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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王府来了人报信,说是北静王不久便至。好好地吃着饭,偏有人要来坏我兴致。林沫皱眉道。他今日难得回来的早,与弟弟meimei享享团聚之喜,便是黛玉此刻也觉得水溶来得很是扫兴,只是到底强笑道:哥哥正事要紧,我来陪弟弟也好。林沫伸手把修朗交给云夕,起身道:我去前厅会客,你们要是冷了闲了,下棋听戏都好――我记得meimei曾提过,家里新养的戏班子,唱腔打作还说得过去?倒是也听一听,到底咱们过年也是要来客人的。澈儿下棋输给你jiejie不许哭鼻子,你们先玩玩,等我过来再陪你们。此间暖和,晚些倒也无妨。黛玉这才笑道:那我等着大哥。林沫料想着与水溶说几句话,打发他走了便是,谁知到了大厅,林可正为难地等着:北静王说是厅里头空荡,他又未用晚膳,腹里头虚,小的叫人给王爷备晚膳,只是王爷说久候侯爷不至,很是无趣,去爷屋里等候去了。还叫我把饭菜送去侯爷屋子林沫一晃神,倒是笑出了声:他这人有几分意思。又觉得心里可惜,叫了林可来,你去说给澈儿玉儿听,就说我今儿个是没空去陪他们了,叫他们自己玩,困了就散去,叫澈儿送玉儿回去,路上暗。叫他自己也早点睡,别再跟昨天似的,太晚了。林可应了一声。黛玉林澈虽然失望,倒也理解,姐弟二人下了一会儿棋,便叫了戏班子来唱了一出。林沫到的时候,水溶已经自顾自地脱了靴子,坐于炕上,下人不敢怠慢,自然送上了好茶,他却不在意,只要好酒,已经自斟自饮上了。林沫一皱眉:你这是做什么?水溶道:只是觉得没意思罢了。林沫坐到了他对面:我的白云边――你倒是挑的好酒。我缺酒喝?水溶问。你也许,缺个人陪你喝酒?林沫给自己倒了一盏,敬王爷一杯。第152章水溶笑了笑:侯爷今日去见了景瑞年?林沫心里一惊,对于今日跟着他的人心里有了些数,却不动声色:去拜访老爷生前旧友。水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你若是按着官职来,应当是先去离家,若是按着与林海的亲近程度走动,也该先去于家,就算是图着方便,离户部最近的是高家。景瑞年这个人,成天游手好闲的,多少人觉得他占着那位儿不干事,却不知道,他聪明得很――只是从来不知恩图报,别人帮他再多,他也只敢缩在别处,看着称兄道弟的人横死,你去求他,多半什么也不知情,不如问我。兴许我高兴了,就告诉你了?林沫测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你哪有这么好的心!水溶摇了摇头:兴许呢。我一直觉得奇怪,你今日好像一直就在装疯卖傻,痴痴癫狂的,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呢?你就算自己觉着没意思,家里还有太妃同两个姑娘呢,你不替他们想想?林沫道,景伯伯知道些什么,又不知道些什么,我也不清楚,十几年前的旧事,到了现在,不过是当事人的一张嘴一句话。你说的同他说的,我也不知道能不能信,说了又有什么用?水溶怔了一怔,而后苦笑道:十六七年前,自今日起,我父王身子便垮了,一日不如一日,勉强用药撑了些时日,便故去了。家里人,包括他自己,好像都知道他会有这一病似的,一切都有条不紊――你说,北静王府立于京城,究竟是为何?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摇晃起来,我也快要也没几年,就要到而立之年了啊。林沫心里一窒,抬头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水溶一眼,他今日一脸颓相,带着点不甘的桀骜,整张脸灰败不堪,这气色要是叫北静太妃见了,不知该多心疼,只是林沫看着,却隐隐约约有些幸灾乐祸,甚至不无亵渎之意地想,这人这样,倒还有几分可怜可爱的意思。就如同水溶所说,知道的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他因林清等人的壮志未酬而亡立志要肃清官场污垢,而上任北静王的英年早逝,想来也给水溶留下不浅的疤。其实你说的对,曾祖、祖父、父王都早亡,分明就是因为我们胆子太小了。我先前,竟然连你都怕――太可笑了。林沫见他脸色发白,说话颠三倒四,凑了过去,伸手一摸他的额头,烫手得很,他不觉皱眉:你烧成什么样了,还喝这么多的酒?别想动你的人还没动手,你自己先把自己折腾垮了。你家那两个小姑娘满月了没啊,就被你这么折腾。心里又道,别人发起烧来,脸上都是通红的,这人却是惨白如灰,真不知道是怎么了。