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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吧?”夜莺点点头,当天在场的不少人都见了,他们动过手。“你学过功夫?”夜莺摇摇头,老六便笑。那抹笑很轻,十分笃定,是看下贱人的轻蔑,他笑的时候不看夜莺,却用那种轻蔑和笃定往自个儿兄弟眼前扫,男人们一目了然的表情啊,他能学什么功夫,伺候男人的功夫呗。眉头拧出个川,余夜昇从斜飞的眉宇下盯老六,他的亲切是狡猾,是他发难前一贯的手段,夜莺势必有痛脚遭他拿捏,只是到底是什么呢?余夜昇好奇,又隐约抗拒。须臾的沉默,老六又为他的笑劲添了一把火:“你们说,你们三哥的本事怎么样?”没的说,不挑别的,光老三身上那股命带的煞气,哪个敢跟他拼。“可有人不会功夫!”老六陡然拔声,转头,蓄谋已久的,对夜莺亮出锋芒,“只用一招,就差点要了阿三头的命……”霎时间,空气凝结,有什么凉飕飕的从脚底起,爬上天灵。炙热的眼光冻得浓稠,僵冷,像凝固的柏油,从黑洞洞的眼眶里,毒一样漫出来。余夜昇一言不发,反是阿三开口:“他能要我的命?”仿佛受了多大的屈,阿三唾了口痰,蹬腿站起来,“是伊运道。”老六笑得玩味:“前年码头上陈阿狗那么多人围你,上棍子,上砍刀,你可一点事儿没有。”余夜昇挑眉,一拉长衫:“有话直说。”他是藏着后招的,今朝他作兴不会放过夜莺。果然,老六向他拱手:“阿哥,可还记得同肆会馆那晚的事?”老三眉毛一横:“你今天是怎么了?那事关这小子什么干系?!”老六淡淡瞥了兄弟一眼,似同情,又可怜,还有些许瞧不起:“你白相过的那个影帝段岚峯……”他故意停在这里,把那个亡故的名字拉长,确保夜莺听去,“阿哥交代我办的身后事。落葬那天,有个徽班唱戏的班主来送殡,哭着嚷着,说自己是段岚峯的师傅。”讲到这里,夜莺的样子明显一蹙,余夜昇发现了,沉住气,叫老六:“接着讲……”“我好奇那大明星还唱过戏,就同老头子多讲了两句,他告诉我,段岚峯还有个弟,可惜犯下大错,挨了顿打,让戏班轰出去。”老六明目张胆地瞧夜莺漂亮的脸蛋,“那小子长了张旦脸,倒学得一身武生的好本领,真算起来,要活到今天……”他像只狐狸,踱步,来到夜莺跟前,“就跟你……差不多年纪。”“阿哥,我已经查到,死的那个日本陆军少佐,那天也在同肆,和段岚峯一起。”那个污糟的,yin虐不堪的夜晚,余夜昇和夜莺相识的最初。厉喝声,惊堂木一记:“你到底是谁?!”夜莺依旧挺直一把脊背,却不再看余夜昇,他收了目光,前额的头发长了,盖下来,压着眉,眉又贴着眼,变成一尊天水蓝的雕像,他似乎不打算解释,也没有求饶的准备,完全任凭处置的不辩白:“你心里既然定了,我是谁,不要紧了……”轻轻的,他不知对谁说。“妈了个巴子!”这时候,结巴反倒不结巴了,他外号炸天响,不是没有道理,眼前闪过一道刺眼的亮晃晃,“我弄死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他挥刀,向夜莺的头上砍去。17.不渝阿三扑过来,来不及了,刀比他更快。滴答……滴滴答……一行血,山径上蜿蜒的小河,洇湿夜莺颤抖的睫毛,冰凉地滑过鼻翼,沁唇角,滴落蓝衫上。“阿……阿哥……”结巴抽刀,哗啦,山洪一样,夜莺的眼前一片血光。“阿哥!”老六冲上来,摁住余夜昇鲜血淋漓的手掌心,“你这是做什么!为了他!你值得吗?!”“值!”黄豆大的汗珠滚满头,余夜昇脸色苍白,可眼神还是那副领头人的样。他推开老六,朝夜莺伸手,都不会走路了,夜莺傻愣愣的,脚踩棉花,秉着一股本能蹒跚到余夜昇身边。他用双手把住余夜昇,摁在血口子上,可黏糊糊的热,怎么止都止不住,余夜昇揪他颤栗的手,往指缝里一扣,把人拽到身后,用半边膀子护着,“就凭他是我的人!”结巴又悔又恼,站在原地跺脚,恶鬼讨命那么瞪夜莺:“阿哥啊!你是被这个小贱人灌了什么迷汤了呀!”夜莺攥着的手冰冷,那是余夜昇失血后的反应,可手指又紧牵,有劲的,一根缠着一根,像长在一起,分不开,恍惚着,他仿佛听见余夜昇,不许别人用那种轻贱称呼讲他。“他要是女子,随了我,也该有个名分,你一日喊我大哥,眼里就得容他!”余夜昇于堂屋中环顾,汗湿了他的黑发,连睫毛上也缀了水光,奈是无情都有情了,“更何况,段岚峯要是他的哥,还能让他在馆子里讨生活?!人都死了,还能灵魂出窍,去给他通风报信?”仔细一推敲,确实说不通。余夜昇在夜莺搀扶下,拾起地上沾血的小刀,往桌上猛得一立:“这件事到底为此。以后,我不想听到你们任何人刁难他!”眼眶酸胀,夜莺忍泪,哆嗦两瓣唇,极小声的,用只有余夜昇能听见的口型,喊了他,“哥……”三日后,日本人的汽车如约而至,提早一小时,是来接余夜昇的。夜莺仔细包扎好余夜昇的伤口,为他更衣。还是一身黑色的长衫,外罩对襟暗花的大绸马褂,头发用司丹康打理到脑后,露出清爽的额头,鞋子换了皮鞋,配衣服挑的黑色,夜莺对镜站在余夜昇身后,将他衣服上的每一道皱褶都掸平、拉直。他也换了一身新衣,白色的,鲜得好像是沾了露汁的水仙,余夜昇笑他:“你又不出客,怎么也打扮起来。”夜莺的目光从余夜昇双肩滑过,一点点望进镜子里:“昇爷,你瞧,你一身黑,我一身白,我们可般配?”他说般配,眼里存着缠绵,这些天夜莺无事总这样看余夜昇,便是不说话,也满屋子春情。掌心结了痂,偶尔还疼,但余下的都是痒,他与他多情的眼在一面镜中相会:“怎么,还想同我做夫妻?”可惜是不能如愿的,余夜昇在外头替大先生养了几房“姨太”,她们也没有婚书,却可以堂而皇之地与他做人前夫妻,喊他做先生。但夜莺不能,即便他和他才有同床共枕,颠鸾倒凤的快活,那也只是一笔风流。他有自知之明,突兀垂下眼,断了如丝情波:“我一介男儿身,能在昇爷跟前伺候一场就是福分了,不敢奢望。”这种卑微的认命,无声向他托付一片赤忱,是芳心暗许,便要在得失磋磨中战战兢兢,怕他不要,又怕他收了扔弃,几乎虔诚,几乎小心翼翼。不想被余夜昇看出来,夜莺背身躲到小桌边,从竹筐里找出一把剪子,来剪他衣领上的线头。冰冷的剪刀贴着余夜昇的咽喉开阖:“你就不怕我真是段岚峯的亲弟来索命?”余夜昇用伤手把那把剪子抛回筐里,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