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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辞轻薄。他握着他的手掌。手指相碰有如火灼,瞬间将他烧成灰烬,偏偏还剩一颗心,在烈火中剧烈的跳动。他与他对饮三杯。朱紫官袍映衬身姿瘦削,他眉眼清亮,嘴唇弧度弯如恬静的新月。微微一笑就像是漫天银河倾泻下来,天地灿亮如银。他与他夜游长安,他送他无数珍稀玩物。只为博他一笑。他邀约他前往北疆,春天放牧,秋天酿酒。他吻过他。温柔滋味销魂夺魄。他引他为知己。而他与他对弈,换了白棋让他先行。大雪纷飞他单人独骑,沉默等他出游。他为他端过樱桃龢饹酥。清晨阳光暖中含凉,斜斜洒满庭院。他揣着不轨之心掩到近前,而他目光清冷眼神蕴含无边锋芒。他就这样定定看着他。觥筹交错之外,灯火阑珊暗处,崔灵襄静静站在夜色中看着欢腾筵席众人笑语。他似是一道影子融入夜色,偏偏冷清寂寥比夜色还要冷上三分。他话语铿锵三个字,替他揽下波谲云诡变幻惊险。他在含元殿外长身一跪,力扛韦三绝权势与李元雍怒火,救他回刑部。他出身世家,清河望族。他性情冷硬见惯豪奢铺张。而贴身藏着小小一枚青鱼玉坠,是他所赠。他半真半假说过无数情话,而他一意孤行,口中说着提前与他做一个了断。却是要抗下雷霆罪行,要放他回归北疆。他轻易许诺,而他重于践行。他要干犯天下之大不韪,放他这个劫持死囚的钦犯余孽、窜谋突厥异族的罪人逃走。他……终于将他拉下了神坛。鱼之乐呆呆看他手中钥匙,无数前尘往事涌入心头。他摇着头踉踉跄跄向后退却,口不能言铁链哗啦作响,绝望看着眼神幽暗的崔灵襄,泪水成河却说不出一句话。鱼之乐,你都做了些什么。崔灵襄将钥匙扣紧掌心,静默了一会,说道:“当日,为何是你来到京城?”鱼之乐不防他有此问,抽噎一会,方能回答:“是我目无法纪。做了……惹怒灵州刺史的事情。大将军怕他报复与我,这才将我赶到长安,暂避风头。”崔灵襄说道:“你坐过来一些。”鱼之乐踌躇不敢近身。崔灵襄纡尊降贵,将一袭蹀躞羊脂带环绕过他的腰际,轻轻扣上暗扣。崔灵襄道:“这里,是你的软剑。”他环住鱼之乐腰际片刻,遽然放手。崔灵襄平和道:“此去千山万水迢迢,各自珍重罢。”鱼之乐泪水潸然。模糊不能视物。说道:“给我笔墨,我要招供。我错了。你不要这样。”崔灵襄悲悯看他,说道:“事已至此,无需难过。本官能考虑到这一步,自然可全力保你安然脱身。”鱼之乐惶然摇头后悔愧疚之情溢满心头。他此时方才知晓什么叫悔不当初。他声音低沉脸色暗淡,沉默了很长时间,道:“我不能再多做孽。到今日,把该还得就都还了。事情总要有个了结,我做了……我罪责难逃,再说了人迟早都得死。我是这个命,我就必须当得起这个命,也一定要认命。”崔灵襄手掌缩回繁缛衣袖,五指扣紧掌心。他淡然一笑:“命么?不错,人一定要认命。”他眼神清澈直直盯视鱼之乐,语气冷厉:“若真是认了命,那这囚牢四壁,悬挂着的诗,是为谁而写?又是什么意思?你在等谁的消息?亦或者,你是不是心存希冀,期盼能够活着看到温王登基,再引刀称快,全了你的拳拳深情?”鱼之乐如遭五雷轰击不敢抬头。他自入刑部囚牢便有狱卒日日端着笔墨,等着他写下滔天罪行背后指使。三尺长宣纸挂满囚室。篆楷行草,王章法素,勾画相连宛若一线。俱是词句酣畅写了一首诗:闽国扬帆去,蟾蜍亏复圆。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此地聚会夕,当时雷雨寒。兰橈殊未返,消息海云端。鱼之乐张口结舌不能言语。崔灵襄问:“鱼之乐,本官宁可不顾律令,矫视法律,要成全你一条生路。而你宁肯将性命成全他的心愿,这就是你要的心安吗?这样,你就能心安吗?”鱼之乐慌张失措,他踉跄伸手握住崔灵襄衣角惶惶不敢言,他眼中满满哀求绝望,方要张口,崔灵襄倏然站起从他手中扯出官袍。鱼之乐满腹酸涩,咬牙迸出三个字:“对不起。”崔灵襄凝神看着他,轻轻说道:“你对我,就只有对不起三个字么?”鱼之乐心潮波澜起伏,禁不住抬头看他。崔灵襄却已转身走出大牢,清瘦身影转过甬道,渐渐消失不见。大牢静谧,针落可闻。狱卒司隶、郎官脚步声连绵接应,一个接一个退出门外。身侧草丛卧着一把黑铁钥匙。可以打开镣铐,放他逃出生天。鱼之乐抄起钥匙,轻轻一抛,将它扔出了高窗。夜深星子摇曳。鱼之乐伤神疲惫昏昏欲睡。俄而脚步声杂乱,慕容脸色焦急出现在囚室之外。他身着刑部侍卫服饰,腰缠陌刀,似是潜伏已久。慕容低声道:“我等了数日才等到空子!好容易觑空闪进来,大将军已派人接应,快跟我走!”鱼之乐眼神迷茫未完全清醒,摇头道:“我不走。我不能走。”慕容右掌一翻砍到