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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的嫉妒与怨怼。如果角色对换,或许他也能哭闹着不肯上学,不用想退路,也不用想出路,一心一意等着谁来解救自己就好。再后来,不知经过多少轮协商,他们的父亲与一家表亲达成了协议,那一家人负责监护三人,因此得到了一笔丰厚的酬金。除此之外,父亲提供他们三人的生活费直到大学毕业。好消息是,他并没在金钱上亏待过他们。那是一笔非常纯粹的交易,亲戚家也没有费事捏造出一点温情。白祁当时已经在高中住校,只在周日回去一趟。等他上了大学,更是彻底断了往来。两个弟弟就没那么走运了,在那户人家磕磕绊绊地长大,直到白祁工作之后将他们的监护权转到自己名下。再狗血的故事,也是会平静收场的。就像现在,白昊虽然翻着白眼,至少听上去是在像样地拜年了。这中间只遗漏了一个小小的转折。关于为什么三兄弟能住进同一户人家,白祁一直觉得是机缘巧合,Katie却坚持说那是他的功劳。在Katie的故事里,她嫁给那个男人两年之后,听说他的前妻去世了,留下了三个未成年的儿子。他不想养孩子,所以打算把他们托付给亲戚。Katie觉得孩子挺可怜,但那毕竟是他自己的事情,而她也没有认养孩子的打算。然后有一天她下班回家,接到了一个奇怪的越洋电话。电话里的少年用结结巴巴的蹩脚英语说,他要跟父亲讲话。他现在不在,Katie说,你有什么事呢?我可以转告给他。你是他的妻子吗?是的,我叫Katie。Katie,你能让他多给一点钱吗?我需要和弟弟们住在一起。求你了。他说得很混乱,她费了很大力气才弄明白他的意思如果酬金足够多,或许会有亲戚愿意同时收养他们三兄弟,这样他们就不用分开,他的弟弟也不用难过了。Katie被他打动了。她把他的话转告给了男人,之后还会不时打听他的情况。第二年夏天她一时兴起,邀请他到家里住了一段日子。那是白祁第一次出国。他或许不该接受那个邀请,但他还是去了。尽管发生了那么多事,十几岁的白祁对父爱还留着一点朦胧的、可耻的渴望。与其在亲戚家耗过一个暑假,不如去美国开开眼界,他这样说服自己。结果与预想中差不多,他根本无法与父亲相处,基本没说过一句话。出乎意料的是,没有孩子的Katie却与他相处愉快。她的角色介乎母亲与朋友之间,既能给他过来人的关心和建议,又能与他天南地北地闲聊说笑。白祁的英语从那时开始凶残地突飞猛进。他的父亲在不久之后又一次离婚再娶,然后是第三次。白祁并不关心他过得如何,反而一直与Katie保持着联系。每年夏天他都会去Katie家住两个星期,这个传统一直保持到那场车祸为止。你有两年没来了,Oscar很想你。Katie在电话那头笑眯眯地说。Oscar是她家的哈士奇。等着,我让他自己对你说。Oscar,你想祁吗?嗷呜Katie大笑。我也很想他。白祁说。如果你春天有时间,要不要再来DC住一段时间?我不能,Katie,你知道我的情况的。哦,如果你指的是行动不便的话,那些你不用担心,这里有很多便携式的无障碍设施可以买,列个单子给我就行了。但还是先别急着拒绝,我邀请你还有别的原因。我发了一封邮件给你,这附近有一家医院最近在给自己的复健中心打广告。没有医疗保险的话会很贵,但据说很有效。你先去看一看邮件再回答我,好吗?白祁连三条街外的复健中心都不去,更遑论万里之外的那家了。但既然Katie这样说了,他打算过几天再拒绝。好吧,我会去看。63.情人(一)许辰川打着哈欠抓起牙刷,一打开房门,就看见门上粘着两颗巧克力,外加一张爱心形的粉红贴纸。他将巧克力摘下来,一颗揣进口袋,另一颗扔给正在睡眼惺忪地穿衣服的室友:情人节快乐。对哦,情人节!室友猛地清醒过来,捞出手机开始哒哒哒地发短信。小心别漏了一个。许辰川笑着揶揄了一句。他这室友在篮球队里出尽风头,走三步路能遇上八个前女友。由RA在这一天往门上粘福利算是学校传统,男生是一颗巧克力,女生则是一朵玫瑰花,据说是为了让人人都感受到爱。校园里果然一派春天来了的气象。许辰川绕过一对旁若无人卖力打啵的小情侣,走进了教学楼。中国的情人节比美国早了半日。他早在一个月前就订好了礼物,掐着时间送货到白祁家。那礼物是一支跟他本身一般中规中矩的钢笔,尾端刻了关山两个字。许辰川很喜欢白祁这个曾用名。它总会勾起他对出事前的白祁的许多遐想。小A已经坐在教室里了,遥遥地招呼许辰川坐到旁边,塞过一盒巧克力:帮我消耗点。许辰川扫了一眼他脚边,果然已经堆满了众多火包友与潜在火包友的供奉。为什么自己身边全是万花丛中过的主?你呢?小A一边拆包装一边问,你家那位帅哥送了啥?国际包裹寄起来很不方便啦。许辰川笑笑说。尽管如此,到中午检查邮箱的时候看着空白一片的包裹记录,他还是生出了一点寂寞的感觉。******白祁丝毫没记起来这个日子。直到收到送上门的礼盒,他才意识到情侣好像都是要过情人节的。顾疏影对情人节、圣诞之类莫名其妙的促销噱头嗤之以鼻。他们每年只庆祝彼此的生日,每次送的礼物也都是固定的一个送画具,一个送画。顾疏影的画风华美风流、锐意四射,一朵牡丹也能勾出刀光剑影。他在这件事上格外任性,兴之所至无所不画,意兴阑珊了就撕碎扔掉,并不以挥霍才华为耻。万一画完成了传世名作,我岂不是死了几百年还要被人考证三岁时的糗事,多可怕。他笑嘻嘻地说。但他很少画白祁,即使画了,也从不勾出五官。每年一幅肖像,白祁从轻衫少年长成男人的模样,在他笔下却始终是空白的面目,颀长的骨骼,像一抹清幽淡薄的影子。那为数不多的几幅画现在都已经被烧得灰都不剩,只剩下一张皱巴巴的碎纸。白祁对着日光举起纸片,看着上头铅笔的痕迹。笔迹磨损得厉害,许多细节处已经消失不见。他盯着它看了一会,又觉得它清晰、深刻得可怕,仿佛一道歃血的咒符,百年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