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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下已经准备好了,这便摆饭罢。当下晏勾辰便吩咐开宴,盛装菜肴的都是清一色的上等器皿,不过是十来道菜品,但做得极是美味精致,师映川吃得较为满意,下首尚有女子怀抱琵琶徐徐弹奏,将气氛烘托得颇为融洽,一时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宾主皆已尽欢,晏勾辰见师映川面露满足之色,便叫人撤去残席,换上香茶。此时晏狄童与左优昙已经下去,只留晏勾辰与师映川品着茶,说些闲话,两人都没有谈起正事,只是说着这两年来的一些事情,似乎单纯只是朋友之间叙旧而已,晏勾辰态度温和,令人如沐春风,俊美的脸孔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叫人心生好感的笑容,但凡所见之人,都不觉被他所感染,心情不知不觉就变得舒畅起来,师映川有意义无意地打量着青年,似乎是想从对方的表面上探询出某些更深层次的东西,但却是一无所得,末了,师映川忽然话头一转,对晏勾辰说道:听说近来大周朝廷准备册立储君?晏勾辰一顿,既而就微笑道:是啊,父皇虽然春秋正盛,不过国不可一日无主,而且也不能长时间没有储君来稳定人心,因此父皇考虑之后,便决定册立储君。青年面上含笑,目光炯炯看着师映川,师映川修长的手指轻轻点着茶杯,说道:王爷与我既然是有年头的朋友,你我二人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不可明说之事,虽说我不是大周之人,但朋友的事情自然会比较关心,我看王爷有人君之相,这储君之位依我看,非王爷莫属。晏勾辰虽然事先就知道师映川的倾向,但事到临头,听到师映川亲口说出,心中仍然不免一畅,仿佛一块大石终于落地,至此,晏勾辰便知道这件事已经是十拿九稳了。如此一来,当真是身心通泰,晏勾辰站起身来,向着师映川深深一礼,正色道:君上厚意如斯,勾辰铭记在心,他日必不相负。师映川嘴角绽开一朵笑容,伸手向前轻轻虚扶:王爷不必如此。却说师映川与晏勾辰二人在房中密谈之际,师映川来到摇光城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京都上层,此时在容王府的一处偏僻的院落中,一男一女正在静静地相对而立,女子裹着石青色斗篷,头发只挽着简单的髻,斜簪一支银钗,整个人打扮得十分素淡,容色微显憔悴,但依然不掩美貌,正是恭亲王之女,晏红苗郡主。那男子却是绝色倾城,除了左优昙之外再没有旁人,此刻青年的目光与晏红苗接触,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女子,看着对方微微蹙起的眉头,以及眼神里那些难以掩饰的哀伤,不觉心中无法抑制地沉重起来,他想起当年晏红苗来到断法宗,求他带她走的情景,那时他置若罔闻,令少女绝望地离开,不得不嫁给了别人,后来丈夫死去,她便成为了寡妇。左优昙扪心自问,自己对晏红苗果真是像表面上那样冷酷无情么?或许一开始只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甚至有些讥讽之意,却没有想到对方竟是那样的喜欢自己,单纯而坚定地喜欢着,面对如此不顾一切的付出,如此热烈的感情,的确是很容易令人觉得感动的,或许自己就是在不知不觉间因晏红苗的态度而终于动容,也对她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情意然而,现实却不允许自己对于晏红苗的付出而作出回报。阳光温和地映照在女子的脸上,那张美丽的容颜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当初的那个少女在如今却已经是成熟的妇人了,举手投足之间有着淡淡成**子的风韵,之前在听说师映川来到摇光城时,她就无法继续留在家中,她知道左优昙作为师映川的心腹,很有可能是会随对方一起来的,因此心中一番挣扎之后,到底还是来了容王府,果然,就见到了这个人一时间晏红苗看着左优昙,以往的一些美好回忆在心头无声地涌动,忽然她就渐渐地微笑起来,只是那笑容当中却带着一丝无法说出的惆怅,或许也还有别的什么,只不过因为她的教养与理智,所以才始终让她没有做出什么失态的举动,所以哪怕她有着再灿烂的笑容,终究也只不过是一种掩盖内心真实情感的手段罢了。当年一别之后,如今再次相聚,双方似乎就好象是久别乍见的好友,然而事实上,却又好象只是陌生人而已,也许一切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只能留在记忆里,现实的无奈令人不甘而痛心,但是毕竟都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说是造化弄人,不是么?她也许可以欺骗别人,但无法欺骗自己。两人静静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晏红苗打破了沉默,毕竟以她的性格,是很少有沉默的时候的,晏红苗的手在袖中握起,表面上却云淡风轻地道:很久不见了,你还好么?这话明明是在问,但听起来却又像是掺着一丝有感而发的感慨,左优昙看着晏红苗,忽然间就有片刻的恍惚,就仿佛面前的这个女子与当年那个热情固执的少女渐渐重合在一起,然而却终究有了一些不同与改变,他知道自己一向都是个冷酷的人,但此刻他看着晏红苗,看着这个曾经热烈追求过自己的女子,不知怎的,心中忽然就微微有些刺痛左优昙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说道:还好。你呢?晏红苗听着,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地静静望着左优昙,一双美丽的眼睛里浮现出复杂之极的味道,然后蓦地笑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轻声说道:我?看到我的样子,就知道我当然不好。左优昙一滞,但很快他就微微展平了眉头,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一丝感情流露出来,晏红苗抬手拢了拢鬓发,继续以平淡的语气说道:我的郡马重病身亡,连个一儿半女也没有留下来,我现在是寡妇,又怎么会好呢?现在无非是浑浑噩噩地过日子罢了。她的语气和神情太过平静,就好象她只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与自己无关似的,然而当她说完之后,却又不自觉地渐渐低下了头,或许她此刻的坚强与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一层伪装而已,因为她不愿意让左优昙看到自己脆弱可怜的一面,这时左优昙却忽然走上前来,洁白修长的手递来一块干净的锦帕,两人此刻距离得那么近,甚至可以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晏红苗用力咬着下唇,却突然间冷冷推开了这只手,面露冷漠之意,就好象什么也不在乎了一样,她抬头看着面容依然波澜不惊的青年,眼中闪过一丝凄楚之色,说道:我不需要谁来可怜。我当年心碎绝望、真正需要你可怜的时候,你推开了我,那么到了现在,我也已经不需要任何怜悯了。说到这里,饶是晏红苗以为自己已经被打磨得心如坚冰,却终究还是有一滴苦涩的泪水从眼角滑落,这样一滴眼泪当中,却不知道是包含着多少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