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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在渐渐冷清的府邸里使着他那些被人诟病的权谋。也许,有个小孩子真的会好上许多?他这么想着,却不经意想起妻子的冷清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还早啊。容嘉于是越发得摸不着头脑:你在说什么?我什么也没说。从这儿出去左转是几个员外郎的屋子,跟他们说一声就成,太上皇要祭天的事是尚书大人交代过的,理应不成问题。赶明儿姨夫进了京,有的你忙的,打今儿起,太常寺那些不该你干的事瘫到你头上来,你能推就推。他们不敢说你什么。林沫甩了甩袖子,你那里不比我这儿,做事随性些也无妨的,横竖有姨夫呢,别人家不知道哪门子老本啃着的子弟都在游马走街,你且放宽了心吧。容嘉笑了笑,自出去找户部员外郎不提。林沫又翻开自己案上的账册子,取了墨笔画了几道,却听到外头有人通传,侯爷家里打发了人来。他正觉着奇怪,叫进来,却发现是贾琏身边的一个叫旺儿的小厮。林大爷息怒,小的实在不敢冒充侯府家人,只是我们二爷实在有急得不能再急的大事要找林大爷商议,小的无法,只能冒犯,求林大爷勿要责罚。旺儿进来先恭恭敬敬地磕了头。林沫笑了起来:你们二爷在哪儿呢?许久不曾请我喝酒了。忙得脚不沾地的林侍郎告假早退,可算得上是户部的一条新闻。林沫打曹尚书屋子里出来,却正巧碰上水浮水溶两个迎面过来,只得躬身行礼。靖远侯不必多礼。水浮也心知肚明他最近忙得什么事,可快些去吧。林沫笑了一笑,对水溶道:那日多谢王爷的木屐蓑衣,可帮了大忙,我心知王爷定不再穿别人碰过的东西,故而叫人仿着那一套重新做了一套,赶明儿送去王爷府上。水溶跟在水浮后面时,一贯是柔软顺从的模样,此时听了林沫言语,也不别说:不过一套雨具,算得上什么,值得靖远侯特特来说。林沫又郑重地道了谢,才抽身跟着旺儿去见等在三条街外的贾琏。却是那日贾母自林沫走后,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只觉得密室中那一箱箱纹银活似烫手的山芋,蒸得她喘不过气来。这事本就是她瞒着小辈替甄家挡下的,甄家感恩,迄今不曾使人来要还,她心里还挺得意,然而林沫一句话,就叫她觉得自己惹了个麻烦。这甄家,弄什么银子不好,要弄御造的!思来想去,几十年的老交情了,既然户部查到了这一块,总得给甄应嘉透个气。林沫好说是她的外孙子,当日甄家遇难,甄老太太都求到了她这儿,就为了林沫能去三殿下那儿通个气,如今林沫真来说了什么,她若是丁点都不告诉甄家,委实不够义气。何况若不告诉甄家,她该如何处置密室里头的几个箱子?想到这里便心里一横,定是要告诉甄老太太的,若是林沫问起来,她也不信,指着黛玉的面子,林沫能把她怎么说!虽是下定了决心,然而要着手去说也不容易。她毕竟是久居内宅的妇人,从京里回金陵去路程也不近,得找个妥帖的人才好,老大糊涂不堪重任,老二又过于严肃不通外物,这事竟然只有贾琏做得。她也不急,先把凤姐叫过来打牌,兴起了又叫贾琏带着大姐儿同哥儿过来,逗弄着重孙儿,且叫贾琏一家陪着用了晚膳,才装作无意地叫贾琏留一留,单独把事情同他一说,将一封自己亲笔的书信并着几箱珠宝纹银,叫贾琏以给甄家三太太道寿的名义给金陵送过去。贾琏想起前几日林沫说与自己听的话,忍不住冒了一身的冷汗!林表弟不是个好危言耸听的人,他说抄家灭族的大事定不会假,何况自从有了儿子,贾琏就觉得自己越发胆小了,他好说将来能从贾赦那儿袭个不大不小的爵位,儿子又聪明又水灵,怎么着也得有命把爵位留给儿子才行。这么一想,他也就不声不响地叫旺儿去找林沫了:这是大事,你要敢走漏一丁点的风声二爷放心,若是有丁点风声传出去,不脏二爷的手,小的自己把舌头割了。旺儿前几日多嘴咋舌被凤姐好生敲打了一回,**奶的手段实在没胆量讨教第二回。虽说这会儿**奶有子万事足,性子像是缓了些,但还没到仁慈的份儿。贾琏几乎是坐立不安地等了许久才等到了林沫。天还不算大冷,他已经穿上了皮的,携着风踏进暖间的时候,还带来了一股若隐若现的药味儿,他轻声咳了一声,身后跟着的小厮忙上来问道:大爷,要喝点热酒么?烫一壶来,这家的掌柜有私藏的桂花酒,不算冲,你去要一壶来。林沫笑着,声音颇是温和,一边招呼贾琏坐下,二哥坐,这处离户部不远,我往常也在这儿打过牙祭,所以自作主张点了几道小菜,一会儿叫人送上来,二哥莫要嫌弃。申宝给他的座上换了两个狼皮垫子,又给塞了一个手炉,才叫林沫坐下来:琏二爷莫怪,我们家大爷最是惧寒,又不爱闻暖炉的炭味儿。