你不是要收她们做儿媳妇?还算数不?水溶痴笑道。林沫侧过头来,踢了他一脚:你还是先躺下吧。你姑娘是北静王府的县主出门,还是没爹没娘地出门,结果能一样?他屋子里服侍的人不少,虽然今天北静王说了不少糊涂话,下人都屏气凝神的,不大敢张口,但他们到底在那儿候着,听见大爷说水溶发烧的时候,聆歌就出去要人给烧水煎药了,如今林沫一挥手,妙荷几个先进来,端着汤婆子同两床厚被子,还有床厚山羊毛毯子:王爷,这都是我们大爷新做的被子,昨天刚晒了,大爷都还没盖过,王爷请放心。水溶也不是第一次睡林沫的床,却也难得叫他几个大丫头亲手服侍,冷笑了一声:你们侯爷要跟你们生气呢,这么大方。引狼入室啊。妙荷也知道一些风言风语――说实话,这京城里头哪家爷们没个亲密的?就偏偏这二人的关系传得满城风雨,明明他们大爷每日里从户部出来就直接回家,与北静王也是止乎于礼――只是知道跟眼看着水溶这么出口调笑,到底是两回事。年轻丫头脸皮子薄,登时就红得好像发烧的是她了。水溶抚掌大笑。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林沫叫人把炕上的小案撤下,拉了一把水溶,先躺下吧,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与太妃交代。水溶听话地躺下了,想想不舒服,自己又起了身来,叫妙荷帮他把衣裳脱了,才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了,顺便嘀咕了一声:你是怎么惹着李渡恺了?老头子处处针对着户部,就差当着皇帝的面说你说胡话冤枉好人了。他的得意门生,永川知府陆宏,交上来一本乱七八糟的账。林沫也就一笑,看起来也不生气,李渡恺也就嘴上厉害了,他几个儿子都不中用,三个女婿――那都是些什么人,就他自己一个,顶不了什么,何况他那双眼睛,看着就知道肝不好,就他这年纪,也撑不得多久,这话你不许说出去,反正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水溶呵呵傻笑起来。林沫坐在他对面,忽然就觉得,水溶好像的确与他想象得不大一样。过了年,水浮将会纳两个侧妃,其中一个,还是西藏土司的外甥女,足以显示这名当今的嫡长子、最名正言顺的人已经丝毫不愿意遮掩自己的雄心壮志,打算放手一搏了。林沫低头闷声笑了。西藏土司有六个姊妹,藏族女子与中原有所不同,颇是有几分地位,但外甥女儿和亲女儿能一样?只是到底说明了这位志气不小,连獠牙也不想遮了。这倒也跟他早年前去山西时候有几分相似,不管不顾,过刚,却未折。他们这些富贵之人精于养生之道,水浮也是过了而立的人了,正值壮年,有些事,他就算再隐瞒,再藏着掖着,别人也不是傻子,他的父皇兄弟更不是傻子,索性剑出鞘,意气风发地争上一争,省得一些见不得人的招数往他身上乱招呼。赵王已生退让之意,然韩王掌兵部,又与齐王交好。林沫笑嘻嘻地揪了揪水溶翘起来的的一小撮头发,你觉得,三殿下会忌我,避我,舍我,还是会用我?水溶已经昏昏沉沉的,听了,也无暇思索其他,只低声道了一声:你又想那些做什么?他到底还不是皇帝。若是当今能允我多活几年,无论他用你,舍你,弃你,我与你同进退也罢了。拼得一身剐――他虽病糊涂了,也知道下一句实在不该说,于是又嘟哝了几句,到底还是睡过去了。大爷?妙荷探着脑袋问。我同他挤挤睡,暖和些。林沫笑了一笑,妙荷,你说,人人都说,酒后吐真言,皆因他不清醒。又哪里有人知道,人不清醒的时候,说的话怎么能够当真。因为哪怕是真心话,到了醒了,也是要权衡利弊,问问其他人,这世上,少有人能跟着真心走的。妙荷听不大懂这些,她只问:姑娘和三爷那儿要散了我去看看他们。林沫起身,叫妙荷上来帮他穿靴子,又叮嘱闻琴,你看着北静王,他要渴了你就给他倒水,他要是出汗了,你就给他擦擦,别让他把被子蹬了。我去去就来。黛玉和林澈听了半晚的戏,不过说说哪个戏子标致,哪个身段不错,听他们的样子,大约过年是能见得了外客的,又叫他们排几部热闹些的戏,猛地听见林沫来了,不觉喜出望外,都道:哥哥来来回回地走,也不怕夜寒露深。无妨,横竖送你们回了房,我还要去看看景宁。林沫问了一声修朗睡下没有,听说他早被云夕带回去歇下了,又点点头,很好。林澈好奇:哥哥,北静王来做什么?他其实紧张得很,哥哥昨晚对他说,要去拜访如海叔父的旧友,打探些旧事,他早就心生好奇,北静王又不请自到,当然也是有所目的,别的不说,光这两样,就叫他担心得很,如今见哥哥面露疲态,有心要与他分担,却又担心兹事体大,哥哥不愿意告诉于他,他又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