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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宗,那时他才四岁,一晃眼,已是过去几十年了,当年的幼童已经成长为天下第一人,成就无上武道,可惜却不是我辈中人莲座曾与我说过,当初泰元帝大展宏图,统一天下,早晚要将天下宗门的传承断绝,因此当时的二代宗正便以身合道,以情动之,终于将泰元帝一生大业覆灭殆尽,自己也借此成就太上忘情大圆满之境白缘说到这里,说到这里,不由得心生寒意,顿了一顿,才又说着:前尘旧事尚不得解,偏偏这一世又是恩怨深重,就算是心宽似海,只怕也不可能放下,说实话,我们这次来,我委实没有半点把握。白缘说完,垂下眼帘,看着只余残酒的杯底,心里千般滋味最终化为一道无声的叹息,对面凤沉舟默默听着,一时间亦是心下冷意森森,然而就在这时,两人几乎同时心中一动,既而互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意外之色,当下就一起出了船舱,如此二人并立,看着远处,只见一条画舫在夜色中徐徐驶近,船头有一人正负手而立,虽然隔得还远,但以两人的目力,却看得清楚,顿时心下微微一震,就见船头那男子一身紫衣,翩然出尘,月光在衣上折射出隐约的柔光,自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气度,虽然就在视野之内,却给人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以白缘和凤沉舟的修为,能够感应到这画舫上还有几道微弱气息,并不强大,差不多只是粗通武艺的样子,想来应该不过是寥寥几个下人而已,并没有任何保卫力量,然而这又如何,时至今日,即便天下之大,又有谁能刺杀得了这紫衣人?月光下,男子面色莹白,目光淡然,最醒目的是那一双眼,白色的眼白,殷红的瞳孔,原本这样势必会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但此刻那目光明净不带任何杂质,没有正义,也不存在邪恶,就是纯粹的澄澈,如此之美,与别不同,眸中微微迷离,似包藏着一片无尽的梦境,当年千醉雪与季玄婴跟男子结为眷侣,凤沉舟与二者既是同门师兄弟,自然也是与男子有些交情的,那时男子还是少年,翩然出尘,才色双绝,但时隔多年再遇,变化之大,与从前再无多少相似之处,仿佛洗尽铅华,终见本心,当年的倜傥少年,如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天下之事已是把握在手,纵然再桀骜出众的人物,在此人面前,也不由得生出心折之感,一时间凤沉舟心头沉甸甸的,只觉得无尽阴云在胸腔中挥之不去。这么一会儿的工夫,画舫就已经来到了眼前,白缘目光幽幽,静静地看着对方,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良久,他眼眸变得极为幽深,满是缅怀,就摇头叹息道:今日相见,前尘种种如同梦境一般,我已不知道究竟应该仍然称你为映川,还是应该称一声教主。师映川听完,微笑一下,却抬头看了看天空,温声说道:今夜月色,真真动人想当年在大光明峰上的时候,时常会与师兄在这样的月色下,尽情饮酒笑谈。他没有自称本座,显然就还是念着当初情分,也是表态,白缘心中一叹,眼神倏地变得复杂,就说着:既然如此,这般月色,船上又有酒,映川,上来一叙罢。半盏茶的工夫后,船舱内多点了几支蜡烛,照得连角落里都已没有半点阴影,师映川喝了一口酒,面上忽然就露出一丝追忆之色,这酒让人想起从前,有一种苦涩的欢乐,又或是平静的落寞,世事如此,任谁也不可改变,他忽然笑了起来,精致的双眉也微微轻挑,衬着鲜红的眼眸,极是美丽,道:这是大光明峰的青莲烧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喝过了。听着师映川这平和恬淡的话语,白缘袖中的手指微微一颤,呼吸也顿了片刻,因为他很清楚地捕捉到了师映川在那一瞬间所流露出的情感波动,那是难以描述的落寞与感怀,白缘心中一动,就有了几分希冀,他深吸一口气,道:我与凤司座这次来师兄不必说了,我都知道。师映川轻描淡写地道,他为自己续上酒,这一刻,他似乎成为了整个天地的中心,有着君临天下的气度,他喝了一口酒,微笑起来,但即使面带微笑,也给人一种若有若无的冷冰冰的感觉,仿佛如今在他眼里,看任何人与事都是高高在上地俯视,这并非故意,而是经历了无数风雨洗练,到现在本质彻底呈现的缘故,就听他说道:划江而治,这种事,大周不会接受。话音方落,对面凤沉舟已开口道:如今大周固然占据上风,但教主不要忘了,天下战乱多年,人口锐减,许多地方已经民生凋敝,更有甚者,一部分已成死域,疮痍遍地,百姓对此早已厌倦,若是继续交战下去,到最后,即便教主一方取得最终胜利,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个大伤元气的天下,又有何益处?不如及早停战,也好让百姓得以休养生息。事到如今,何必还说这样冠冕堂皇的话。师映川笑了起来,只是他的笑声很冷,也很锋利,他两根晶莹如玉的手指拈着酒杯,嘴角含笑,大有世间万事舍我其谁的气概的同时,又决不会因此而失去睿智冷静之心,一时间师映川望着面前二人,脸色看不出有任何变化,只道:心软之人,不成大事,我师映川岂是悲天悯人之辈?时至今日,我岂能容得万绝盟以此争得喘息之机,就算天下再死亿万人,我也决不迟疑,务必要将一切抵抗之人连根拔起,我当然知道要做到这一点势必要付出很大代价,但那又如何,万绝盟到如今就快要到了穷途末路的境地,想要与我谈条件,不知道这时,你们又有什么足够的本钱?师映川说着,脸上平静,轻轻弹了弹晶莹的指甲,继续说道:至于说到天下生灵涂炭,呵呵,我这样的人为了自己的理想,踏过不计其数的尸骨走向前方,这是理所当然之事,作为弱者,只能因为上位者的需要而被随时牺牲、践踏,这是他们的宿命,也是弱者的悲哀,这只能怪他们太弱,不强大,否则就不是这样身不由己的命运了,这也是为什么所有人都努力去追求力量和权势的原因,不是么?师映川冷笑说着,顿了一顿,却又表情瞬间恢复如常,他淡淡道:话说回来,当年赵青主为了证道,为了宗门,可以牺牲自己来诱使泰元帝走上不归路,那么如今,却不知连江楼肯不肯再把自己舍出来?这一番话说出,白缘与凤沉舟都是变色,两人看着面前平静到甚至冷酷的男子,心情说不出地复杂,尤其白缘,看着对方的表现,只觉得有些陌生,他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暴露了此时心情的不平静,最终语气艰涩地道:你的意思师映川眼中一片沉稳,那是手握乾坤的安然宁定,反问道:我的意思难道不是已经很明显了么?眼中猩红的颜色就像是血色的乌云蒙蔽了天空一般,占据了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