林沫的脾气算是个好伺候的主子,但他又对吃的穿的还算挑剔,更是怕热又怕冷,连御书房里上好的银丝炭都觉得呛人,半个月前就差没在御书房里咳得叫皇帝以为他命不久矣了。饶是像孔静娴这样不管事的,都亲自下厨给丈夫熬了一碗热汤来补补。虽然一个大男人和自己体弱多病的meimei喝着差不多的补药不算太正常,静娴也提过是药三分毒,他还年轻,没必要这么用药养着,但是林沫并不是个讳疾忌医的人,他不管不顾别人的目光,一天三顿地拿补药当饭吃,直截了当地说:我怪怕死的。贪生怕死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贾琏根本没有心思去管林沫点了什么菜式,烫了什么酒,他几乎是颤抖着打发着人出去,断断续续地把老太太叫他干的事儿一说,声音几乎抖得听不清楚。然而林沫开始自顾自地举起了刚刚申宝送进来的象牙筷子,给自己布菜,仿佛贾琏什么也没说一样:二表哥不必如此惊慌的。就如同老太太说的,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只要我meimei还叫她外祖母,我也不敢放任着这事闹得天翻地覆的。贾琏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可是这事如今不归我管了,甚至不归三殿下管了,冷面七爷,刑部的,如今他揪着呢。林沫笑嘻嘻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热酒,喝了一口,觉得暖气进了胃里了,才呼出了一口气来,老太太也忒大胆了些,这事儿我还真不敢揽,都提醒了她一回,就该抽身才是,怎么反而要越陷越深,还累得二表哥也插了手,若要我说,二表哥可别淌这浑水,七爷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贾琏心给提到了嗓子眼:可不是这句话!不瞒林表弟,我先前胆子也不小,可如今有了儿子,只想缩着过自己的日子,那么些个心思再不敢起的,可是这事老太太说到了我头上,又催的急,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老人家怎么敢这么折腾的?贾琏愤愤道:还不是为了二叔同宝玉,指着甄家和几个王爷给宝玉挣前程呢!前程是自己挣的,该有出息的,怎么着都能飞黄腾达,没本事的,就算前人给铺好了路他也走不稳当。林沫凉凉地道,老太太一片苦心,也不过是给其他人添堵罢了。申宝在外头敲门:大爷,菜来了。送进来吧。林沫沉声道,如今天冷,我口味有些重,二表哥自己点几道可心的菜,今儿个我请。贾琏哪里有吃饭的心思,就着林沫点的几道辣乎乎的菜吃了点梗米饭,险些呛着自己,林沫倒是不紧不慢地吃了几块羊腿rou,又喝了半碗鸭rou汤,才缓声道:二表哥可别尽由着人把自己拉进去,要我说,这种事情,不讨好。我又何尝不知道,可是这贾琏为难道,咱们家里的事情,不怕表弟笑话,我父亲是一丁点主也做不得的,老太太一句话,阖府上下都得听着,她说要帮甄家,也不掂量掂量咱们家的能耐,可是既然她这么说了,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谁敢拦她?先头你嫂子就说,全家上下孙子重孙加起来比不得宝玉的一根手指头,为了什么?还不是老太太宠他!你说,我也得敢违背老太太的意思啊!林沫安静地替他絮絮叨叨,倒也不恼:二表哥也不用太紧张,你如今身上有差事,小侄儿才出生,没道理叫你东奔西跑的,我去跟大舅舅说一声,他如今得了孙子,总不能还叫儿子到处跑。实在不行不是还有王大人么?你叫嫂子打发人回去跟王夫人说一声,老太太这事既然叫你瞒着二舅舅,总不会说给王夫人听,若是王夫人有事来求你,她总不能拦着。贾琏豁然开朗,他原先忧心这事是被林沫cao控着,要对荣府不利,也是犹豫着才来求教,但是听着林沫也不过就是给他提点建议,半点没提威胁的事,他心里微微放下心来,感激道:还是林表弟有主意。也没什么。林沫坐着,不紧不慢地摸着手里用紫色绒布包裹完好的紫铜手炉,低着的睫毛像是什么情绪都没有,表哥不过是一时情急罢了,倒是老太太那里,拖着也不是办法,有机会的话还是要提点几句的好。贾琏深有同感。这事我是不敢插嘴的,毕竟在户部当差,走错一步都是万劫不复,我也不怕表哥笑话,好歹封了个靖远侯,户部侍郎,可是这种事情实在是不敢沾手,家里老的小的不提,meimei还小,下人几百口子呢,我要是有什么不对,谁管他们呢!他语气轻飘飘的,却叫贾琏大是赞同:可不是这样的话,我们家里头大老爷们都没有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