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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不用换身衣裳?方纸柔提醒道。不必。皇帝正跟内阁说大考的事。是时候要点出主考官了,翰林院几个学士都是满腹经纶、学子遍天下的主儿,不过皇帝也开了口不欲他们过多劳累,这又是要提拔新人的意思了?几个阁老各自怀揣着小心思,等着别人推出个人出来做出头鸟,就听见戴权进来:圣上,北静王有要事密奏。要事,还密奏!能进内阁的,都不是寻常人,自然都明白北静王府伫立京师这些年凭的是什么手段。这是人家自开朝以来就谋划下的经营,别人羡慕不得,也求不得,毕竟,历任北静王的年岁摆在那儿。可是,人家的圆滑也摆在那儿即便帝王也怵他们怵得不行,也找不到由头光明正大地把那座王府一撸到底,只能用些不能见光的手段,由着那座府邸在那儿当眼中钉。墙头草三字,曾经水溶是绝对的代名词。谁家他都亲近,跟谁都称兄道弟,可是谁都有把柄在他手上,谁都有求着他办事的时候。可是,自打他同靖远侯纠缠到了一块儿皇帝敛眉:宣。周翰林左右看看,为难道:陛下,即是北静王有要事密奏,臣等可先回避?不必,他奏上来的事,横竖朕也得与你们相商的。皇帝一直是个和气的人,他做什么决策,大约总是同内阁一道商量着决议而出虽说最后起决定作用的还是他自己的一句话,但这么个流程得走。北静王的事儿果然很急,往日里一丝不苟的俊雅公子哥儿,竟也急得稍有些仪容不整,几个阁老面面相觑,何时见过水溶这个模样。皇帝却在心里发笑。这个水溶啊,难得有事要报,还得皇帝都见他的情?作出这样的模样来,他还得见个不小的情。然而水溶所报之事,却让他没了冷笑的心思。当真?方纸柔自然不是得了什么风言风语都会来禀报的,于是水溶也极详细地回禀了皇帝女王储此刻在天津卫下榻的客栈、所带人手,又细细地说了有何证据证明那是茜雪国的女王储,一样一样地说来,那女子就算不是女王储,也必是她最亲近的人了。这个女人图什么?她已经派了使臣来表明亲近之意,却又缘何自己动身?来也罢了,又为何要偷偷摸摸,秘而不宣?皇帝略一沉吟,道:戴权,拟旨,命西北、东北、沿海各地驻军加强防备。宣玉征文、符源,白塞进宫。这三人水溶都熟,玉征文就不提了,礼部尚书,当年皇帝有意收容嘉为东床快婿,这人大喇喇地提议容嘉断了和林家的婚事,马屁拍到了马腿上,符源身上有个靖义伯的爵位,当年山西大灾,这人围了晋阳,开仓放粮,有大过也有大功,因他常年征战,通晓藩语,皇帝革了他一年的职,又给召来了京里,现任着鸿胪寺卿。至于白塞,同林沫的外公白骞还是出了五服的族兄弟,只是打小就搬离了山东,又文武有别,素不来往罢了,也不过将将到了知天命的年岁,任着通政司通正使的职务。如今方俭病了,内阁之中并无首辅,素来是大家伙儿一起议事的,只是皇帝还没问别人意见,几个阁老也只能面面相觑,不知作何感想。先头齐王同朕说,这茜雪国的女王储,兴许是个不弱男儿,不好拿捏的。朕眼瞅着这样子,只怕比一般男儿更要强些。女人当政的藩属小国,三番两次地侵犯边境,屡教不改,那些女人能用饱读诗书的汉家人印象里的女人来对比?只是皇帝久居深宫,平素里见过的最毒辣的女人也不过是在宫里头打打小宫女,倒是也有下毒的、上眼药的、玩心计的,跟人家茜雪国女王储这么个未嫁的姑娘家的心眼儿都没得比。皇帝宣人进殿,倒也没想着要自个儿花时辰讲解一通,戴权也是知晓圣意的,亲自出外迎了三位大人,把原由说了一通,把三人唬的,一进殿就脱帽谢罪。既人已经来了,你们着手接待吧。皇帝闭目思考了一会儿,忽地笑道,朕当了这些年的皇帝,还是头一回接待女客,你们也是第一遭,把事儿办好罢。话虽这么说,男女有别四字先不提,藩属国的王储来天朝这样的事,也不常见,该用什么礼仪,礼部、鸿胪寺都没了主意。几人一起出宫时,白塞意有所指:北静王着实神通广大。没多久,吏部那儿就得了信,皇帝年前考校世家子弟,有不少还是颇出色的,他们有意科考的自不必说,那是上进的,余下出色的,倒也先混个闲职考察考察。其中就有荣国府的宝二爷。第214章水溶果真十分神通广大。到晚间时,手下已经探听得七七八八了。茜雪国取名,以出生地为姓、父母的名字为名,所以这位身为王三女的小王储,有个相当长的名字,叫做木尔额惠伦拓拓,她会说汉话,还给自己取了个汉人名字,叫做扶摇。