼问道。 李延上前推了游淼一把,说:“我倒是问你怎么了,成日躲家里做甚?” 游淼嘿嘿笑,说:“正读书呢。” 李延嗤道:“信你,你家这般有钱,没见过你读过书,这时间读的甚么书。” 游淼知道李延也是放下公子哥儿架子,来赔罪了,遂亲热地搭着他肩膀,哥俩朝后院走。 “倒是不瞒你,我光花钱不念书,老头子要发脾气啦。”游淼笑着说:“再不读书,就得断我粮了。” 李延想到什么,从怀里摸出那二百两银票,扔回给游淼,说:“喏,还你。” 游淼这下当真感动了,却知道不好拿,忙道:“不行不行,铁打的生意钉敲的钱,怎么能拿?” 李延揪着游淼的衣领,把他朝房里推:“给你的你就收着!” 游淼:“我家做生意,从来不吃回货钱!” 李延:“又想挨骂是不?” 游淼:“人都活过来了,就算我真跟你买啦……” 李延和游淼推推搡搡,李延忍不住想把游淼按在身下,把他揉来揉去的,忽然房门开了,游淼感觉到自己靠在一个人身上,回头看时见是李治烽。 李延见到李治烽,脸色登时黑了。 李治烽只是不说话,把游淼让到身后,嘴唇微动,似乎想说点什么,游淼正喜欢这人好使唤,生怕李延又把他讨回去打死,忙说:“买都买了,这人归我了罢。” 李延却怒了,喝道:“大胆!你就是一条狗!还不跪下!” 李治烽无动于衷,游淼见李延脸色不对,忙道:“你跪你跪,李治烽,跪下。” 李治烽二话不说,单膝跪地,左手按膝,右拳支地,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