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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上垂下来的几绺刘海轻轻拨了上去,发现他的眉头紧紧皱著,显得十分不安。“喂,谨言,没事吧。”江亦轻轻拍了拍顾谨言的脸。顾谨言晃了晃头,眉头却皱得更紧了。并且开始了低低的喃语。“不要走……不要走……”顾谨言的声音越来越大,语气也越来越急迫,话语间满涨著恐惧和惊慌,而且还隐隐有了哽咽的哭腔。江亦再拍拍顾谨言的脸,却被他一手揪住,死死贴在胸前。“不要走……不要走……”“谨言你清醒点,我没有走,我就在这里……”“不不不,你走,你们走……”顾谨言却又一下子像触电似的疯狂甩掉江亦的手,当江亦想再次扶上他的时候,顾谨言近乎尖叫地一次又一次打掉江亦,并极力扭转著身体,想逃离侵扰。“谨言你怎麽了?”“不……我不是变态……我不是……啊,不不不,我是变态,我是……”顾谨言在梦里挣扎著,矛盾著。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满脸。“谨言!”江亦擦去顾谨言的泪水,但却远远赶不上泪水流出的速度。就好像刚才喝的酒全都流进了顾谨言的眼睛里一样,现在,他的眼眶就像泉眼一般,源源不断地涌出水来。“啊……爸爸……你不要走……爸爸……”顾谨言的声音一下子高亢,同时又用力抓住江亦,“爸爸……你为什麽要喜欢男人……你为什麽要跟他走……”江亦正准备从顾谨言手中抽出自己的手,但听到这一句的时候,却突然停下了。顾谨言说,他的爸爸,喜欢男人。顾谨言还在继续哭喊著:“我是个变态……我是……不不……我不……啊啊啊,我是,我是个变态!”顾谨言在中途本想极力否认,但不知又梦到了什麽,又惊恐地马上改口,称呼自己是变态。那声音,凄惨又绝望。“我是变态……我是变态……我是……”顾谨言的酒劲好像终於过去了,他的声音渐渐变低,最後又恢复成最初的低喃。“……江亦……”顾谨言的手渐渐松开,软下去,这是他陷入昏睡中的,最後的低喃。到底,他还是把他藏在了最深的心底。江亦坐直,看著一片凄惨的顾谨言。他的嘴唇紧紧抿著,几乎成了一条线。他的心像是被什麽绞著似的,狠狠地疼著。他从不知道,顾谨言的家庭是这样的。从前的记忆呼啸涌来。为什麽读书的时候顾谨言那麽反感和他一起在网上看关於同性恋的东西,为什麽顾谨言从来不提起他的家庭,为什麽顾谨言的mama要担心顾谨言至今不交女朋友是因为那个原因……他大概明白了。顾谨言的爸爸是同性恋,还和一个男人走了。顾谨言身边的朋友便说他是,变态。在顾谨言还没有爱上他的时候,大概还能再周围的谩骂和侮辱中保留最後的尊严,因为,那毕竟是假的。但是,顾谨言爱上了他,顾谨言没能逃脱那个紧箍咒,爱上了一个同性,所以,小时候那些恶意的嘲讽便全部变成了最尖锐的利器,似箭,一支支射进他的骨头,若刀,一道道剜在他的心尖。他的自尊,全部没有了。可是,就算他失去了自尊,也还是没能得到爱情。江亦撑住自己的额头,颓然地靠在方向盘上。如果爱情可以施舍,那该多好。大家都不用那麽痛苦。可是,那就不是爱情了。爱情最残忍却也最美丽的地方就是,你永远也得不到你想得到的那麽多,那麽好。跟班(三十五)第三十五章顾谨言觉得自己像是在一片无边的海里沈浮著。他被大浪一下子打入海底,下一秒却又被一股未知的力量托到海面。这种感觉,实在像极了和江亦兜兜转转的这些年。多少次,他觉得自己已经有足够的勇气选择放弃,已经心甘情愿地把自己放逐到海底,那黑暗的,寒冷的,没有任何希望和生机的海底。可是到底,他还是渴望的,哪怕只出现一丝的光线,他都愿意再一次不顾一切,游到海面。虽然每一次当他从水面探出头,他看见的,仍然是王子和王子的互相折磨。他又想到爸爸,想到他爸爸和那个男人,为了他们所谓的爱情,抛弃了家庭,事业,朋友。顾谨言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好像有海水呛进喉咙,刺痛得发涩。难道是他付出的还不够多?难道是他牺牲的还不够多?难道是他放弃的还不够多?可是,就算真的把这些都放下了,他就能得到江亦的爱情吗!?他沈浮在这一片深海里,思考著关於人生和爱情的哲理。可是怎麽想,都是彻底的绝望。他模模糊糊感觉到有人把他抱了起来,那人在他身上摸索了一阵,接著是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他隐约能辨认,那是那人在用钥匙开门。进屋之後,他被放在一片柔软里。他一下子就把自己身陷下去,虽然还不怎麽清醒,但他用力地闻了闻,便感觉到了最熟悉的归属感。那麽现在,他能确定的是,他是回家了。那人用毛巾擦拭著他的脸,动作很是轻柔,就像是海水一下子变得温柔,轻轻拍打著自己。他不自觉地仰起头,挺起胸膛,承接著这片海难得的温情。江亦却突然停了手,他皱了皱眉头,突然想起那一次,也是顾谨言喝醉酒,和现在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情况,而接下来……江亦有些烦躁,他再胡乱揩拭了一下,便从床边站起来,和顾谨言保持了一段距离。如果说那一次还有借口,那麽这一次,无论怎麽说,都是没有人任何理由的。是他先开口的,要顾谨言远离自己的生活,告诫他要控制自己的感情,可是似乎在身体方面,顾谨言总是能轻而易举就勾起他的欲望。江亦无法忽视自己的下半身此时此刻的状况,顾谨言是没有受过任何MB训练的,可是他的身体,他的随意的喘息,都能比那些经受过严格训练的男孩子更能让江亦感受到欲望在每一秒内最精细的膨胀。江亦自认不是个善於控制自己的人,可是他现在不得不控制。他不愿意再伤害谨言。江亦叹口气:“看来还是不应该放纵他喝那麽多酒。”他又站了好一会,平复了一下呼吸,便再次拿起毛巾,在水池里冲洗之後,又回到顾谨言的身旁。顾谨言的脸烫的让江亦的指尖都有些轻颤,他慢慢地擦拭著,从额头,眉间,眼角,到鼻梁,脸颊,双唇。从脖子,锁骨,胸膛,下滑到腹部,腰部,然後又转到整个背部。还是一样的,江亦仍然能看到十年前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而到现在,早就凝成痂的伤口,好像又流出了汩汩的鲜血,每一滴,都似在配合著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