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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既罢,换了华服高冠,师映川在旁看着,淡然不语,这一日上午上至连江楼,下至宗内的内门弟子,都换了正服前往神祠,按照等级排班立定,在连江楼的带领下进行一系列的新年祭拜仪式,这里供奉着历代宗门之主,内门弟子以□份之人甚至都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活动,等级之森严可见一斑。连江楼既不在,师映川便一个人待在室内,正发呆之际,忽有人来报:爷,梵公子求见。师映川回过神来,把手里捏着的一个果子放回盘里,道:让他进来罢。稍后,一个穿蜜合色华服的贵公子便从容走了进来,青丝高挽,戴了顶白玉冠,浑身上下并无饰物,越发显得唇红齿白,目如星子,当初小时候那等秀雅可爱之态,到现在已经转为俊秀清灵模样,行动处如修竹临风,一眼看去,真真好个俊秀出众儿郎,师映川见了,心下也觉喜爱,对方与自己长子季平琰站在一处,看着却是一双璧人,日后生下儿女,也算是自己的血脉绵延不绝了。转眼间梵劫心已到近前,这是新年第一日,自然不能作家常打扮,因此师映川今天穿戴得也还颇为喜庆,颀长的身子裹在厚暖的棉袄里,看起来确是有新年气象,只是他眼下模样瘦弱,穿这样的繁复华服,倒更是给人以弱不胜衣之感,甚是可怜可惜,梵劫心见了,想起他从前意气风发的形容,心中怎是简简单单一个不好受可以道尽,好在尽管如此,但至少师映川不是前时那番玉容惨淡的形销骨立之貌,脸上也有了血色,令梵劫心多多少少有些宽慰,当下勉强按住乱糟糟的念头,向前行礼,垂目道:少君今日气色甚佳,想来已是大好了。梵劫心从前只唤师映川为映川哥哥,到如今眼看再有几年就要与季平琰成亲,怎能再以此称呼,但若要随季平琰一样唤父亲,又实在有些叫不出口,不过如今师映川既与连江楼结为连理,梵劫心便勉强以少君称之,好歹也算不那么尴尬了,他这几年与季平琰之间相处得还好,彼此和睦,自己也知道将来两人婚后的日子会过得不错,必是平稳而宁静的,不会有什么龃龌分歧,但梵劫心更清楚,自己平生真正爱过的人并不是未来的伴侣季平琰,而是此刻眼前的清瘦男子,自己日后纵使与季平琰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也终究还是意难平!思及至此,梵劫心不免心里微微怅然,只是他如今已不是当年的任性孩子了,很多事都学会了要埋在心里,想必这就是成熟罢,然而每个人成长的背后,是不是都有着那么多不为人知的过往呢正胡思乱想之际,却听师映川道:别杵在那里了,来,这边坐,我这里有不错的茶,你尝尝。说着,已唤人将凉掉的茶水舀走,送新茶过来,梵劫心在师映川对面坐下,他并不是能经常看见师映川的,上一次还是在数日前,现在瞧师映川模样,确实气色还算好,比原先又添了一丝生气,心里就有些安稳起来,却见师映川盘膝坐着,手拢在袖子里,问道:今日来我这里,是有什么事?梵劫心道:并无要事,只是平琰今日去神祠参加祭拜仪式了,我在宫中没什么事做,前时晋陵那边送来一些吃食玩器等物,我便挑了几样在这边吃不到的玩意儿带过来一些,少君可以尝尝,方才已让人收起来了。师映川闻言就笑起来:难得你有心。又道:从前我还担心你们处得不好,如今我回到断法宗,亲眼见你与平琰很是和睦,我也就放心许多。一时伸开腿,箕坐着,露出一双穿了白色锦袜的脚,套着室内用的双蝠软鞋,脸上带起几分自嘲之色,说道:我如今已经是这个样子,没什么可想的了,只盼两个儿子过得好,也就罢了。如此颓然灰心之态,哪里还是当初那个神采飞扬的师映川?梵劫心一时间心中大恸,忘了那些自持,却是起身拉住青年的手,道:映川哥哥,你不必这样,若是日后话没说完,师映川已是两眼看着他,将手缓缓抽回去,梵劫心自知失态,呆了一呆,忽然向后微退一步,垂手微叹:是我失礼了师映川表情自然,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取了棋盘和装着棋子的圆盒,将精致的棋盘放在矮桌上,道:陪我下会儿棋罢,我自己一个人在屋里闷得很,咱们在这里坐一会儿下下棋,玩上两局,平琰他们也就应该回来了。两人就下着棋,气氛一开始略觉沉闷,但渐渐的也还好,又听着外面不时有鞭炮声隐隐传来,空气中也飘满了食物的气息,果然就有了过年的意思了,后来两盘棋还未下完,连江楼以及季平琰,白缘,左优昙四人便回来了,师映川未语先笑,丢下手里的棋子,起身走向连江楼:我刚在想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你们就正好回来了。见连江楼身形高大,形貌轩朗,恍若神仙中人,不觉嘴角微扬,抬手解开男子身上的紫色貂裘:快把这身衣裳换了罢,穿着怪麻烦的。连江楼见他玉面朱唇,笑容温雅,为自己解衣的动作亦是轻柔,一时间几乎有些错觉,仿佛是自己回到家中,自有温柔美丽的妻子起身相迎,他并不习惯这种感觉,但至少不讨厌,当下就去里面除了衣冠,换上一身轻便些的打扮。这时季平琰见连江楼离开,便状似随意地走到师映川身边,借着闲话几句的工夫,突然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低低道:父亲昨日交代的事情,儿子自会尽快办妥。这番话说得极快,一过即逝,没有惹起其他人注意,师映川听了,面色如常,只是嘴角微勾,这时又有人去白虹宫将师倾涯给抱了过来,众人都移到东暖阁去,而这一年的新年比起从前,就有了很大的不同,一群人聚在一起,似乎比往年要热闹了许多,晚间师映川吃多了酒,只嫌热,吩咐下人道:去取一壶葡萄酒来,再加几块冰。他一说完,正与左优昙说话的白缘便转过脸来,微微一笑道:这种时节喝的什么冰镇葡萄酒,又不是酷夏,你当心凉了肠胃。师映川一面给身旁的师倾涯喂着点心,一面笑着说道:哪就真的这么娇贵了。身旁连江楼却已对那下人道:不必舀酒,去取凉茶来。师映川闻言,就瞪了男子一眼,悻悻道:你怎么总是这样霸道说归说,倒也没有坚持。既是不许喝冷酒解热,师映川便解了排扣,脱掉外面的排穗皮子长褂,露出里头的宝蓝袄子,他长发整齐挽起,面色醺醺晕红,黑发,雪肤,蓝袄,越发显得丽色逼人,几乎不可直视,到后来他吃酒多了,半醉半醒,眯着眼歪在连江楼怀里,连江楼取过他丢在一旁的皮褂给他披在身上,对季平琰道:你父亲醉了,扶他去千莲殿休息。季平琰刚要起身,师映川已推他一把,嘟囔道:你只管坐着,我还没醉一会儿还要看你们放鞭炮咱们一起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