现住在天津和平港不远的如意客栈中。天津卫的人得了京城快马加鞭的消息,也唬了一跳,亲自去迎,扶摇翁主也没瞒着,取了信物同女王印鉴、亲笔文书出来,被前呼后拥地迎了正往京城来。扶摇直上九万里,这位翁主,心倒真大。若是接待使臣,自然没有后宫的事儿,不过人家的王女要来,该男人们迎接还是女人们招待,却是件南师,不过不管怎么样,皇后是得出面的,于是便差人告诉了皇后一声。皇后正与众命妇用了膳,喝茶消食,听了这事倒是一愣,而后对贾母微微颔首:也好。到底是亲外祖母,黛玉有些不忍,远远看去,贾母僵着身子,瞳孔无光,七魂六窍已丢了一大半了!元春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其实她到底是怎么着,黛玉也没能见着,皇后一句仔细过了病气,便把一宫贵妃隔绝在她的兰春殿里,仿佛元妃得的是痨病,近来更是连贾母、王夫人的探视请安也不允了。不过贾母还是舍着老脸,逢到日子就递牌子进宫来给皇后请安,这其中的奢望黛玉不是不懂。只是原也没有她说话的份。她自然是明白自己因何有这样的荣宠,何况和亲算得上是前朝的事,没有后宫公主说话的份。更何况,她也不是不知轻重深浅的人。自己孤身一人也罢了,哥哥嫂嫂、两个小侄儿、远在北边的澈儿,一家子人的干系呢。故而贾母早上来,还在斟酌着词句的时候,她便先接过了话头,问静娴林澈有没有信回来。算算日子,他还没到地头呢,何况舟车劳顿的,路那么远,来信也不能太频繁的。静娴答道。这个黛玉也是知道的,林海还活着的时候,江南与京师水运畅通,也不过是一月才来一封信,嘱咐她在外祖母家要孝顺,放宽心,自己的情况倒是不常说。黛玉思及亡父,又是一叹,对静娴道:不知三弟现下如何呢。静娴自然是明白贾母的心思的,不等贾母插话,她便道:我一个妇道人家,自然是希望兄弟子侄平安顺好,哪怕别人瞧着没什么出息,人没事最好。只是他们自己血气方刚的年纪,又受着皇上的恩惠,享着祖辈的恩荫,若是不思进取,蒙混过日,祖上的名声又够他们吃几年呢?且人有祸兮旦福,不管什么样的差使,有一技傍身也是好的。雷霆雨露具是皇恩,她不动声色地堵了贾母求情的嘴。黛玉微微松了一口气。皇后正与齐王妃周氏说话,倒也不曾看着这边。周氏乃是周翰林的女儿,也是京城闻名的才女,皇后挑她做媳妇,也是看着她知书达理,生有福相,看着像是个好生养的,结果才情出众也不意味着打理家事是好手,更何况这孩子是家中嫡女,未免养得娇惯些,又看不惯齐王的几个侧妃、庶妃的行事,且生得端庄有余、妩媚不足,齐王年轻,难免与她有些冲突,时常叫皇后觉得头疼。若要说倨傲,周王妃其实尚不如静娴,不过静娴到底是和惠公主的掌上明珠,身上有着郡君的爵儿,林沫明面上也是个侯爷,还打小在文宣公门下念书,不管怎么样都得对这个妻子抱以尊重,可即便是这样,当初静娴嫁过去了,小夫妻两个也没什么好日子,直到后来静娴改了脾气性子。这周王妃出身相貌尚不如静娴,齐王的身份却是比林沫高出许多的。且他府里的侧妃、庶妃,那也要么是父皇母后赏的,要么他自己抬的那之前也肯定跟人报备过,有名有姓的,入得了宗谱上得了玉牒,皇家先纳侧妃,再由侧妃迎正妃进府本来就是规矩,齐王虽有怠慢正妃之嫌,然尚不到宠妾灭妻的地步,何况皇后的心自然是偏向亲儿子的,便也觉得周王妃有些小气了。但再怎么不满意,她也只能耐着性子劝了一声:老五有什么出格的地方,自有御史上奏,皇上会替你做主。只是我听着,他除了脾气不大好,倒也没犯什么错?你自己好好把日子过好,他若是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底下人有什么逾矩的,侧妃、庶妃爬你头上来了,你来同我说。一句话,做爷的跟自己的王妃恩恩爱爱,那自然是皆大欢喜,也是王妃的福气,可若是两两相厌,只要规矩不错,别人也没办法说啥。而且,人家是爷,你纵然是他的妻子,也是低他一头,得伺候着的。秦王待吕王妃那是没话说的,可即便这么着,他纳西藏公主,秦王妃还得替他张罗cao办着,也没见秦王妃有过什么怨言啊。韩王、赵王等也是更疼妾室多些,只要不错了规矩,韩王妃赵王妃她们也没天天来叫委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