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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欢弯了弯嘴角,偷笑一下,拉开被子的一角上了床,自顾自睡了觉。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了,一会双更~~~鞠躬!第64章往事李承天打从出了旅店的门开始,就一直扯着膀子走。他时不时歪着嘴一脸委屈巴巴地看一眼程欢,程欢开始还视若无物,哪知道李承天得寸进尺,蹭到程欢面前,送过来肩膀说:“你看,看!我脖子都歪了,还有这腰,都是你的杰作!”程欢一脸无奈,认真地说了句:“滚!”出院子的时候,他向巷子最里面昨夜亮灯的那户望去,少了红灯笼和守灵灯,这样看去,也就是平常人家。李承天催促一句:“走吧。”车绕着盘山公路蜿蜒向上,下了山,再越过一片丛林,远远看见山坳之间隐约露着些许房檐,车开不进去,只能停在路边。他们下了车,路遇一个背柴火的老人,指着远处说:“就是那个村子,废了几十年,居然还有人找。别看离得近,这山绕着山,再过条河,要走上好一阵。”李承天笑了笑,认真道谢:“知道了,谢谢您。”回了老人,两人又继续沿着山路行进。从下车开始,程欢就面无表情,绷得老紧。李承天快走两步,喊了句:“程欢。”程欢停下脚步,转过头,勉强笑了一下。李承天从来没有在这张习惯了淡漠地脸上,见过如此温暖的笑容,面对程欢的粉饰太平,他的心一起揪着难受。他放低声音,又轻轻地喊了句:“程欢。”程欢拉起他的手,掌心带着潮湿的温度,说:“要是我现在就进轮回,我想我一定会后悔,咱们相处以来,我没有说过什么认真的话,甚至没有耐着性子跟你好好相处过。”李承天反手拉住他,快走两步,带着他在蜿蜒的山路上上下下,说:“着什么急,总会让你一件一件给我还回来。”他们走了好一阵,远远听见河水潺潺,再沿着小路上了木板桥,由上向下看去,水流有些湍急。木板桥摇摇晃晃,仅四根绳子牵着,李承天说:“这应该就是滨河的源头了。”过了桥,没走多远就进了村。李承天看了眼即将落山的太阳,说:“时间刚刚好。”.阳光隐去后的村落越发显得荒凉,残岩颓壁,沾满蜘蛛网的房门,全都大开着,匆匆扫一眼,就知道这个村子荒废了很久。程欢就着最近的房子迈过门槛,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说:“从外出打工的年轻人到留守着的老人和孩子,离了家就是一辈子,山路这么崎岖,走都走了,自然不会再回来。”李承天走近一堵院墙,看着墙壁上栩栩如生的后羿射日图说:“从新到旧,也就一念之间,人嘛,三代以外都会忘得干干净净,谁会记得从哪来,要到哪儿去?”程欢先一步出了院子,转个身,看到层层围墙遮挡的后面,有大半截的树脑袋露了出来,说:“就算记得又怎么样?”他蹙了下眉,向着大树的方向走过去。小路的两旁,耸着高高低低的围墙,再往前看,便是一块开阔的空地,空地当中,高高立着一棵柏树,枝枯叶落,一点都不像是活物。李承天走过去,敲了敲树干说:“已经干透了,就剩这一副皮囊。”程欢轻轻抚摸了下树干说:“枯了很久。”说完,他就向院子的大门走去,走近了,才穿过院门隐约看到屋里的供奉,这才知道原来这以前是个寺院。迈过门槛,一眼就看到大门左侧莹莹的柔光,就着太阳即将下山的淡漠,守灵灯越来越亮。程欢拿起灯,细细凝视说:“看来,有人比我们早到了,而且已经等了很久。”他持灯向前走去,站在寺院的门口,转过身看向空地。天空零星落下几片水晶,程欢伸手接在掌心,居然是六瓣的雪花,再向远处望去,天地连成一色,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阵阵的寒气侵来。程欢伸出手,摸了摸雪花,雪花瞬间融化,形成了一片小小的水渍。这村落内高外低,地平线的尽头天地相接,白成一片,远远升起几面白色的小旗,待到举着杆子的人全部露出了头,这才看清是出殡的灵幡。长长的唢呐声划破天空,领头的少年头顶着几根稻草,一身白色麻布衣裳淹没在雪里,驼着背鞠在一起,脚踩着漫天的飞雪,走得很慢。离近了才看清他手里端着两块灵位,后面跟着一个平板车,车上拉着一排又一排的居然也是灵位。五人的小队,除了领头的少年,再没有人披麻戴孝,都是平常的灰色大棉袄,配着毛毡的帽子在雪里走,最后一人方方正正,端着一盏守灵灯,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只有这灯红得刺眼。少年一边向前,一边抽着鼻涕,抹着眼泪。程欢一动不动地远远瞧着,待到走近了,少年才抬起头来,两人四目相接。少年眉眼看上去有些熟悉,怯生生地一下就在记忆里连了线,正是三百年前李承天捡到的小鬼。程欢端着守灵灯,指节已经发白,队伍渐渐远去,他收回目光,转身向庙里走去。李承天快追几步,问道:“这是……”他说了半句就停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往下问。程欢沉声道:“是我生前的场景,程家有子,是谓三克,克父,克母,克尽全族。一场大火,家眷男十八人,女十七人,程氏共计三十五人,一夜之间,无一生还,就留了个最没用的……”程欢一步快过一步,径直进了庙里:“这里从前唤过盘古庙,大火之后,我曾在此问过签,想看清楚命,我心有怨气,自己一无作恶,二无害人,凭什么没个好命。”“程欢……”李承天结尾带着气音,低低喊了声。“我独自来到这儿,就跪在那,看着大厅正中央的盘古雕像……他头顶天,脚踩地,日月星辰、江河湖海,三山五岳,全部流淌着他的血液,他能以善念滋养大地,若当真在天有灵,却为何要为难……我?”“……”“李承天,神的职责从来就不是庇佑,命运多舛,每个人都自顾不暇,这样看来,谁能罩着谁?留着一点信念,不过是等到实在活不下去了,勉强说服自己。”程欢迈过门槛,望着殿前蒲团上的小书生,小书生低头跪着,双手合十潜心祈祷。盘古大帝高高在上,一身赤色通体金黄,一双凝目温润有力。一个年迈的声音自后堂响起,老人捋两下胡须,眉眼深陷在眼窝里,趁着脸色更加蜡黄:“今天来得好像早了些。”他拉着一个灰色衣服的小男孩,小男孩粉扑扑的小脸上,吊着半截鼻涕,“呼哧呼哧”抽两下,松开了老人的手,向小书生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