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名

    “可这一切与孩子又有什么关系？”陆晗蕊不由抱紧襁褓，“人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如今行至此处，你便想放弃了吗？”

    “我平日里嚣张刻薄，但我不是傻子！早产儿在皇室中是不祥的征兆，她就算活下来，往后也是凄凄惨惨地活着，于孙氏不利！于我……也是无益！”

    孙贵妃一边说着，一边撑起身子，双眼发红，盯着陆晗蕊怀中还在嘬手指吃吃笑着的公主，好似看着怪物，又恐惧，又厌恶。

    “谁要你大发善心，谁要你日日来本宫宫中探望！只要这个孩子没了，皇上还会重新眷顾本宫！”

    孙贵妃颓然地叫骂着，骂完后全身力气好似突然被抽干，又无力地瘫倒了下去，埋头痛哭：

    “我这些年到底为了什么？皇后害我提前生产，却要我来承受所有后果？我恨她！恨死了她！”

    陆晗蕊安静地听着，面色如常，轻轻地拍着襁褓，偶尔用手指逗弄几下公主，

    等孙贵妃哭累了，声音也歇了下去，才轻轻开口：“人活着，就凭一口气，怨气也罢，总归都是一口生气，你恨皇后……巧了，我也恨。”

    不仅恨她，还恨她身后的李氏。

    孙贵妃看向陆晗蕊，有些发愣，

    她却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波澜不惊，像是说着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语。

    “为什么？”

    为什么……不用细想就知道为什么，只是没人敢想，一个全族被抄斩，被贬为奴的女子竟然开口说……她恨皇后。

    “李氏灭陆氏满族，李氏有什么能耐，还不是皇帝默许？”孙贵妃回过神，又继续说道。

    陆晗蕊笑了笑，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李氏把皇帝当杀人谋利的快刀，皇帝心里会痛快么？”

    孙贵妃怔然地看着陆晗蕊，心中陡然掀起滔天巨浪，从头一遭听到她的名字，原以为只是皇上一时兴起临幸的小宫奴，当个玩意儿罢了，

    一步步，让皇上魂牵梦萦，为了她连夜去了万寿园，亲自册封她为嫔，还拟了封号，如今回宫，又赐了一座朝荣宫。

    皇上为她做的这一切，哪是皇上自己上赶着的？还特意选了陆氏女子？

    要么诚如陆晗蕊所说，李氏拿皇帝当刀使，皇帝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早已暗暗积蓄着愤怒与杀意。

    那么……皇上与陆晗蕊，难道彼此都心知肚明？

    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皇上待你倒是与一般妃嫔不同，大大的不同。”

    陆晗蕊冲她笑了笑：“我心里也如此对他。”

    这一笑，还有这句话，却叫孙贵妃心里没了底，一时不知陆晗蕊什么意思？

    心里也爱他，还是心里也将他当成复仇的利刃？

    但不管如何，总归是叫孙贵妃又提起了一口气，全族抄斩贬为奴籍尚且能力争上游，她有家族的权势，又有贵妃的身份，万万不可自轻自贱。

    孙贵妃这么想着，目光缓缓落在她怀中的襁褓上，又不好的开口让她看看孩子。

    陆晗蕊看一眼就知道她的心事，起身抱着孩子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探过身子给她看。

    孙贵妃一看那粉白团子似的公主，眼眶不由湿了，努力憋着气不出声，却不停地用衣袖擦泪。

    “给公主起个乳名吧。”陆晗蕊笑着对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