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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星弥和林怒下了山,坐船离开了闲云岛。寒息划船,舒星弥坐船头,林怒坐船尾,舒星弥抬头望着一望无际的天穹,漫天都是团团的云朵,仿佛是有人在天上种满了棉花,平日用墨汁浇灌,才结出这样黑茫茫的棉花。他现在的情绪也冷静下来了,其实寒息把他带走反而是在保护他,如果寒息没有把自己当成人质掳走,自己回拾春阁之后,必定会面临严刑拷问,毕竟自己有背叛的嫌疑,光是唾沫星子就能把他淹死。少阁主也说了,他要是敢回去,剁碎了喂狗,可见其他兄弟们的想法也差不多。舒星弥望着黑漆漆的湖面,无限孤寂涌上心坎,当初他加入拾春阁的时候,以为自己终于有了一个家,现在却是又无家可归了。不过,他并不后悔。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寒息被人围攻而不去帮忙,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现在的后果,他也愿意承受。舒星弥虽是冷静,林怒却看到舒星弥就气不打一处来,虽然此人在最后关头帮了自己一把,但他显然是为了寒息而来的,舒星弥和哥哥林慈是一伙的,将自己诱入圈套,恐怕也有他的功劳。一思及此,林怒的脸色就又暗了几分,他抬头望向寒息,自己明明是命令他把舒星弥杀掉的,但他却没能做到……是真的能力有限,还是有什么别的隐情?“现在我们去哪里?”舒星弥问寒息。“听堂主的,”寒息摇着船桨,“堂主可知道哪里可以暂时栖身吗?”“我在泉洲有个好友……”林怒的声音有些空洞,像是被船桨打散的水花一般,如同鬼魂的低语:“也许可以去那里暂避。”说到“好友”二字,他又想起了毕炊,现在想来,毕炊竟然背叛了自己,和兄长林慈串通一气,骗了自己三千两银子!怎么会是这样?林怒闭目沉思,平日自己一直把毕炊当朋友看待,他怎能如此无情无义,掉头就咬自己一口呢?难道这是自己当年毒害哥哥的报应么?但自己是有苦衷的呀!林怒自幼缺乏安全感,他的兄长很优秀,他一直以为父母生下自己,就是作为兄长的替补,万一兄长有什么不测,自己才能派上用场。他就这样惴惴不安地活了二十多年。他一直认为一旦兄长继承了堂主之位,自己就毫无用处了,因此他必须不计一切代价得到堂主之位,就算是用最下作的手段,也在所不惜。他不想做任何人的替代品,他想超过兄长,成为独当一面的堂主!老天真的让他坐上堂主之位,他却守不住这个位子,林怒也把目光抛向寂静的湖面,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流水,得到了想要的又怎么样?如今落得这般田地,他还是输给了哥哥。林怒真想跳下湖去一死了之,但实在不甘心。“我和你们一起去泉洲。”舒星弥对寒息说。“好。”寒息答允。“好什么好?”林怒一听不乐意了,冲舒星弥喝道:“本堂主答应了么?你只是人质,我们脱离了危险,就放你回拾春阁去了,怎么,你还要跟着我们?你是何居心?难道还想谋害本堂主不成?”“他不会伤害堂主的。”寒息认真道。“哎,我说花五,你怎么回事?”林怒皱着眉头。“刚才如果不是他出手相助,我和堂主此时已经成为阶下囚了,”寒息平静道:“如果他有意加害我们的话,为什么还要救我们呢?”林怒一时哑口无言,他看着舒星弥,心里还是有几分忌惮,毕竟舒星弥的身手实在了得,不得不防。“你究竟为什么救我们?有何目的?”林怒盘问舒星弥。“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他,与堂主没有关系。”舒星弥看了一眼寒息。寒息的耳廓红了一圈。“为了他?”林怒更加不解了:“你们认识啊?”林怒心说奇怪了,这俩人若说是有关系,也是暗杀者与猎物的关系,还能有什么别的关系呢?“这是我与他的私隐,堂主不必过问。”舒星弥见寒息不好回答,便为他挡掉了这个问题。林怒闭上眼嘬了一下牙花子,真他妈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现在他落魄了,连舒星弥都敢这样跟他讲话了。“花五,你自己说!”林怒吼道。寒息看了舒星弥一眼,坦白承认道:“我们相爱了。”舒星弥觉得寒息的语气很像是拿着身份证和户口本去民政局领证,一本正经的老干部口吻,老实巴交的。“什么?!——”林怒惊得破音了,险些一脚把船踹翻,寒息连忙稳住船身的平衡,他怕舒星弥坐不稳,特意伸出一只手拉着舒星弥,说“小心”,舒星弥拉住寒息的手。林怒亲眼看到这一幕,更受刺激了,抬腿就踹了寒息一脚:“花五,堂规第四条是什么,你背一下!”“堂规第四条,采秋堂中人不得动情,凡动情者,重打四十大板,逐出堂口。”寒息说。“堂主,你现在把他逐出堂口,谁来保护你啊?”舒星弥无辜地眨了眨眼,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闭嘴!”林怒忍无可忍,他现在就想把舒星弥从船上扔下去:“堂中事宜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嘴!”“我已经是他的内人了,应该…不算外人了吧?”舒星弥望了望寒息。寒息的眼神比春夜溪水还柔。“呸!你——你不要脸!”林怒喊道。“别这么说他。”寒息停下划桨,回眸望着林怒。意思很明显,你再说他的坏话,我就不要划了,我们就在湖心等,万一被拾春阁的人追上了,你就自求多福吧。“……”林怒深吸一口气,他觉得自己迟早会被这两个无耻的狗男男活活气死。真是嫁出去的属下泼出去的水!翻脸比翻书还快,从前没认识舒星弥的时候,寒息对自己是俯首帖耳,现在可倒好,为了个男人,敢跟自己呲牙了。三人上岸之后,先就近找了个医馆,寒息和舒星弥身上都有伤,需要简单包扎一下。舒星弥拿了湿帕子,帮寒息擦净肩膀上的血污,然后给他敷药。“不疼吧?”舒星弥吹了吹。“不疼,你坐下,我帮你弄。”寒息看舒星弥腰上有道口子,刺心。舒星弥帮寒息包好后,解开腰带,撩开了上衣,让寒息帮他医治。“咝……疼。”舒星弥平时从不叫疼,但在寒息面前就不一样了,不疼也要叫唤两声。“疼了?”寒息小心翼翼,仿佛在侍弄着最娇贵的花草:“我轻点,这样呢?”林怒在旁边看得腮帮子发酸,浑身难受。这俩人干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