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言情 - 言情小说 - 身为女王如何拒绝爱意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02

分卷阅读202

    圣城的传闻就会迅速地在大地上掀起狂澜。

    事态紧急,一切从简。

    军队分拨启程,在前所未有的严厉命令下,行动迅速如拧紧的齿轮,每一分一秒都严丝合缝。

    圣城的火燃了一整夜未熄,只是火光小了,远远地能够看到滚滚浓烟。

    道尔顿骑着马,吊在队伍最后面。

    他回头,看见女王那辆以红色为主,装饰有黄金浮雕的马车亹亹而去,边缘在太阳光里模糊朦胧。他们一个朝浓烟笼罩的人间地狱而去,一个驶入漫天的光里,就像来日一个上天国一个下地狱。

    耳边响着刺耳的话。

    要命运相纠缠相挂钩,要生或死成为故事最夺目的一笔。

    她是要名留青史的,百年千年后,人们会赞颂她的光辉歌颂她的伟业,那么他呢?那么多年以后,史书上记载,罗兰女王的将领和士兵多如沙海,他的名字被淹没其中,谁还会记得谁还会知道这个名字有什么不同?

    阿瑟亲王固然是个疯子,却得到了胜利。

    那么,他呢?

    他忽然拨马,朝渐行渐远的马车追了上去。

    …………………………

    女王听见了马蹄声。

    急促如鼓点,劈开了人群,径直地抵达马车边。

    她让马车停了下来。

    道尔顿翻身从马背上跳下,朝女王伸出手,将一本不知是什么的书递给她。他紧紧地注视着那张美丽的脸,眉骨投下的阴影里他的目光执拗阴郁而又默然情深。女王将书接了过去,他没有把手收回去,反而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语气格外急促:“我能向您提前要个封赏吗?陛下。”

    “说吧。”

    “不要把玫瑰再赐给别人。”

    第133章 情书千行

    光透过窗,  一整块金子似的方形投在车里。

    女王翻开深棕牛皮本,淡黄色的纸张边缘在翻阅时带起一条极细极亮的线,阳光里飞舞着金粉末般的微尘,  略微倾斜的蓝黑色字迹浮了出来。

    “我在您设的坟墓里

    混乱而迷醉的火

    在胸膛里紧张而贪灼……”

    她的手指顿了一下,隐约如同碰到燃烧着的火。

    道尔顿追上马车递过来的东西不是书。

    是写满字的本子。

    道尔顿的字很漂亮,与他饱受诟病的肆意妄为习性不一样,  他的字笔迹干净利落,  每个字母都像在无人处悬挂在墙上的刀,  刀身清亮而又寂静沉默。字行里,  闪烁出锤炼刀剑时迸溅的铁火。

    他问:

    我该剖开哪几根肋骨

    才能把心脏做成果实

    任您驱群鸟啄食?

    …………………………

    黑色的浓烟在圣城的天空上盘踞。

    道尔顿擦着枪,忍耐着空气中那股毛发、血rou、骨头和油脂混杂烧焦后的古怪味道。恐怕没有比这更不详,  也更让人反胃的味道了,但久了也渐渐就习惯了。

    他没有将圣城的大火彻底熄灭,而是设法将它控制在了一个范围内,  并保持它不熄灭。

    在搜查病人进行隔离时,必须几个人一组,他们没有那么多瘟疫医生的鸟嘴面具和斗篷,  只能尽量用面具或者布蒙住自己的口鼻,  双手。假如一间房屋里的人全死光了,便将尸体运到城市东北集中烧毁。假如有病人或者与病人、尸体接触过的人,那么就带到集中隔离的地方去。之所以几人一组,是因为他们要互相监督,如果搜查过程有同伴不幸感染,  就要立刻将他也隔离——亦或者处死。

    这些都不容易。

    在死亡的恐惧面前,  人们往往会做出种种毫无理智的事:患病的人有的不愿意到隔离区,他们会想法设法的在路上逃跑;隔离区每天都有病人企图冲出来;情况更为激烈的时候,会有暴动的人群组织起来,  试图冲击城门的封锁线……

    对于所有这些,道尔顿的命令很简单,只有一个字“杀”。

    冷酷且毫无回旋的余地。

    在进城的第一天,圣城死于士兵枪口下的人数是当天死于天花的十倍以上。

    第二天,六倍。

    第三天,三倍。

    从第四天起,死于枪口下的人数终于开始少于死于天花的,数字渐渐低下去,但仍每天都有。道尔顿不要求所有人都不会违反命令,只需要范围在可控之内。

    瞄准、扣动扳机、装填子弹、重新瞄准。

    日子好像只剩下这么单调的几个动作,死的那么多人里,道尔顿亲手杀的,就占了快一半。即使是跟随他最久的副官,现在也不敢在他面前大声喧闹。士兵们依旧敬畏他,比以往更加敬畏,但这敬畏里畏惧的成分可能更多。

    一个人,能面不改色射杀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不论对方是苍老还是年轻,是男人还是女人,是妇女还是儿童,这样的一个屠夫被害怕不是很正常吗?

    道尔顿漫不经心地想着,给枪一发一发地装填好子弹。

    装填好子弹,隔离区方向传来喧哗。

    道尔顿抬起眼。

    原本的大教堂被划为了隔离区,朝圣者叩拜的石砖上躺满了哀嚎□□的病人。十二圣徒的雕像环绕四周,投下长长的斜影。其中几尊圣徒雕像的基座上沾满了深褐发黑的液体,是无法忍耐下去的病人一头撞死在上面。

    “求求你们,我的孩子他活着!!!他没有生病——他活着啊!”

    一名抱着孩子被送过来的母亲哭着,在地上匍匐。

    在见到隔离区中的悲惨情形时,这名原本怯弱如羔羊的妇人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勇气,转身就要从士兵的封锁中逃走。副官一枪射中她的膝盖,大声地呵斥着,让她进去。她仿佛什么都没听到,状若疯癫地抬起布满红疹的脸,用双臂将孩子举起。

    “他没有生病啊!!!”

    她悲嚎着。

    隔离区里sao动起来,副官瞥见了包裹里孩子的脸,青白发紫……早就死了。巨大的酸楚击中了他,sao动逐渐变大,枪口对准这名母亲,副官手指颤动着,怎么也无法扣下。

    砰。

    枪声响起。

    哭嚎戛然而止,副官看见妇人摇晃了一下,尔后歪斜着栽倒。死去的婴儿掉落在地上,滚动了一圈,露出青紫的脸孔对着天空。副官缓缓地将僵硬得好像无法弯曲的手指从扳机处移开。

    sao动平息了。

    道尔顿垂下枪,转身离开。

    走在圣城的街道里,道尔顿能够感觉到来自各个方向,各个角落阴影里的目光,饱含怨恨、恐惧和排斥。如果可以,他倒希望所有丧命的人都是死在他的枪口下,所有怨毒的目光都投在他身上。

    射杀战场上的敌人和射杀手无寸铁的人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前者是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